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算穆夫人与于氏痛哭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穆夫人也没有在奉恩伯爵府住下, 只带着一双儿女回到了穆将军府。
于氏看着穆夫人喝过的杯子, 叹了一口气与身边的嬷嬷道:“她还是怪我的。”她的女儿, 也许不怪她当年将她远嫁之苦,但却怪她如今在京城没有护好她的一对儿女。
明明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还是她最疼爱的囡囡, 却与她是渐行渐远了。
“老夫人,您想什么呢?”嬷嬷安慰于氏道:“若小姐还怨您, 又为何连自家将军府都不入来见您呢?”
于氏听了如此劝慰,只长长叹了一口气。
比起奉恩伯爵府, 这穆将军府实在是过于寒酸, 穆夫人见了那门栏上摇摇欲坠的穆将军府的牌子的时候, 有些无奈,“你们怎么也不修整一下?”
穆问灵与穆星驰相视看了看,穆问灵不解问穆夫人道:“为什么要修整?”他们从小便得穆将军教导, 觉得这些东西都是虚的,而真正厉害的便是手中的兵权与聪明的头脑。
……见一双儿女被穆将军教得有些歪, 穆夫人摇了摇头的, “这是可是京城, 而不是漠北, 如今驰哥儿也是要成婚的人了,你们不为穆将军府的脸面,也要为明国公府想一想。”
听到穆夫人的话,穆问灵面上更是轻松, “母亲,卿卿不是那样的人,她来我们府上拜访过不少次,还说我们这门牌挺有意思的呢。”
“卿卿?”穆夫人有些疑惑的问道。
“卿卿便是明小姐。”穆问灵笑着解释道。
穆问灵在漠北,也算得上是众星捧月的,可她天生不爱戎装爱武装,与漠北那些官员贵族的女儿关系都一般,并没有什么闺中密友,而她来到京城,却对明小姐赞赏有加,将其视为难得的挚友。穆夫人见穆问灵对明卿云如此推崇,心中倒是对明卿云多了几分好奇。
穆夫人走进穆将军府,眉头微微一皱,她果然不应该单独放这一双儿女来京城的,看这家被当成什么样了?
当她喝了一口穆问灵口中说的明卿云也赞叹过的茶叶的时候,更是皱了眉头,这是哪儿来的黑心商人居然敢骗她的女儿?见穆问灵还一副自卖自夸的模样,穆夫人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忧伤,她的女儿,是真的不适合在京城这种地方生活下去的。
一个家的模样能不能撑起来,还要看这个家中的女人会不会掌家,穆夫人回来京城,雷厉风行,将这旧宅好好的点新了一番。
除了弄这旧宅之外,穆夫人的另一个目的,便是要见明国公夫人了。
穆夫人几经斟酌,还是觉得,穆星驰不是她亲生儿的这件事,应当先漏风给明国公夫人才是,她心间还有一个小小的愿望,若明国公夫人满意的是穆星驰本人而不是穆星驰的出身,那这桩婚事兴许还能继续下去。
可明国公夫人到底会怎么看这件事呢?穆夫人心间也摸不到底,只能向明国公府递了帖子。
漠北将军府与明国公府是已经订了亲的,明国公府的回帖也十分的快,言称请穆夫人上门做客。
穆夫人带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去了明国公府,同样忐忑不安的是明卿云。
明卿云将准备的荷包、扇套之类看了又看,郁氏见了都有些发酸,“你放心吧,这婚事已经板上钉钉,就算你什么都没有绣,那穆夫人也要夸你一声好。”
母亲怎么能这么说?明卿云嗔怪的看了郁氏一眼。
穆夫人进了明国公府,便被一堆笑着的丫鬟婆子迎到了大堂,她与郁氏也算是在闺中见过,但当年她不过是伯爵府的女儿,而郁氏却是高高在上的太师府的女儿,却不料她们还有做亲家的缘分。
郁氏自然也记得在闺中见过穆夫人,她记得当年穆夫人也是个秀美的少女,如今一件,穆夫人除了成熟些,五官倒是没有其他的变化。
两人相视一笑,便开始寒暄起来,说了一阵子,穆夫人觉得应当进入正剧,便看向了明卿云道:“这便是卿卿了?”
