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第 117 章

    十指连心, 经脉相连, 芸时以内力逼出心头血用作药引,爬上山崖采来还魂灵芝,煎制成汤药送云初服下。

    云初有自身底子在, 终是被芸时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伤口渐渐痊愈,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上开始有了血色。芸时衣不解带地照料她,从山洞搬至一间小屋。

    芸时在每日的悉心操劳中逐渐瘦下去, 可是看到云初身体好转,两人得以单独相处,她便满心欢喜, 再辛苦也不觉得累。

    以心头血作药引的还魂汤需连续服用十天。今日正好是第十天。

    芸时脸色苍白, 勉力端稳了碗,来到床榻边, 一如往常那样将云初轻轻扶起抱在怀中。

    云初又做了噩梦, 梦里血雨腥风,刀光剑影宛如世界末日。她在烈烈风雪中孤独逃亡,前路没有尽头,身后万箭齐发。

    “芸时,芸时......”她眉头紧皱, 闭着的眼角滑下泪来。

    芸时握住她不安晃动的手, 轻声道:“我在,初儿,姐姐在。”

    “姐姐......”云初反手握住芸时,用很大的力气, 芸时掌心的伤口锥心疼痛,隐隐渗出血来。但是她很欢喜,云初的体力已经恢复了,马上就能醒来。

    芸时偏头咳嗽几声,将碗端到云初嘴边,轻声哄着她喝药。

    药味稠苦,云初厌恶地偏过头,微微挣扎着不愿意喝。芸时无奈一笑,师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嗜甜,遇上苦的就要躲,偏偏年幼时又经常生病,便偷偷将药倒进院里的花盆中,生生浇死三株百年兰草,挨了师傅好一顿责罚。

    物资匮乏,这里没有蜜饯给她配,芸时垂眼凝思片刻,低头喝了一口药,然后轻轻捧起云初的脸,对着她的嘴渡了过去。

    一如多年前那个雨夜,云初从她嘴里讨酒喝。只不过那时她喝得烂醉,无意识地被夺了初吻,而现下神智清明,亲手将自己主动奉上。

    “卡!”镜头停留在两人嘴唇相接,一缕褐色药液从嫣红唇瓣溢出的那一刻。

    赵之棠点头:“很好,两位辛苦,麻烦化妆师上去补个妆,道具组的准备下一个场景。”

    “这场戏还有几个镜头,我估摸着今天能拍完。”赵之棠想了想,对关梦说:“恕我直言,我感觉你隐约有点外放得过头了的倾向,在刚才那条里面很好,但是接下来这个镜头,云初醒来之后就不能这么处理了。问你个问题,你觉得芸时为什么深爱云初但是又不断拒绝逃离?”

    关梦沉思,道:“她不愿意云初因为小情小爱而丧失斗志。”

    “这只是其一。事实上芸时是一个相当固执保守的人,正如她认定了云初便决不会爱上第二个人,她答应了师傅的承诺也会坚决地去遵守,同时,云初是一名统领,一位战士,她不可以有软肋。”

    有谁不想与所爱之人手牵着手,一同走在阳光明媚的大街上呢?

    芸时深知像她们这样在刀尖上行走的人,每一秒都可能发生危险,假设云初出了意外,她会毫不犹豫地舍命救她,可若是位置调换,芸时绝不接受云初牺牲自己去救她。

    她们都在错误的时代遇见了最好的人。

    关梦轻轻点头:“我明白了。”

    赵之棠回顾了一下刚才那条,正想夸夸沈双竹,一偏头却见她神色不对,疑惑道:“你脸红什么?”

    沈双竹:“......”

    赵之棠失笑:“好吧,第一次拍吻戏害臊挺正常,只是你们俩都这么熟了,就当抱着对方互啃,不要有心里负担。把脸上红晕收一收,下场戏你得苦大仇深起来了。”

    关梦听了也不禁脸颊微热,捏了捏沈双竹通红的耳垂给她物理降温,悄声道:“平时怎么不见你脸红?”

    “平时都是我对你耍流氓,你第一次主动亲我,我可不激动疯了么。”沈双竹自认自制力已经十分强大,否则在刚才关梦亲她的时候她就已经跳起来反扑过去了。

    “......”关梦别开脸咳嗽两声,突然有点甜蜜的心虚。这可不是她第一次亲她,之前沈双竹生病或者睡着了的时候,她偷偷占了人家不少便宜呢。

    沈双竹打开窗子把脑袋伸出去,闭着眼睛想剧情,将自己从刚才亲吻的悸动中脱离出来。

    赵之棠坐回到监视器后面,举起对讲机宣布道:“第一场第二镜,开始!”

