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瑜是裴知纯的大哥,他已经匆匆出府去寻裴知纯。
接下来, 裴尚书、花氏、小郁氏三人便坐在大厅中等待。
女儿私奔, 对于裴尚书来说, 简直是奇耻大辱,他黑着脸坐在上首。
花氏听闻了是裴知瑜去找裴知纯,面上露出了一丝奇异的得色, 裴知瑜能真心去寻裴知纯?只怕不大可能,如今这裴知纯早只怕早已被人锤死是与人私奔, 就算回来,那也是名节尽失了。
小郁氏压着心口那一口血, 心中沉沉, 只求漫天神佛能保佑她的女儿, 平平安安归来,若女儿能归来,花氏看了裴尚书一眼心道, “我就算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与他和离!”
裴府大堂安静得很, 风轻轻的吹过蜡烛, 只映得人影重重。沙漏以极快的时间流过, 所有的人心中都藏着不同的心思。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 外院终生传来了喧嚣的吵闹声。
花氏忍住往外看,她的手微微颤抖,心间尽是忍不住的狂喜,事情……成了……?
小郁氏握住了手, 在掌心之处留下了月牙的痕迹,无论如何,只要女儿或者回来便好。
如今他正在往上爬的时候,怎么会容忍嫡出的女儿犯下这样的大错?裴尚书眼色沉沉,他这个女儿,就算回来了,那也是要被过世的。
最先进来的是小郁氏派在外边等待的李嬷嬷,她面色带着喜气道:“老爷、夫人,小姐回来了!”
她是积年的老嬷嬷,怎么看不出花氏在其中上蹿下跳似要坐实小姐与人私奔的事来,她看了花氏一眼道:“小姐是与明国公世子一起回来的。”
“宸哥儿?”小郁氏又握紧了手,他怎么是怎么遇见宸姐儿的?
明国公世子?裴尚书有些摸不清头脑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不是说与那书生私奔的?怎么又成了与明卿宸在一起?
没一会儿,明卿宸便与裴知纯两人肩并肩走了进来。
小郁氏有些迫切的将裴知纯从头打量到尾,见她虽然面色苍白,但一身衣裳还是从她的内室走时的模样,并无受伤的痕迹,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却颤抖得手不出话来。
花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她买通了那个书生,让他等着接裴知纯,怎么一转圈儿,人换成了明国公世子?
“你们是怎么凑到一块儿的?”裴尚书开口问道,若裴知纯与那个书生被绑了进来,那便是不知廉耻私自私奔,但若是与明卿宸在一起,却又是另外一个说法了。
电光石火之间,裴尚书心中已经闪现了无数的想法,裴知瑜与明卿云是不可能了,可若是能将裴知纯塞给明卿宸,该是一件多好的事?
裴尚书这态度转换得太明显,花氏看了他一眼心间不满,而小郁氏只是嘲讽的扬了扬唇,她这个夫君,倒是从来不会放过一丝一毫攀上高门的机会。
众人借看向了明卿宸,想从他嘴中得到一个什么答案。
明卿宸面上若无其事,只说:“今儿我见月色不错,便邀了纯姐儿去城楼观月,怎么回来,裴尚书府中吵吵闹闹的?”
明卿宸的话让花氏差点跳了起来,她第一个指向了明卿宸的鼻尖道:“你撒谎!”她的人明明将裴知纯给掳了出去!
小郁氏听了明卿宸的话,心间一松,没有想到在这个关头,是宸哥儿救了纯姐儿还护着她,她看到的,是宸哥儿对纯姐儿的的一片赤忱之心。
“堂堂明国公世子,怎么会与你一个区区妾室撒谎?”小郁氏在一旁淡淡道。
“那,那这群丫鬟、婆子说的是什么?”花氏指了指跪在地上的丫鬟婆子,对裴尚书道:“老爷,这事关明国公府姑娘们的将来呀。”
小郁氏见花氏着急的模样,心间已经明白此事是谁的手笔,可惜花氏伺候了裴尚书这个凉薄的男人这么多年,还是不明白,事实真相对于裴尚书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纯姐儿与谁回来。
裴尚书扫了一眼花氏,轻描淡写的说道:“她们人微言轻,能说出什么来?难道宸哥儿说的你不信?”比起自家儿子娶明国公的女儿,将女儿嫁到明国公府去做未来的明国公夫人对他来说,更有吸引力。他知道其中有诈,可那又如何?只要宸哥儿认了纯姐儿,他就能将此一笔抹了。
花氏的嘴唇动了动,不知道是怕的,还是气的。
明卿宸看了裴知纯一眼,裴知纯站了出来道:“我本与表哥约好了,可突然忘了,走到一半想起此事,才匆匆忙忙与表哥出去了……”
她心有余悸,若不是小南、穆小将军,若不是表哥及时赶到,只怕她这一辈子便要毁了,因为害怕,她不由自主的扯上了明卿宸的袖衫。
明卿宸细微的感受到了裴知纯的动作,他只往前站了站,似在安抚她。
这一对少年少女的默契被小郁氏看在眼中,小郁氏心道,纯姐儿倒是比她运气要好上许多。
没过一会儿,裴知瑜也走了进来,他与裴尚书行礼道:“父亲,这府中确实遭了贼,我书房中的一些银票被人偷走了。”
裴知瑜言尽于此,这丫鬟婆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黑衣人确实是有的,但却不是掳走了小姐,而是在大少爷书房中偷了东西。
花氏有些不可置信,裴知瑜居然帮了小郁氏母女?他应当对她们恨之入骨的!
