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过得绝对是秦霄贤印象最为深刻的一个年。
大年三十被自己老妈踢出门外，估摸着也就这么一位了。万家团圆，万人空巷，市里不让放鞭炮，但是空中的烟花还是络绎不绝。
秦霄贤蹲在门口心想着自己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这年头怎么说实话也成坏事儿了。
一个小时前，秦家人口简单，饭桌上除了爸妈也就爷爷，一家四口也很温馨。电视里正播着今年的春晚，一边等着岳云鹏出场，一边等着饺子出锅
秦霄贤嘴甜，饭桌上吉祥话一说，爷爷的红包鼓鼓囊囊的，这一份还没收进口袋，爷爷那儿又递出来一份。
秦霄贤迟疑一下接过，“爷爷，大过年的咱不玩儿鬼畜。”
“这是给你讨媳妇儿的。”
手上感觉一下，秦霄贤再把自己口袋里的掏出来，两相对比，“嘿，怎么孙媳妇的比我的厚啊？”
爷爷精明地一笑，小小地抿了一口酒，“我给你多少年红包了，人家姑娘才能拿爷爷多少年？”
关舒敏拍一把儿子的肩肘，试图抢过给儿媳妇的那个红包，秦霄贤护犊子似的把它贴在胸口。
“妈，你还跟你儿媳妇儿抢钱啊？”
“去你的，”关舒敏又打了一下，“瞎说什么呢。我收起来，不然这钱指不定被你砸别处去，别把我儿媳妇儿砸走了。”
秦霄贤举过头顶，跟爸妈炫耀着，嘴角都是胜利者的样子，“这回不用您替我存着了，明儿我就能送出去。”
关舒敏跟丈夫对视一眼，还特意使了眼色，送给谁两人都心知肚明的。也就老爷子不明所以，酒喝了一般就停下，看着三个小辈儿。
秦修清清嗓子，端着父亲的身份，总不能让儿子看出自己八卦的本质，试探着问道，“看你成竹在胸的样子，这事儿就板上定钉了？”
秦霄贤悄咪咪地开了红包口，粗略扫一眼里面的红票子，也没太在意秦修的话，下意识就回答，“何止板上钉钉，要是快点儿，年底你们都能抱孙子。”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秦家父母还没等他说完就把秦霄贤赶了出去，最后一件羽绒服还是自家爷爷亲自丢出去的。
大门合上，秦爷爷使了大劲儿之后还有些喘，毕竟能精准地扔在秦霄贤身上还是费点儿力气的。坐回沙发上半天了还没明白局势，望向自家儿子，“凯旋儿他干了什么啊？”
做爸爸的也不好说儿子的风流事，胳膊肘杵一杵妻子，关舒敏尴尬地看向他，却见他不搭理自己，只能自己回答老爷子的问题。
“那个，凯旋儿啊，看上了老梁他们家的闺女。”
“老梁的闺女，那是好事儿啊，赶他出去干嘛啊？”老爷子有些年没见着梁晋了，但脑海里依稀有个轮廓，那小姑娘大大方方的，小时候带着俩孩子出去玩儿，都说是金童玉女，长得跟善财童子似的。
关舒敏脑子里转了一百八十个弯都想不出怎么委婉地说出来，想着反正是一家人，咬咬牙，也就说了，“凯旋啊，事儿做的不好，晾他一会儿，摆个态度。回头去老梁那说亲，咱们也不算太难看。”
老爷子也不是没经历过，说自己孙子事儿做的不好，那他心里也有数了，没好气地看向儿子，“你儿子跟你一样。早知道我就不给她羽绒服了，冻着了还能让那小丫头心疼一下，模样可怜些，老梁万一舍不得呢。”
秦霄贤在屋外等了半天，也不见爸妈开个门。耳朵贴着大门，甚至还能听见三个人在里头哈哈大笑，“亲儿子在外面受冻挨饿，你们倒是挺开心的。”
大过年的，谁不在家里团圆，整个小区就他一个人在外头溜达，就跟无家可归似的。想着约梁晋出来散个步，摸摸口袋才发现手机没带出来。拍拍肚子，卫衣口袋里的两个红包硬邦邦的。
梁晋也同样在水深火热的境地里。
本来两个人就打算过年的时候把事儿老老实实交代了，梁晋也就瞅着大年三十氛围好，趁着自家爸爸酒喝得兴头上，就把和秦霄贤谈恋爱的事说了。
结果自然不尽如人意，梁槊酒都不喝了，“砰”地一声把酒杯往桌上一放，梁晋吓得手都缩到了桌子底下，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看向妈妈。
孙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姑娘之前也不跟自己打个招呼，这时候秃噜出来，谁能接得住她爸的盛气啊。
“谈对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两个孩子青梅竹马的，我觉得挺合适。”
孙芹说完，饭桌上还是那么寂静，她都后悔没把乔一他们喊来了，一桌上就三个人，是不大好劝说。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沉默，梁晋掐着时间先跑到门口，“我去开门，说不定是乔一来了。”
满心欢喜等着来救济她的乔一，结果开了门却是另一个罪魁祸首，梁晋的脸色可一点儿不适合今天这日子，“大哥，你来干嘛啊？”
“我被我爸妈赶出来了，可冷死我了。”
“我都快被赶出去了，”梁晋咬着后槽牙，压低了声音，就为了不让她爸听见。