郁氏微微一笑,穆夫人直接叫明卿云小名,便是对明卿云格外满意与亲近了。
明卿云穿着一套鹅黄色的百褶裙,带着牡丹钗,显得又富贵又端方,任凭再苛刻的婆婆,也对这个未来儿媳妇儿说不出什么挑剔的话来,何况穆夫人向来是一个宽容慈和的。
明卿云粉着脸颊,走到了穆夫人身边,与穆夫人行了礼,又与穆夫人送上了亲手绣的绣物。
谁会要求豪门世家的姑娘有一手好的绣艺呢?穆夫人只看了那绣品一眼,便将明卿云天花乱坠的夸到了天上去。
郁氏觉得,这穆夫人实在上道得很。
穆夫人面上带着笑意,心中却有些慌张,她要如何才能将此事与郁氏说明白呢?今儿她见了明卿云,才明白,穆星驰为什么一说起她,便面上带着隐隐的羞涩。这样的姑娘,只怕是万里挑一的。
穆夫人压下来了心事,笑眯眯的问了明卿云不少东西。
明卿云越答,穆夫人越觉得她好得不得了。
郁氏在一旁见穆夫人满意得不得了的模样,心中自得,她的卿卿,到哪儿不是最好的?
穆夫人和明卿云说了好一会儿话,觉得这姑娘虽然出身顶级世家,但身上居然一丝娇奢之气都没有,她握着明卿云的手都不想放开。
若穆星驰真的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便好了,人生第一次,穆夫人是真心实意的这么想的。
郁氏让穆夫人见完了明卿云,便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将明卿云打发走了,今儿穆夫人上门可不止是来见见明卿云的,因着穆星驰要回漠北,这婚事要加紧着办,至于怎么办,还要两家商量着来。
明卿云知道,郁氏要与穆夫人商量自己与穆星驰的婚事了,她脸有红了红,才带着自己的丫鬟婆子从大堂离开。
穆夫人虽然生自京城长自京城,但她少女之时便远嫁漠北,早就将一副百转千回的心肠变得十分豪爽,她将早就准备好的聘礼单子递给了郁氏,“您先看看。”
郁氏倒是没有见过如此爽朗的做派,她笑了笑,结果了那聘礼单子,倒是真的惊讶了,她没有想到,漠北将军府还有这样的财力置办这样的聘礼。
不是说,漠北将军府是出名的穷酸与哭寒?可领兵打战的怎么可能真的穷到哪儿去?只怕是漠北将军并不在乎这些罢了。
凭这聘礼单郁氏便能感觉道漠北将军府的诚意,她点了点头道:“您放心,我们明国公府也不会亏待这小两口。”她与夫君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什么好的都要给他们的。
郁氏的话,穆夫人自然是信的,她看了看左右,与郁氏道:“夫人,我还有一事想与您单独说。”
郁氏不明白,穆夫人有何要单独与她说,她只给身边的嬷嬷递了一个眼神,嬷嬷便带着丫鬟婆子都走了出去。
“明国公夫人,有一事儿我不得不与您坦诚相告。”穆夫人面带苦笑,有些认真的言道。
有什么好说的?莫非是穆星驰有什么隐疾不成?郁氏心中咯噔一下,有了无限的猜疑,若真的穆星驰有什么隐疾,圣上能不能收回赐婚?
“驰哥儿他不是我的亲生子。”穆夫人狠了狠心,与郁氏说道。
不是隐疾啊,那还好。郁氏松了一口气,可心又被揪住了,“您说什么?小穆将军他不是你的亲生子?”这?这又是哪门子的事儿啊?
见郁氏面上虽然震惊,但却没有勃然大怒,穆夫人便知,此事大概还有回旋的机会,她与穆夫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末了,还叹了一口气道:“本来此事本是小事,可我哪里知道,驰哥儿与明小姐还有如此的缘分,我左思右想之下,还是决定想此事与您说上一说。”
郁氏面色有些变换,这还不如不说呢,卿卿这情路也太坎坷了一些,之前遇上的是心思莫测的裴知瑜,如今遇上的是身份未知的穆星驰,可如今这两个孩子算得上是情投意合,若是强行将他们拆开了,只怕会伤了卿卿的心。
“如今你准备如何打算?”郁氏沉默了半晌,问穆夫人道。
穆夫人听郁氏的口气,便是就算穆星驰不是漠北将军府的血脉,也认下了他做女婿的意思?她舒了一口气,她便是堵的明小姐对驰哥儿的喜欢,与郁氏对明小姐的爱重。
“我决定过几日去宫中与圣德皇后请罪。”穆夫人叹了一口道,“此事若不与皇后说明白,只怕以后我们犯下欺君之罪。”
领兵者,向来就容易受到上位者的忌惮,穆夫人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而让圣上得了对自己丈夫的把柄。
郁氏微微转了转双眼,也明白了穆夫人的意思,她喝了一口茶道:“穆夫人,此事烦请您等我与夫君商议一番再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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