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穆宴溪听她说出一句不知道, 差点将刚刚入口的猪蹄呕了出来,气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春归没有答他话,一根手指伸向宴溪的唇边,快触到他嘴唇时突然停住:“这里, 脏了。”
宴溪的脸腾的红了,拿出帕子抹了抹,猪脚哪里都好, 只是吃过黏糊糊的。他深知跟春归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几年她真是精进了,不想答的话想着法的蒙混过去。
“那你希望我在这里还是宋为在这里?”宴溪忽然换了个问题, 春归看了看宴溪,他还真是执着。
起身拍拍身后的衣裙,朝小鹿吹了个哨子,一人一鹿准备回医馆。
“我送你。”回医馆的路不近, 因着小鹿走走停停, 二人徐徐前行。离了街市,人影稀少, 渐渐安静了下来。
春归转头看了一眼宴溪, 他正低头看着小鹿, 鼻尖因着冷, 微微发红。“你每晚坐在屋顶上看什么呢?”春归突然发问, 令宴溪猝不及防。他像做了坏事被抓的孩子,顿觉慌乱。
“问你呢,你每晚坐在屋顶上看什么呢?”
“.…………”
“怎么不答我?”春归不依不饶, 眼内闪着璀璨的光。宴溪不自在的撇过脸去:“你怎知我每晚坐在屋顶上?”
“有一日面铺收摊,无意间抬头望了一眼,发现远处的屋顶上坐了一个人,漆黑的夜里,黑漆漆一团坐在那里,怪吓人的。后来去将军府饮酒,发现那人是在将军府的屋顶坐着。猜着是你。”春归说的是实话,起初看见,还想着无盐镇怎会有跟自己一样的怪人,一到夜里就上房,后来才猜到那人可能是宴溪。
“你看到一次就算了,怎会知晓我“每日”都在屋顶上?”宴溪着重说了每日两字,对了,问题就出在这每日两字身上。他好似看到了春归脸红了,但一眨眼,这个人就站在那儿,瞪大了眼睛看着你:“你看见有人坐在屋顶上下一日不会下意识再看一眼?万一是个歹人呢!”
“哦。”刚刚一瞬狂跳的心这会儿平复下来了,但还是忍不住逗了她一句:“知晓是我以后,你还下意识看屋顶?”
“.………”春归被他问的说不出话,情急之下伸出手用力推了他,转身就跑。
宴溪被推的一趔趄,突然想起在那片花海之中,他吃她嘴角的蜜,她气急了,也是这样推了他。宴溪不知怎的,起了一股冲动,想在这样的夜色中拥她入怀。他追了上去,猛然拉住了正在奔跑的春归,把她拉进怀中!
二人一瞬间都愣住了,宴溪满足了,温香满怀,他的小春归就在他的怀中,他觉得就算现在春归要杀了他他也认了。宴溪的怀抱结实而温暖,春归觉得自己有些眩晕,终于反应过来,用力推他,在他怀中挣扎:“放开!放开!”她像只小兽一般,在宴溪怀中对他拳打脚踢,宴溪咬紧牙关不松手,他活了二十多年,心没跳这样快过,那时在青丘岭,每日看着春归,会心跳,但那种心跳与现在不同,现在的心跳宴溪控制不住,只有春归能救他,只有春归能让他平静。
他紧紧抱着春归:“你听我说春归,听我说,让我抱你一会儿就一会儿成吗?”
“不成!”春归低低喊了一声,一口咬在他肩膀上,结结实实的一口,没留任何余地,宴溪闷哼了一声,放开了春归。“你离我远点!你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毒死你!”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带着小鹿跑了。
春归不知自己刚刚那是怎么了,怎么会在他的怀中起了眩晕,怎么会觉得那个怀抱很好?就是那个怀抱,前一刻抱着她,下一刻就变成了坐于高头大马之上的大将军,对她说此生不会相见的话。她怎么还会信他!
回到医馆,径直跑回自己的卧房关上门,心里把穆宴溪骂了一万遍。王八蛋,你以为你是谁?想走就走,想来就来,想抱我就抱我!心里骂着他,却猛然想起他刚刚的样子,恶狠狠的抱着她,好像要吃了她…春归的心有些乱了。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整夜,第二日一早起来的时候,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
青烟帮她梳辫子的时候轻声问她:“这是怎么了?”
春归一想起来就来气,下意识看了阿婆一眼,没有说话。她不想让阿婆知道昨晚穆宴溪抱她的事,阿婆会担心。等阿婆出了门才开口:“穆宴溪昨晚犯浑,突然抱我。”
“.………他抱你做什么?想招惹你?”青烟仔细想了想,穆宴溪这次来无盐镇与从前判若两人,看春归的眼神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尤其是打他那次出征回来以后,在春归面前一点架子没有,每天被春归逗着玩也不生气。
“我怎么知道他发的哪门子疯?好好的说着话聊着天,我推了他一把跑了,他突然追上来抱着我。我吓着了。”
“吓着了?”青烟笑出了声,蹲在春归面前:“他又不是没抱过你。”
“.…”春归有些急了:“你是不是向着他说话!”
