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太子

    孟秋瑾的好名声是对书院里的。

    时姈的蛮横骄纵也是对书院里。

    围观百姓对此略有耳闻,却知之甚少,因此也更倾向于眼前看到的。

    “县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孟秋瑾睁大了眼睛,掌心按住胸口,身体在颤抖,显然气得不轻。

    时姈将收拾好的木盒递过去,仰起带着惊惧神色的小脸蛋。

    “孟姐姐,这就当是我连累你受伤的赔礼。”

    “狠心弄伤我的脸就是你所谓的连累?你当真能摸着良心说出这种话!”

    时姈自说自话。

    “不管孟姐姐是怎么想我的,我都认了!这兴许就是老天对我的惩罚,是我过去不懂事,哪怕所有人都说是我伤的人,我也不该任性地跳湖,连累孟姐姐被人误会。”

    还孟姐姐地叫上了!

    不怕先膈应死她自己!

    时姈个子比她矮些,看着娇小瘦弱的,让人很有保护欲。

    竟没有一点骄纵任性,又偏执狂妄的影子。

    眼看周围人落在时姈身上的同情目光越来越浓烈,孟秋瑾心底狠狠一沉。

    “荣安县主,我父亲已经找到了证人,能证明那日是你伤我在先,后又失足掉进了湖里,与我没有半点干系!更不存在逼你投湖一说!你如今又装这副样子给谁看!”

    “证人?”

    时姈弯下腰,将整理好的木盒子轻轻放在孟秋瑾的脚边。

    然后用力吸了吸鼻子,用带着微微颤音的哭腔说:

    “那日在畅园湖边,哪怕是后面出现的四皇子殿下,什么都没看见,也没问过,却也像证人一样,与你站在一块声色俱厉地指责我,这就是你所谓的证人?”

    “也罢!那我就如了你的心愿!”

    时姈用手背胡乱抹了把泪,低着头,跌跌撞撞地上了马车,匆忙离去。

    孟秋瑾看着马车离去地方向,眼神晦暗不已。

    她去的方向,是皇宫!

    戏散场了,看戏的人自然也就跟着散了。

    孟秋瑾转身走回府里,菱花快步跟上。

    “姑娘,咱们不去连家了吗?”

    “不去了。”

    这时候没心思再去管什么连姜,她得赶紧去找孟深一起进宫。

    那时姈不知又想去皇宫搞什么幺蛾子。

    ***

    时姈有自由进出皇宫的特权。

    她一路冲到皇帝的御书房,也不看里面有什么人,跪下就哭。

    “陛下。您拿走我县主的身份吧,时姈什么都不要了!谁要谁拿去!”

    小姑娘跪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涕泪横流的。

    那身体还左摇右晃地跪不稳,眼看着一抽一抽的就要哭晕过去。

    一进来就哭得这么凄惨,连皇帝都吓了一跳。

    “荣安,你这是做什么?”

    出乎意料,皇帝非但没吼她,还伸手扶她起来。

    “我请了沈...嗝,沈穆大夫帮她看脸,还送贡品给她...嗝,补身子,她不要,没人信我,嗝,不是我干的.......”

    就算有皇帝搀扶,小姑娘也站不稳。

    扑通一声又软了脚跪在地上,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看着好不可怜。

    她昔日是最爱美的那一个。

    这么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哭闹,可见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陛下,阿姈不要当什么县主...嗝,他们讨厌阿姈。死过一回,阿姈什么都想通了。”

    “就让阿姈....嗝,自生自灭,反正也没人疼,没人爱....嗝,爹娘不要阿姈,祖父也不要......”

    小姑娘靠在皇帝的腿边上,抽抽搭搭地边说边哭。

    但到底比刚进来的时候好多了。

    皇帝看她发泄得差不多了,才叹气着蹲下身子。

    “荣安,朕并非不信你,只是孟家找到了证人。”

    “我赔她一条命还不够吗?”

    时姈瞪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

    “那陛下把我县主的身份也赔给她好了,反正谁都向着她,不就一张脸吗!非说是我害的她,那我把脸蛋也赔她,反正我长得比她还好看呢!”

    这孩子气的话逗得皇帝无奈地直摇头。

    “你这丫头又胡说八道了,县主的身份是朕给你的,那是你想给就能给的吗!”

    “可您也要废了我……”

    时姈嘟囔着瘪了嘴,鼻子一皱,又忍不住要抽泣起来。

    皇帝头疼起来,连忙说:“胡说!既然你帮她请了沈穆治脸,那孟家也不能再拿此事责怪你,你还是朕喜欢的荣安。”

    “可是他们找证人......”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小姑娘家打闹,本就没必要闹得这么大,是孟爱卿过了。”

    得到这句话,也不枉她这么卖力哭了。

    时姈拿衣袖用力擦了脸,这才发现边上还站了个跟她祖父年纪相当的老人。

    她羞羞地红了脸,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低头蔫蔫站着。

    老人拱手道:“陛下,既然无事,那小人就先告退了。”

    皇帝挥挥手,脚步声远去。

    “陛下,您怎么没告诉我有人在,太丢人了!以后阿姈还怎么在京中混啊。”

    “你一进来就往地上跪,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朕劝也劝不住,现在反倒还怪朕不提醒你了?”

    时姈没话说了,匆忙跟皇帝道别,捂着脸就往外跑。

    外面正好走了个人进来,险些跟她迎面撞上。

    时姈轻轻啊了一声。

    发现来人是孟深和孟秋瑾。

    她背对皇帝,朝他们挽唇一笑。

    那笑里带了些许愉悦与得意。

    如愿以偿看到孟深暴怒的神色,及孟秋瑾绷紧的脸,她开开心心拎着裙角走了。

    天色近傍晚,落日熔金。

    如火烧般瑰丽的霞晖散落偌大的深宫庭院,将每一处都照耀得仿若一模一样。

    时姈迷路了。

    她先前能找到御书房全靠硬扯着宫门侍卫带的路。

    结果离开时太过得意洋洋,竟忘了找人领她出去。

    周围一个宫女太监都看不到,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按着原路返回。

    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缱绻悠长的乐声。

    泠泠如环佩碰撞,曼妙清丽,宛如天籁。

    她循着那乐声去找人,走到一处亭子。

    凉亭四面扬起半透明的乳白色纱帐,露出绰约人影。

    乐师弹奏箜篌,边上站着两名宫女,还有一位长发垂落,坐姿端庄优雅的妃子。

    “这曲子真好听,娘娘好品味。”

    外头突然蹿出一个声音,乐师手上一抖。

    一名宫女已撩开帐幔出来,喝道:“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打扰太子殿下休息!”

    打算借着搭讪问路的时姈脸上笑容顿时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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