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什么特别的?
没什么特别,她只是倪晚唯一的亲人。
倪晚难过到无以复加,一句话也不想说,被整个世界遗弃的感觉,让她如坠深渊。
宋岑却有疑惑的地方,“你刚刚是给自己编了个身份?”
他刚刚听到她说自己是那个巩琴老师的侄女?
这个机器人竟然自动进化出了撒谎功能?这可不是一个好预兆。
“有时候我觉得,你实在太像一个人类了。”他感叹。
人类就是这样,人之初性本善,渐渐地,为了各种目的,便进化出撒谎功能。
倪晚本就心情沉在谷底,听他还在这里说风凉话,忍无可忍,终于冲他哭喊道:“我本来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你们!你们把我弄成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实验品的!现在我连家都没有了!”
宋岑一下毛骨悚然,手臂上的毛发都立起来了。
“你说什么?”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倪晚,“你再说一遍!”
倪晚却再也不想理他,扯过靠椅后面的一条毛毯,将自己蒙头盖住,蜷成一团,拒绝一切交谈。
宋岑:“……”
脾气竟然比他还大。
他看着毯子里鼓起那个小脑袋,像个逃避现实的笨鸵鸟,眉心拧了拧,忽然又觉得有点好笑。
但他忍住了,“你想找这个叫巩琴的人做什么?怎么不直接在系统里查一下她的资料,也不必白跑这一趟。”
“对啊!”倪晚忽然掀开毯子钻出来,眼睛瞬间恢复神采晶亮,“我不是有系统吗,可以用系统查呀!我真是笨!”
倪晚在心里默念两遍妈妈的名字,发现脑中那个无形的信息库里瞬间跳出来几千上万个同名同姓人的个人档案,让她看得眼花缭乱。
奇怪,为什么她看宋岑的资料时就没出现这样繁琐的情况呢?
难道是因为她将宋岑的名字和脸对应在一起检索,所以才直接精准得到了宋岑的资料?
倪晚又试着在脑子里构画妈妈的面容,果然,那成千上万个叫‘巩琴’的同名人档案瞬间散去,只留下一个跟她脑中面容一致的那个。
巩琴:女,56岁;离异;中国;曾于1998——2010年任育山中学高级教师,后移民美国;国外履历不详。
不详??
“没了?”倪晚看着系统信息库里那寥寥几语的档案,“怎么会查不到?”
宋岑闻言,道,“你查了她的资料?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没有。”
“前面都是一些我知道的工作经历,可是从她移民后就是不详了。”倪晚求助地看向他,“怎么会查不到呢?我看你的资料时,你在德国的留学经历和档案都有的。”
宋岑思索片刻,道:“这是因为我出国只是留学,并没有移民更改国籍。若是她换了其他国家的国籍,就属于境外人士档案了,你的系统没有权限查询。”
“那怎么才有权限查到?”
“这个权限在政府,这还只是其次。每个国家都设有自己的网监防火墙,就算你的研发人拿到政府批准给你这个权限,你也不一定能突破其他国家设立的信息防火墙。”
说了这么多,意思就是她不可能用这个系统查到妈妈在国外的下落。
那她要这狗屁系统有什么用!
“啊……呜呜呜呜!”倪晚号啕大哭。
宋岑:“……”
他从没有哄女孩子的经验,更不要说哄一个机器人女孩。
“我们先回去吧。”宋岑看了眼不知道什么又用毯子蒙住自己脑袋‘默默哭泣’的机器人,发动了汽车。
来回整整两天一夜的车程,等开回北城,宋岑已经累得不行。
可机器人女孩还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从车上下来回到公寓,都一声不吭。
宋岑又累又饿,看她这样也不指唤她能做什么东西给自己吃了,便点了外卖。
倪晚仍旧蒙着毯子蜷缩在沙发角里,肩膀一抽一抽的啜泣。
宋岑就坐在沙发的另一头,用云端屏记录着宜城这一趟的新发现。
约莫半小时,外卖送到,门铃响起,宋岑起身取了餐点,坐到餐桌前打开,准备吃饭。
倪晚闻到食物的香气,突然一把掀开毯子,嘶声力竭控诉:“宋岑你这个无良老板!黑心煤球!欺榨员工!买了我来连口水都不给我喝,饭也不给我吃!你就是个坏人!!!”
“………”宋岑莫名其妙回过头。
两人一个无辜莫名,一个仇恨怒瞪。
半晌,宋岑扬眉:“机器人也要吃饭?”说明书上可没这么写。
“你说什么?!”倪晚脑仁一嗡。
“你就是一个机器人,也需要吃饭?不是只充电就行了么。”宋岑停下摆弄餐具的动作,好奇地研究,难道这个机器人身上还有什么功能是他不知道的?