    午阳褪去,傍晚将至,云初缓缓睁开眼睛,条件反射地坐起身,伸手去抓腰间佩剑。看着头顶的圆木屋顶和四周的温馨家具,她一时神色迷茫。直到腿上伤口传来隐痛,她才知道自己还没死,不知被哪位好心人救了回来。

    她收编归入朝廷,却无辜卷入党派纷争而遭到暗杀。被朝廷舍弃,被战友暗算,当毒箭刺进身体的那一刻,云初没有委屈,没有愤怒,甚至没有痛苦。

    她是笑着倒下的。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真是轻松啊。

    如今再度醒来,浑身疲惫。云初靠坐在床头揉着太阳穴,感知到屋外有人逐渐靠近,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她勾了勾唇角,如今孑然一身,竟是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作为回报。

    等了半天却不见人进来。不过院门到屋子的十几米距离,就算是缠足妇人也该走到了。云初忍不住掀开帘子一角偷偷向外看,却只见到消失在院门的一角衣袍和窗沿边上的喷香饭菜。

    疑窦丛生。那人是谁,救了她又为什么不肯见她?

    想来对方是有武功的,并且功力不低,否则不可能隔着墙便能得知她已经醒来,并且悄无声息地将饭菜送到她眼皮子底下。

    云初皱了皱眉,把饭菜端了进来。

    粗茶淡饭,艰苦的条件自然做不出美味的饭菜,但是也不难吃。云初早没了以前在师姐面前挑食的一堆讲究,填饱肚子就很好了。

    她没有试毒,直接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甚至抱着隐隐的期许,最好吃完这顿直接七窍流血而死,走得痛快些。

    云初在屋内静坐了两个时辰,身体无任何不良反应,那个悉心照料她这么多天的人也始终没有出现。

    她可以肯定对方是一个女子。一尘不染的小屋,分门别类摆放整齐的家具小物,院子里养护良好发了新芽的小花......男人不会有这样细腻的心思。她对此感到一种错乱般的熟悉感,仿佛这几天与她待在一起的人是芸时。

    云初自嘲一笑,怎么可能是芸时。且不说芸时远在天边的边陲小镇,扎了根似的不肯离开半步,芸时的武功已经废了大半,她亲口告诉她的,连剑都提不动的常人,又如何能有那人那般敏锐的洞察力。

    想到这里不禁心中一痛,云初摇头苦笑,自己一个待罪之身,留下来也是个祸害,不如即刻便走,不再叨扰恩人清闲。

    她寻来纸墨,挥笔写道:

    “大恩惭谢,现今无以为报,相信日后必定有缘,便以此笺作引,为君结草衔环。”

    落款处,她画上了一片云朵。

    纸上墨迹一点一点干涸,云初想了很久,将腰间一柄短佩取下来,压在纸上。

    这短佩是芸时送给她的,带在身边这么多年,留着也是空想,与其每每拿起睹物思人,不如干脆将其送出,斩断情丝一了百了。

    云初孑然一身而来,依旧是孑然一身离去。她带上院门,慢慢地往树林出口走去。

    屋子里恢复了安静,只屋顶处传来一声细碎的瓦片掀动声。

    芸时从天而降般,悄无声息地落回地面。她走到桌边,红着眼睛将云初留下的东西收好,简单收拾了一番便疾步跟了上去。云初大病初愈,走不快,警觉性也有所降低,她得护着。

    小小的院子在经历了短暂的温馨过后回归寂寥清冷,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渐渐被厚重积雪覆盖,不知下一任留客何时到来。

    “卡!”赵之棠点头,“两位都没的说,冲突和小细节把握得刚好,关老师受累。”

    关梦举着双手让工作人员帮她解威压的钢丝绳,笑笑说:“还好。”

    沈双竹光是在旁边看着就觉得揪心,从屋顶上跳下来那一幕虽然只有一瞬间的镜头,但是给人的惊吓却一点儿也不少。三米多高的屋顶,不仅要跳得稳还要跳得漂亮,绝非易事。

    关梦为此在军训期间专门练习了很久,从台阶上往下跳,从攀岩的墙上往下跳,甚至到了游泳池也要找个板子跳水,摔在软垫上龇牙咧嘴地哎哟哎哟,呛了一鼻子水又戏精发作地要沈双竹抱她上岸。沈双竹守在她左右,又心疼又好笑。

    关梦表面上马马虎虎大大咧咧,其实每一件事都默默地用心在做。她的行为逻辑很简单,工作要求了什么便把什么做到最好。只是听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到现在仍然有很多人说关梦靠捆绑沈双竹上位,其实沈双竹比谁都清楚,就算没有她,关梦一样能在演员这一行做到闪闪发光。

    关梦活动了会儿筋骨,浑身上下没有哪里受伤了,她像捡到了钱似的开心得不得了,一条过了,值得今晚加鸡腿。

    “加加加,剧组今晚烤全羊。”赵之棠大手一挥,大伙儿都欢呼起来。

    “剧组经费暴涨啊。”沈双竹和关梦坐在圆顶大帐子里,和众人围成一圈,中间火烧得正旺,一只膘肥体壮的羊被烤得不断往外冒油,诱人的香味和暖意以火焰为中心,源源不断地向四周发散着。

    沈双竹捏着酒罐子:“我可以喝一点马奶酒吗?”

    关梦刚刚帮沈双竹挡了一轮酒,有点晕晕乎乎的,听到奶字,便点点头:“可以啊,随便喝。”

    沈双竹舔了舔嘴角。我喝醉了可是会发疯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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