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夏方瑜带着这一大阵仗到教师办公楼, 其他的老师们也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被逮来的学生们觉得丢脸至极,有的都低着头不让别人看。
跟着夏方瑜的脚步来到三楼, 大队伍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扇有着“主任办公室”标识的门前, 夏方瑜推门进入, 程恩星随意往里瞥了一眼, 吊儿郎当的语气说:“老师, 你这办公室咱们这么多人也站不下啊。”
夏方瑜脚步顿了下,转过身来有意思的反问她:“谁说我要让你们都进来了?”说完整个人面色都严厉下来, “一个一个进来,其他人整齐站在走廊里,你,第一个。”
“我?”程恩星纳闷的抬手指了指自己。
“没错,就是你。”夏方瑜说完径直朝里走去。
程恩星左右看了看, 大家都对她抛以同情的目光, 祝她好运之类,程恩星努努嘴,有什么大不了的,于是抬脚走进去,办公桌前又传来夏方瑜的声音:“进来的那位同学麻烦把门带上。”
程恩星又回头把门给关上,这让站在外面凑热闹想要往里一探究竟的人没了机会。
纷纷叫嚣起来:“唉,这怎么把门关上了啊。”“就是,就是, 都看不见里面什么情况了。”
程恩星来到办公桌前停下脚,她的眼睛随意乱转,只见这张办公桌上摞着一大堆资料,电脑旁还放着一株仙人掌,见自己站了好一会对方还未说话,显得有点不耐烦起来。
夏方瑜低头翻着资料,脑子里正在快速运转,该怎么开口说第一句话才显得不是那么突兀,还要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
终于,她的手指停顿下来,抬头看了程恩星一眼,说道:“你就是程恩星对吧?”
“原来老师认识我啊。”程恩星装出惊讶意外的样子。
啪嗒一声,一张有关于她的资料被拍在桌上,程恩星看到了,那是她交上去的有关学美术的登记表,上面还贴有她的两寸照片。
“我这次叫你们来,并不是想要给你们记过处分,而是要让你们记住这一次的深刻教训,鉴于你们刚入校,是初犯,我不会责罚你们,但是请一定要记住,不会再有下一次知道吗?”
程恩星站在那里没有吭声。
夏方瑜又看向她的短裙,无奈道:“给你两天的时间,回去把裙子改回来。”
程恩星一听,那可不行啊,故意周旋道:“两天那可不行啊,老师你看啊,我们每天早上六点半就要来学校,晚上十点半才下晚自习,哪有时间去找裁缝店改裙子呀。”
面对她的狡辩,夏方瑜心里有些哭笑不得,于是耐着性子说:“那你想要我给你多久的时间?”
“嗯……”程恩星好好想了想,“至少一周吧,得等这周末放假了我才有空去找裁缝店啊。”
虽然夏方瑜心里清楚明白,程恩星家里就有一位善于针线活的母亲,毕竟曾经有一年,董阿姨送了她一条手织的围巾,不过她并没有在此刻戳破她。
“行,我就给你一周时间,下周一再见到你时,不要再是这个样子。”
程恩星轻松地耸耸肩,“知道了。”
不管怎样,她至少还能穿几天,为自己好不容易改的裙子争取了几天时间,也是不错的。
“你可以出去了。”夏方瑜平静说。
程恩星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走出了办公室,夏方瑜看着她的背影陷入沉思,很抱歉第一次和你说话是以这种严厉且针锋相对的场面,夏方瑜也很无奈,她是公事公办,处在这个职位上就要干这个职位的事情。
在一众的过膝校服裙里,程恩星的超短裙十分显眼,当然这个特立独行的女孩也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她的放浪不羁,桀骜不驯,有人喜欢,有人看不惯。
但那又怎么样呢,程恩星不在乎。
入学一段时间后,程恩星除了日常去上专业课以外,大部分文化课时间都在教室里趴着睡觉或者玩手机,坐在后排睡觉的她老师早已经对此见怪不怪,甚至都已经懒得再去叫醒她,不过玩手机还是得小心一些的,因为时不时窗外都会有巡逻的老师,程恩星的办法则是把桌上的书摞高,把手机藏在里面玩,还能假装在看书的样子,屡试不爽。
慢慢摸清了学校的各种规则以后,程恩星开始胆大的试探自己往外的脚,恰好的契机是李可欣给她打电话约她出去电玩城玩,今晚的晚自习挺无聊的,打算选文科的程恩星对物理化学一窍不通,干脆直接逃课。
来到她踩点好几次的学校外墙后,踩着石头爬上去,大长腿的程恩星很容易翻过了墙,李可欣就在外面候着她。
程恩星双手放进兜里低着头说:“走,快,先赶紧离开这。”看起来有经验极了。
当然这一次翻墙出去打电动是史无前例的成功,甚至和程恩星在班里里应外合的人一整个晚上都没有来消息,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和顺利。
于是胆子更加大了的程恩星开始频繁的逃晚自习,不是出去和小姐妹们一块去KTV唱歌,就是去学校附近的美食城吃东西喝啤酒,再就是相约一块去网吧开黑,高中生活过得美滋滋。
但是夜路走多了总会……程恩星再一次准备翻墙出去时,一只手电筒的亮光照在了身上,程恩星回头,发现夏方瑜就站在那里,她吓了一大跳差点没从墙上摔下来。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好一会夏方瑜才开口问她:“你是准备在墙上蹲到放学吗?”