“你说我是机器人?”倪晚惊恐得汗毛倒竖,猛地站起,急切地想要问个明白,眼前忽然一黑,脚下步子还未迈出,便毫无征兆地倒下了。
宋岑一惊,忙上前查看,研究片刻发现原来是机器人的出厂电量耗光,需要充电了。
虚惊一场,他淡定下来。
慢条斯理地吃完了晚餐,宋岑才将机器人搬进书房,找出配件箱里特制的充电源,按照说明方法,将机器人的头发接进榫盒里,开始充电。
这种充电方法的设计很新颖,发明者将极细的电磁丝埋进机器人的头发丝里,通过一个榫盒的连接,便可进行超速导电。
但宋岑认为,既然机器人的系统已经做到粒子电介共振这一步,其实完全可以将充电这个步骤也省略,直接让机器人以头发里的电磁丝进行能量共振,从而达到‘永生’的效果。
也就是,如果这一设想能够实现,那么这个机器人即使永远不充电,光靠能量共振,就可以一直运行。
宋岑为这个设想感到振奋,他立刻给埃伦打了个电话。
“Allen!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已经找到灵感,你那边尽快脱身,回来跟我汇合!”
“Song,我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我留在中国的秘书说,华鼎和奥勒两边都有人在私下找我,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发现了什么。”
宋岑闻言沉吟:“奥勒代表那个蠢货错过机会,但不代表其他人也一样没眼界,应该是有人想出高价从你手里接盘跟华鼎的合作。可华鼎怎么也会有人私下找你?”
“不知道,我让秘书都回绝了。”
“嗯,这件事我会去打听,你先把星云在美国那边的公开行程安排好,赶紧回国和我汇合,我有一个重大发现,绝对会让我们的研究得到突破。”
“好,那我们周六见。”
充好电后,宋岑将YH1号重启。
倪晚睁开眼,第一句话就是问:“你刚才说什么!你说我个机器人??”
宋岑顿了顿,垂眸,示意她往下看。
倪晚低下头,见到宋岑的两只手正在自己被打开的胸腔里的一堆机械配件和电板中操作着……
“啊————!!!!”
那悚声尖叫几乎掀翻房顶。
/
“我怎么可能是个机器人?”
“我怎么会变成一个机器人?”
“我明明就是一个人!我有名有姓有亲人,我上过大学,我还谈过一个男朋友!我怎么可能是一个机器人呢??!!”
倪晚无法接受地将自己蒙进毛毯里,在黑暗中向世界发出质问。
宋岑就坐在她旁边,看着毯子里鼓起的一团,听着她自言自语地发问,觉得这个机器人真是让他哭笑不得。
“你说你有名有姓还谈过男朋友?”他饶有兴趣地问,“原来你不叫YH1号啊,那你叫什么名字?你男朋友叫什么名字?”
倪晚从毛毯里露出个乱蓬蓬的脑袋来,小脸严肃地极力证明道:“我叫倪晚!真的,我有名字的,我叫倪晚,我今年21岁,我刚读大三,我的男朋友他……他呜呜呜,他和我分手了……他不要我了……啊啊啊呜呜呜!!!”
“哈哈哈哈哈哈!”
宋岑看了她一眼,突然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你真是可恶!!”倪晚恨不能冲上去打他一顿。
这一切都怪他,还有那个狗屁华鼎研究院!
都是他们,才害得她变成了一个机器人!
“没什么,哈哈哈,我只是觉得你太搞笑了。”宋岑止不住笑意,抬手道,“抱歉,我不是故意要笑你的,哈哈哈哈。”
倪晚抄起抱枕就往他脸上狠狠捶去,“你有没有一点同情心,我都这么惨了,你还嘲笑我,你不是人,你这么冷漠无情,该把你变成机器人!”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笑你,我跟你道歉。”宋岑立马举起双手,诚恳示意。
……
倪晚无法接受自己是个机器人的事实,整个人消沉颓废,多重打击下开始陷入自我厌弃和厌世。
妈妈也走了,男朋友也分手了,被世界遗弃,变成一个冷冰冰的机器人,还是被用来做研究的实验品。
这样行尸走肉的活着有什么意义。
与其成为实验室里的小白鼠,不如干脆彻底死了一了百了。
她趁宋岑不注意时偷偷跑进浴室,将浴缸放满水躺进去,企图用电路侵水的方法杀死自己。
可是自己这幅机器人身体具有防水功能,她泡了半天,一点漏电的情况都没发生。
倪晚不气馁。
宋家住得高,在二十九楼,她就跳楼,一定能把这具机器身摔成个破铜烂铁。
趁宋岑在书房打电话时,她跑到阳台上,闭眼往下一纵。
却发现自己一动不动,睁眼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双脚’紧紧磁吸在大楼外墙上,纹丝不动。
原来机器人系统里有危险紧急预警功能,感应到了危险的高度,就自动启动了磁悬吸附功能,她被‘黏’在阳台外的瓷砖上,像个耍杂技的傻缺。
倪晚还是不气馁。
跳楼不行,那就故技重施,用车祸的方式,再死一次吧!
她自己跳楼有预警防范功能,但总防范不了别人吧。
这天下午,宋岑正好有事要出去。
“我跟你一起去吧!”倪晚道。
“那你可要乖一点。”宋岑换上外套,对她道。
不要以为他不知道这两天她干的那些恶作剧。
“嗯,我会很乖的。”倪晚保证道。
两人一道出了门,经过小区大门保安亭时,那保安大叔一脸老姨父的神情笑吟吟看了他们一眼。
宋岑:“?”
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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