跪在地上的吴嬷嬷是裴知纯身边的贴身嬷嬷,她听了裴知瑜的说法,擦了擦眼泪道:“我们确实是见了黑衣人跳下,回去之后发现小姐不在院中,便怀疑黑衣人将小姐掳走了,谁知道小姐是与表少爷去了外边。”
她这么一说,便将所有的事圆了过来。
只是那个一口咬定裴知纯是与书生私奔的小丫鬟被值得探究了。众人的眼神看向了那小丫鬟。
那小丫鬟偷偷的看了花氏一眼,在她眼神的逼迫下,丧气低头道:“前几日我被小姐骂了,心中生了怨气,今儿便狠了心肠来造谣小姐……”谁让她运气不好,父亲被花氏抓了把柄?如今能舍得这一条命换她全家的,她也是愿意的。
说完,那小丫鬟便往身边的柱子上撞去,众人猝不及防,只见她血溅当场。
那小丫鬟当场自决,花氏松了一口气,只皱眉道:“区区小事便记恨了小姐,实在可恨。”
她挥了挥手,让人将那小丫鬟拖了下去。
这小丫鬟虽然不是裴知纯惯常经常用的,但却也是她眼熟的,如今她见这小丫鬟横死在她面前,她不由得往后边后退了一步,明卿宸往前,悄悄挡住了她的视线。
这其中定有猫腻,可有猫腻又如何?裴尚书不管那么多,只看向了明卿宸道:“你们虽然是表兄妹,但如今年纪大了,也不能如此堂而皇之的夜游……”
裴尚书沉吟片刻,似也不能厚着脸皮说出逼明卿宸娶裴知纯的话来。
倒是明卿宸似下定了决心一般,牵起了裴知纯的手与裴尚书道:“姨父,我喜欢纯姐儿,我想娶她。”
裴知纯听到这话,低下了头,如今她心间一片纷乱,面对表哥突如其来的话,不知道说什么好。
明卿宸这话说得敞亮,裴尚书赞许的看了裴知纯一眼,他倒是没有想到,他这个看上去不怎么聪明的女儿,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惹得明国公世子非她不娶了。
“你与纯姐儿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你喜欢她倒是正常,只不过此事,我点头可不算,要看你姨母的。”如今天降喜饼,只怕小郁氏已经迫不及待点头了,裴尚书看了小郁氏一眼,笑道。
倒是花氏在一旁张大了嘴,她处心积虑便是要破坏掉裴知纯的名节,让她嫁不了钱锐意,可谁不料,钱锐意裴知纯是嫁不了,她居然还能嫁明卿宸,当将来的明国公夫人?
此事虽然纷乱,小郁氏来摸不清头绪,可此时她却爽利的答应了明卿宸道:“既宸哥儿如此说了,那纯姐儿便交给你了。”
裴尚书听了,在一旁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不管明国公与明国公夫人如何看,如今明卿宸既然说了这个,那便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了,从今以后,他便是明国公世子的岳父,这可以在朝中为他又增添了几分筹码;而钱尚书那边,他也是不可丢的,纯姐儿不行,不还有别的姐妹么?总有一个能嫁入钱尚书府。
明卿宸将裴知纯送了回来,又与裴尚书、小郁氏说明了自己要娶裴知纯,可再如何,今晚实在是纷乱,明卿宸转身,看着裴知纯的双眼道:“你今儿好好休息一番,有什么事,明儿再说。”
裴知纯刚刚惊魂,最依赖的便是眼前的明卿宸,听闻他要走,心中有些恋恋不舍,可她明白,明卿宸不可能陪她那么久,她只点了点头道:“表哥今儿辛苦了。”
一句辛苦了道尽了其中的意思,明卿宸点了点头,与裴尚书告辞。
小郁氏对女儿失而复得,她身子本就不好,也不想与裴尚书、花氏久久纠缠,只将裴知纯带到了厢房之中,她有些认真的问:“纯姐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给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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