程恩星立马认怂,搓了搓自己的手求饶道:“老师我这是第一次,你别告我家长成吗,我以后再也不出去了。”
“来,来,来,你先下来再说,上面不安全。”夏方瑜朝她招了招手。
程恩星只好先爬下来再说,夏老师一路给她照着灯,还算是顺利双脚落地。
这时,夏方瑜单手叉腰问她:“说吧,老实交代,一共多少次了?”
“老师,我这真的是第一次。”
“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我就放过你。”夏方瑜又说。
程恩星只好豁出去了,开始数了起来,“一次,两次,三次,四次……”数着数着后来发现自己手指根本就不够,而夏方瑜一直站在一旁耐心等着。
“老师我自己也记不清了,总之肯定超过十次了。”程恩星干脆实话实说。
夏方瑜为她的勇气点赞,笑了笑说:“那行,你明天早上交一份检讨给我,这件事情就算。”
“老师你刚刚不是还说,我如实交代就不跟我计较了嘛!”
“我是这样说了,而且我也放过了你不是吗,写检讨还是记过开大会批评,你比较想要哪一个?”
程恩星努努嘴,“我还是写检讨吧。”
走远后,程恩星默默地在心里骂了一句,夏修女!
这天晚上,程恩星写检讨写到深夜,倒不是她写了有多少,而是完全不知道怎么来写,她从不擅长写这种自我反思的东西,无奈之下只好从网络上找来了模板,换成自己的名字和错事后,在信纸上誊写了一遍,这才总算是搞定。
在这之后,程恩星算是变老实变乖了一段时间,也不再翻墙外出了,但总得找点别的乐子不是,没错,她就是这么一个不肯乖乖停歇的人。
学校附近开了一家韩式炸鸡店,每次放学路过都能看到排成长龙的队伍,程恩星即使在教室里时也心心念念着,于是她拿出手机点了外卖,配送的地点就是她先前竟然翻出去的那面墙,她打算爬到墙上取外卖,只要不出去她就没犯错。
第一次尝试很成功,定了一百多块炸鸡的程恩星大大方方分发给了全班的同学一起享用,大家在课间时间其乐融融一块吃着,美哉美哉。
除了炸鸡以外,程恩星还解锁了奶茶,烧烤,生煎,麻辣烫等等,其中烧烤啤酒配晚自习什么的是再好不过。
这样风风火火性格的程恩星,同时也给自己招来了不少桃花,才短短半个学期里面,向她告白的男生,掰着指头数已经有五个了。
这不课间时间,程恩星正在和潘佳佳在走廊里聊天说起这件事情,潘佳佳一脸笑容:“恩星,那说明你的魅力大呀。”
“大什么大啊,烦死了,前几天还有个高三的男的,说什么让我做他的女人,我靠,霸道言情小说看太多了吧。”
潘佳佳捂着嘴咯咯笑,就在这时,走廊那头有个男生朝这边走过来,来到她们跟前时停下。
男生有些腼腆,主动询问道:“程恩星,我能跟你说句话吗?”
潘佳佳见状只好说:“好了,我先开溜了,恩星你慢慢应对你的桃花吧。”扔下这句话,潘佳佳转身回了教室。
“你好,我是余泽,楼上那个班的。”
程恩星后背抵着栏杆,稍稍蹙着眉道:“我哪知道楼上你是哪个班的。”
余泽赶紧笑了笑说:“你不知道我是哪个班的没关系,我知道你就可以了,我们能做个朋友吗?”