孙芹见孩子半天不把客人迎进来，还纳闷呢，“晋儿，谁啊？大过年的让人家进来啊。”走近了看见高挑的秦霄贤，她一下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爸妈没在家过年啊？”前些日子刚写了一场雪，小区的地上还有薄冰，秦霄贤的鞋头都湿了，看样子在外面呆了不少时间，这么一想把梁晋往屋里一拉，就把秦霄贤引进来了，“怎么回事啊？手这么冷？”
秦霄贤看见梁槊在桌边闷自喝酒，心里也凉了半截，小两口呆站在沙发边上，手足无措的。
孙芹一碗饺子盛上来，“愣着干什么啊？凯旋儿，快过来，吃点儿饺子，暖和暖和。阿姨的饺子没你妈妈做的好吃，你别嫌弃。”
“我不嫌弃。”秦霄贤两手捧着碗边，僵直的手指这时候才回了温。
难怪张云雷和栾云平都特别喜欢去丈母娘家里蹭吃蹭喝，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这老话还真不是假的。就连张九南这个没结婚的都老是念叨着安婕没遗传她妈妈一点儿长处，为这儿也没少挨过揍。
梁晋在沙发边坐也不是，走也不是，祈求的眼光扫向妈妈，孙芹看一眼梁槊，把他手里的杯子夺走，“大过年的，热热闹闹不成么？非得自己跟自己喝酒，回头吐一池子你自己抱着马桶睡觉。”说完朝梁晋挥挥手，“晋儿，跟妈妈去厨房盛饺子。”
“诶。”
等到饺子上了桌，孙芹还特意问起，“凯旋啊，我今天看你爸妈车，就在家门口啊。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我，我被我爸妈赶出来了。”吃完最后一只饺子，秦霄贤转向梁槊，两手放在大腿上，规规矩矩地，“叔叔，我有错。”
梁晋饺子都吃不下去了，谁知道秦霄贤有打算唱哪出啊？这祖宗别回头让她爸把她俩全丢出去，她可不想大过年的在外面过夜。
她突然想念北京了，顾漾、王昇，谁家不能凑活一晚啊，不过沈阳这地方可找不到收留她的人。
梁槊“哼”了一声，把筷子放在晚上，冷冷地看向秦霄贤，他都有些晃神了，原本只想晾一会儿梁晋的，就是为了让她时刻记着自己，别谈了恋爱就忘了爸爸。
这回秦霄贤到了面前，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短短五分钟里他想了好久，比起其他不知道打哪来臭小子，秦霄贤起码是他看着长大的，双方父母也认识，自然也不怕有什么花花肠子。
不过人到眼前了，要是什么都不说，好像自己拱手把闺女送出去似的。梁槊沉思了一会儿，把秦霄贤叫到了屋里。
也不知两人说了什么，不过半个小时，两人就出来了。
客厅里只剩下梁晋一个，孙芹已经回屋了。梁槊拍拍秦霄贤的肩膀，“你给凯旋收拾一下客房，他在咱们家住一晚。”
“哦。”梁晋不敢表露出太过欢喜的样子，一本正经地憋着笑。
客房原先就是给乔一准备的，走了之后被褥重新洗过晒过，就塞回了柜子里。秦霄贤哪里敢让小祖宗做这种事儿，尤其是在她家里，秦霄贤得时刻做到疼媳妇儿的样子。
梁晋确定爸爸进了卧室，连门都合上了，这才掩上客房的门，悄声说道，“我爸跟你说什么了？”
“你爸就是自己别扭，不好意思说。”秦霄贤响起梁槊假正经的样子还有些好笑，“比起你随时带回一个洋鬼子的男朋友，我在你爸眼里简直就是良配。”
原该庆幸事情得到一种圆满解决来着，但梁晋怎么都开心不起来，“我怎么觉得我爸那么容易就接纳你了，有点儿不得劲儿。”
“你是得了你爸的好，我爸妈倒是把我给丢出来了。”想到连自己家爷爷都直接扔衣服的举动，秦霄贤心都凉了半截。
不提还好，提起了梁晋就生气，“废话，谁让你把那种事儿都跟你爸妈说的。你今儿过关不过就是我爸不知道你之前怎么欺负我的。”梁晋腿肚子缠在一起，双手环抱着。灵活的脚趾是不是勾着秦霄贤的腿肚子。
屋里开了空调，但梁晋的脚丫子还是有点儿凉，秦霄贤捂了会儿，突然想起自己口袋里的两个红包，“你今年拿了多少红包？”
梁晋从裤子口袋里扯出两份红包，“看看，这就两千了，明天还得去我小姨家。你明儿回去吗，不然跟我一块儿去拜年？”
秦霄贤拍拍自己的肚子，“我爸妈一早就给了，我爷爷在饭桌上给了两份。你猜，还有一份是给谁的？”
听见红包，梁晋的眼睛都发光了，“不会是给我的吧？”
“一多一少，就看你运气了。”秦霄贤爬到梁晋身后，用床头柜上的青蛙眼罩给她捂住，“两份红包，你自己选。”
梁晋运气好，一下就是厚厚的一沓。撤下眼罩才发现秦霄贤另一只手上空空如也，心里顿时有点儿感动，抱住秦霄贤的脖子，送上香吻一枚，“这是我收到最好的新年礼物。”
“以后我的钱都给你，给咱孩子上学、买房、结婚、生子。”秦霄贤还盘算着以后工资直接打她卡上，他就不信孟哥还舍得扣他工资。
秦霄贤吻着她的侧脸，从臂下穿过，抱着她有节奏的晃晃悠悠，“你要是再这么主动，我可把持不住，别在你家犯错。回头把我俩赶出去，你倒是可以回我家，我可没地儿去了。”说着还要感叹一下自己命运多舛，“诶，我就是爹不疼，娘不爱啊。”
“谁说的，不是有我么？”
“你是我爹妈啊？”秦霄贤转念一想，“也对，我以后就得当爹妈似的把你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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