青烟看她急了,连忙拍她肩膀:“逗你玩呢,穆宴溪是王八蛋。咱们以后不理他。”
“嗯。”春归嗯了一声,拉着自己的辫子不说话。
青烟看春归这样,担心春归再陷进去。自打与张士舟一起以后,青烟才知道一个男人真正爱一个女人是什么样的,根本不是穆宴溪那样。穆宴溪四年前拍拍屁股走人,眼下又要离开无盐镇。这都不打紧,打紧的是,大齐顶尖尊贵受宠的公主将要来无盐镇寻他。他们二人是皇上和穆老将军眼巴巴盼着要成亲的,这世上谁能拗过自己的父亲?就算拗得过父亲,拗得过皇上吗?何况穆宴溪前些年是动过求娶公主的心思的。穆宴溪不是良人。
青烟觉得有些话自己不该说,但这是自己心疼的小春归,穆宴溪再好,都不是春归的良人,青烟不忍心她再被骗了去。她拉了把凳子坐在春归面前,拉过春归的手:“春归…有件事我得告诉你…穆宴溪是有婚事在身的,他的婚事,是皇上亲指的,待他这次回京,二人就要成亲了。皇上指的,是清远公主。眼下,清远公主正奔着无盐镇来,到了四月,怎么也该到了。”
清远公主…正奔着无盐镇来…春归觉得自己可真傻,因着他昨日抱那么一下,一整夜辗转反侧。春归是动了心的,以为他与从前不同,现在才知,他还是他,他改不了了。他一颗虎狼之心,觉着在无盐镇的日子寡淡无味,寻个好骗的女子逗着玩。
“这件事穆宴溪与你说过吗?”青烟低声问春归。
春归摇了摇头:“他与我说这些做什么?我是他什么人?与他亲近到那个份上了吗?”春归站起身:“以后别提他了,日子过得好好的,提这么个扫兴的人做什么?”
春归照了照水盆,又看了看青烟:“青烟你的发髻真好看。”
“你想梳吗?我帮你梳,我会梳几十种发髻。”
“不。”春归伸手撩起一捧水洒青烟脸上,二人咯咯咯笑出声。
“再过几日面馆和成衣铺就要开门了,咱俩就没这样清闲了。今日出去逛逛?”青烟说完,从怀中拿出一块碎银子,神秘的对春归说:“张士舟给的,说这两日咱们的花销他都请了。让咱们出去好好玩。”
春归看着这块儿银子笑出了声:“那咱们赶紧出门,今儿先去街上看杂耍,而后找家馆子吃饭,而后去新开的茶楼听书吃点心,最后去书屋买书。欧阳先生临走前给我的书单我还没有看完,等他回来查功课,没做完是要挨骂的!”说罢拉着青烟就往外冲,青烟拍了拍她的头,笑着说:“你慢点儿!急什么!”
二人笑闹着向外走,一出门看到宴溪等在那。他眼底有一丝乌青,似是没睡好。看到春归向前走了一步:“说句话?”
“这里说。”春归的笑容一瞬间消失了,拉紧青烟的手站着不动。
“单独说好吗?”
“不好。”春归的眼自始至终没有落到他脸上。
宴溪顿了顿,看了看青烟,脸有些红:“昨儿实在对不住,我..”
“你怎么了?”春归终于肯看他了,但那眼神透着远:“青丘山上的小兽每年都会发一次情,你是青丘山上的兽吗?”
“……”
“我看你连青丘山上的兽都不如。穆将军您看咱们这样成吗?你以后该干嘛去干嘛去,咱们互不相干。我看见你,是真烦。”春归也不知自己的嘴为何这样毒,但她觉得还毒的不过瘾:“不单是烦,每次见你,好些日子才能缓过来。我看酒坊家的二傻子都比看你顺眼。”说完看到宴溪的脸有一些红,兴许是挂不住面子了。好歹是大齐的权贵,为了那点色心逗弄一个女子,结果被女子奚落了,换谁都挂不住。
“春归你别这么说话,这不是你..”宴溪心里堵的要命,这与面子无关,这□□个月他在春归面前要过面子吗?是真的难受了。
“那我应该怎么说话?”
“.……等你不生气了咱们再谈好吗?”宴溪低声对她说,有些求饶的意思。
“那你等着吧!”春归拉着青烟就走,一点都没有回头。宴溪站在那许久,也想不通这究竟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青烟这个守门员出脚反弹了...穆大将军要吃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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