“我又不认识你,再说了你谁啊,我就要和你做朋友。”程恩星努努嘴,说完就准备转身回教室。
这时余泽冲着她的身后喊了一声:“你不喜欢我没关系,但我一定会让你喜欢我的。”
程恩星还是头也不回进了教室,心里只觉得怎么有这么无聊且自恋的男生,自恋程度都要赶超她自己了。
后来她是真的没料到,这个叫余泽的男生居然是喜欢她的追求者中坚持时间最长的,居然一直追到了高中毕业,当然了,后来有关她的两个妹妹对程恩星造成的一系列伤害,程恩星也真是觉得哔了狗,和余娇余灿两人相比起来,余泽还算是个正常人了。
程恩星第一次打架,原因是有人欺负佳佳,而且还是在她的眼皮底下,坐在佳佳后面的那个男的可能是对她有意思,频繁的在上课期间扯佳佳的辫子,要么就是故意的将她桌上的书碰到地上,或者抢走她的作业去看,非要闹得潘佳佳满教室追着他跑心里才满意。
对此潘佳佳感到苦恼不已,甚至整个人心情都处于持续低落中,终于大爆发的这一次,是圣诞节前夕,程恩星送给潘佳佳的苹果,她不舍得吃放在了桌上,准备晚上拿回去,结果被这个手贱的男的一把夺走给咬了一口,还贱兮兮冲潘佳佳笑:“是准备给我的吗?”
程恩星当场就怒了,顺手操起自己桌上的书跑过去就抡在了对方的脑门上,把他打得一阵眩晕,手里的苹果也瞬间滚落在地,男的被打当然不服气,两个人瞬间在教室里扭打起来,最后还是老师来了才把他们给分开。
当然了,因为这一次,两个人都被请来了家长,狠狠地批评了一顿。
但是程恩星并不后悔,这种家伙不教训,永远都不知好歹,同时她也放话了,要是这家伙日后还敢骚扰佳佳,打扰她学习,程恩星见一次打一次。
男的可能也是有点怂,毕竟上一次和程恩星打架,他也挂彩了不少,被一个女的给打伤,实在是没有颜面,也因此变老实不少,老师也给他们调了座位,距离佳佳挺远,咸猪手也老实的收了起来。
程恩星也因此而一打成名,班里的男男女女都不大敢惹她,不交作业?行,组长和学习委员都不敢上前去催促,只好赖着把手上已经收到的作业交到老师那去。
程恩星虽然“恶名”响当当,但其实她也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就动粗的人,她的人生信条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不饶。
她所参与的几次校园斗殴时间,都是因为别人先惹得她,比方说某个高二的女生怀疑是她勾跑了喜欢的人,把所有责任赖在程恩星的身上,还叫来了帮手对付她,程恩星也不是吃素的,自然叫上自己的帮手狠狠干一仗。
也正因为这个,她被第一次记了过,给她记过的夏方瑜很生气很生气,尤其是在面对她的时候,程恩星表示十分不理解,为什么单单对她如此生气,难道夏老师也看她不爽?
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程恩星很快来到了高二。
眨眼间自己也成了学姐,同时和教导主任之间也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开玩笑的,没那么夸张,但也差不多了。
夏方瑜成了他们这一届学生眼中闻风丧胆的人物,现在,好像听说这个人物即将要来他们班帮忙代课一阵子?
小道消息得来的,他们班的地理老师因为要回老家去结婚,请了一个礼拜的假,而这一个礼拜的地理课呢,都由夏老师来帮忙替代。
“一个教导主任,她会地理吗?”
