......死人?
楼下传来两声简短的车喇叭响, 米洛向外招了招手, 抛出去一个飞吻。
她转身看着面色惊疑不定的关梦,伸手在她头顶摸了摸,感叹道:“她只有对你是真心好, 可是无论再怎么补偿,关棋音也看不到了。”
似有尖锐利刃劈开脑仁,一个面容模糊的女人在眼前晃动, 上一秒还在微笑着向她张开怀抱,下一秒就变得面目狰狞,画面扭曲, 无声地咆哮。
修长素手划过她的脸颊, 在纤长睫毛上轻轻一按,关梦被冰冷的钻戒激得后颈一僵。
“真像, 越来越像, 叫人怎么忍心看呢?”
米洛笑容惨淡:“时间过得真快。十五年,那么多人来了又去,可一个死人住在她心里,我要如何赶走呢?”
柳希龄常年不回家,喝醉后莫名改口叫她关关, 卧室里并排摆着的两个枕头......平日里那些偶然事件组合在一起, 凑成了某个必然。
“十五年......”关梦艰涩开口,时间回溯,在一大堆记忆残片里不断翻找,碎片逐渐变得七零八落, 直到某个节点,戛然而止。
她现在可以依稀想起这具身体从前的一些记忆,可是七岁以前的记忆一片空白。
关梦惊惶回头,米洛已经离开,空气中只残存一丝香水味。
哒哒的高跟鞋声远远地响起,一个西装革履身材高大的男人为米洛打开车门,两人站在车前贴面一吻。随后车门关上,银色宾利驶入一片沉沉暮色。
“你又抽烟了?”沈双竹闻见满露台的烟味,皱着眉对关梦道。
关梦背对着她,形单影只,双手撑在露台扶手上,纤薄背脊上的肩胛骨透过一层衬衫异突起立,像一只睡梦初醒的蝴蝶,下一秒就要振翅高飞翩然离去。
沈双竹没来由地一阵心慌,埋怨挖苦的玩笑话悉数咽下,三两步走到她身边,浓郁的烟味直冲鼻腔眼膜,沈双竹像是不曾察觉,直直地看着关梦,“......你还好吗?”
关梦缓缓摇头:“暂时不太好。”
然后意识到来人是沈双竹,睫羽微颤,瞳孔跳了跳,终于找回一点生气。她把大半支烟摁进烟灰缸里,火光熄灭碾成余灰。
关梦仰头,纤细的颈项拉成一道白,嘴里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
沈双竹看着烟灰缸里那支廉价香烟,目光闪了闪,“为什么突然不太好?”
“想起一个人。”关梦转着打火机,“可能是我妈。”
沈双竹愣了愣,她从没听关梦提起自己的母亲,柳希龄对外的说法是福利院里领养的。
沈双竹曾经还想过她和关梦是不是生下来就是为了互相作对,就像沈玄和柳希龄那样斗争到其中一方死了才罢休。
心中不免有些不是滋味,沈双竹落寞道:“我没见过我妈,对我爸也没多少印象了。”
“也可能不是。”关梦又说道。
如果是妈妈,怎么会开枪想杀了自己的孩子呢?
她的眼睛慢慢地眨了眨,眼前光影凌乱。
沈双竹问她:“你是什么时候到的沈家?”
关梦想了想,道:“七岁。”
正是沈双竹出生那年,柳希龄和沈玄因此婚姻破裂,从此夫妻俩各自为营明争暗斗,连带着原主和沈双竹也势同水火。随着沈玄去世,原本微妙的平衡被打破,恶毒女配和悲惨女主的故事由此展开。
这是书里的说法,也是摆在明面上的剧情,可如今看来故事背后肯定另有隐情。
她七岁以前在哪?为什么一点记忆都没有?
沈双竹:“你......”
关梦忽然转身抱住她,双手抓着她的衣襟,紧紧地攥着,让沈双竹感觉自己像一根稻草,轻微而郑重。
“先别说话。”关梦的声音闷闷地从她肩膀里传来,细微的哽咽,“让我抱一会。”
眼前的世界突然变得全然陌生,又或者说从一开始她就不曾真正了解过。关梦满以为自己开着上帝视角,其实她根本就是一个流浪者。
前所未有的孤独,却无人可以倾诉。
沈双竹僵硬地伸出手,迟疑片刻,在关梦的后背轻轻拍了拍,第一次尝试着去安慰一个人:“虽然你的生母没能陪伴你,但是柳希龄对你那样好......坚强一点,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毕竟都已经过去了。”
“你不恨我吗?”关梦说。
沈双竹沉默,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怎么能不恨呢?从她记事开始,关梦骗她吃假棒棒糖,趁她睡觉把她漂亮的辫子剪的乱七八糟,赶她去住最潮湿闷热的小阁楼......
“你说呢?”沈双竹淡淡道。
关梦浑身一僵,抓着她衣服的手一点一点松开,纤长的睫毛剧烈地颤动着将到了眼眶的泪水压回去,以免沾到沈双竹的身上。
她有什么资格问沈双竹这种问题呢?关梦都替自己害臊。
她慢慢向后退,将两人的距离拉开,却在退至一半时被后背的手重新按了回去,再次与沈双竹面对面地身体相贴在一起。
关梦:“......”
“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沈双竹长长地叹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轻轻按在她的眼睛上,“我以前从没见你哭过。”
关梦接了纸巾自己胡乱擦了一通:“我是挺少哭的。”
“是啊,一般你心情不好就来找我撒气,我手臂上的这道疤不就是你拿烟头烫出来的么。”沈双竹把短袖的袖口捋至肩膀,将那个圆圆的小凹痕给关梦看。
关梦震惊,吓得眼泪都不敢再掉,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什么,好半天憋出一句:“那,那现在去做修复还有用吗?”
沈双竹把袖子放回去,垂眼看着她,眸色很深,“没用。”
关梦黯然。艺人尤其是爱豆身上都不能留疤,尽管这个小圆圈不怎么起眼,却毕竟是一处瑕疵,更何况还是她......
“因为根本不是烟头烫出来的。”
“啊?”关梦讶然抬头,看见沈双竹线条紧绷的下巴,往上是抿着的唇瓣,再往上,对上了她审视的目光。
“这是小时候接种疫苗留的痕迹。”沈双竹眯了眯眼,“是不是烟疤,你看不出来?”
关梦耳边一片空白的死寂,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沈双竹从烟灰缸里轻轻捻起半截烟头:“这根烟是哪里来的?”
关梦沉默。沈双竹接着波澜不惊道:“连雪茄都说是垃圾的人,会抽这种廉价货色?”
作者有话要说:白天摸鱼去了,待会儿二更,不过可能比较晚啦,大家可以明天起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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