“让这个魔鬼来代课,那我们未来的一周不好过了。”
“还别说,这个夏方瑜听说还是首都大学的高材生毕业呢。”
“……”
大家讨论的热闹,程恩星心里很苦逼,看来未来一周的地理课,都别想要玩手机和睡大觉了。
终于到了地理课的时间,夏方瑜抱着电脑来到教室,有模有样打开了教室里的投影仪,她甚至还为这节地理课提前备了课,曾经中考高考地理都满分的她,觉得自己是有能力代这门课的,否则校领导也不会把这个任务交给她来做。
“同学们好,你们的陈老师有事回家,最近一周的地理课都由我来给你们上,想必大家都知道我,我就不用自我介绍了,先打开地理课本吧,我们今天接着往后学下一课。”
或许是迫于教导主任的压力,程恩星居然睁着眼睛完完整整听完了这堂课。
夏方瑜也挺惊讶的,本以为自己来上课程恩星不会给她好脸色看,谁知居然还认认真真听完了全程,太令人意想不到。
何止是她,程恩星自己本人都没想到。
自从进入了高中以后,她完完整整听完的课,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几天后的地理晚自习,各科老师们基本上都不会讲新课,大家除了做做套题之外,就是背书记要点,学习文科总是离不开记和背。
而今晚的晚自习,夏方瑜给他们布置的任务是做题,安安静静做题就好。
而在她的课堂上,平时晚自习爱趴在后面睡觉的一些同学,竟然也短暂的“改邪归正”,一个个坐在座位上,要么看小说,要么给点面子发呆,总之就是强忍着不睡觉。
程恩星挺想玩手机的,但是内心又有那么一点怂,她抬头先是偷瞄了一眼坐在讲台上正在看书的夏老师,然后慢慢拿出了手机来放在了桌面,因为前面有笔袋挡着,手机很薄,几乎看不出来。
但是她忽略了一点,晚上看手机,即使开着灯,也很容易发现脸上反射的微弱的手机光。
夏方瑜正是因为这一点才破了案,正当程恩星玩手机正起劲时,夏方瑜忽然站起身来说:“有些玩手机的同学注意了,我数三二一收起来,不然等我走到你面前,我就是直接给你收走了。”
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等她数数,底下开始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收手机声音。
看来大家都还是有点怕。
剩下后半节的晚自习,夏方瑜开始不坐着而是下去四处走动,每一个走廊都转遍,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凝重起来,尤其是和程恩星一类的学生,无比紧张,甚至有点手足无措,她都已经拿出了套题出来学学样子。
夏方瑜走着走着,来到了程恩星的桌旁顿住脚,一双眼睛盯在程恩星的套题上,程恩星一只手握着笔,她能够感受到来自头顶的目光和压力,层层冷汗往外冒。
夏方瑜站了好一会,发现程恩星的进度还停留在那一题一动不动,随即忍不住问:“这道题是不会做吗?”
程恩星紧紧握着笔,充大头说:“会做啊。”
夏方瑜笑着抱起了胳膊继续站在她身后饶有兴趣说:“那你做给我看看。”
程恩星努力了一阵最终还是放弃,松开了手上的笔说:“做不了。”
本以为这样会让她赶紧走开,谁知道夏方瑜居然一把拾起了她丢在桌上的笔,整个人身子伏了下来,开始认真地给她讲解起来。
虽然程恩星到最后还是一个字没听懂,不过她的身上好香,是用的什么牌子的香水?程恩星有些好奇这个,她的关注点永远都和别人不一样。
讲完这道题后,夏方瑜放下了程恩星的笔,继而走开,直接回到了讲台上。
程恩星仔细看这才注意到,这道题旁边画上了详细的气候分析图,解题的思路居然也清清楚楚罗列在一旁,更神奇的是,看着这个程恩星居然理解了这道题?
夏方瑜坐在讲台上窥视着全班人,犀利的目光下不容任何一个不守纪律的学生,在她的管理下,大部分人都在好好地做着题,也没有人胡闹说小话,教室里安静地只剩下笔在纸上书写的沙沙声。
端正的坐姿久了感觉有些疲惫,夏方瑜换了个姿势,用单手拖着脸继续监视他们,目光很不由自主的停留在了那一排的程恩星身上。
有时候在看到这个女孩的时候,实在是很难以想象居然已经过去了十多年,她从还是她怀中小婴儿的模样长成了大姑娘。
虽然这个孩子从进校开始就没停止过惹麻烦,但可能是自身带了一层滤镜,夏方瑜总觉得这是她真性情的表现,这个孩子在充满□□里长大,性格也养成的非常好。
程恩星单手拖着脸,无聊的拿着笔在练习册上画起画来,画画的对象是学校里的那只流浪猫,只是画着画着她觉得有一丝不对劲,怎么总觉得前面有个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
程恩星陡然抬起头来朝前看,夏方瑜惊了一下,赶紧低下头去,假装在看书的样子。
程恩星撇嘴,奇怪,难道是她的错觉吗?可是刚刚好像真的有人在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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