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卿云那一刻为未来未知结局的事而纠结的心,看到穆星驰, 终是缓缓的落回了远处。
“我想要和你一起出去走走。”明卿云有些撒娇的道。
穆星驰不知明卿云怎会突如此, 他打开车帘与赶马车的小厮说了几句。
那小厮听了他的, 有些犹豫不决,还是明卿云抬高了声音,才让他下了马车。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穆星驰与明卿云说道, 他掀开了门帘,赶着马车往城墙那边走去。
穆星驰的马车赶得十分的稳, 明卿云靠在软枕上听着马车轮子撵过青石板砖的声音,心中一片祥和宁静。
没过一会儿, 马车停了下来, 穆星驰掀开了车帘, 向明卿云伸出了手。
两人虽然已经订婚,但却并没有有过如此相近的接触,穆星驰自觉这行为有些过界, 他将手伸回了,与明卿云道:“你等等。”
明卿云脸红了红, 倒并不在意这些, 她往前前倾, 握住了穆星驰的手。
穆星驰微微一愣, 明卿云的手娇小细嫩,如上好的软玉一般,而他的,却满是因为拿剑射弓留下来的老茧, 他不敢太用力,怕将她伤着了。
明卿云在穆星驰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她抬头看,只见前面是他们初遇时的城墙,想到当时她心如死灰,却不料遇见了她,这大概便是注定的缘分,老天让他在她荒芜的心间长出花儿来。
“为什么来这儿?”明卿云有些好奇的问道。
“这儿人少,我陪你走走。”城墙上的风比寻常地方大,穆星驰从明卿云的马车上拿了披风,小心的帮她披上了。
“我又不是一个脆弱的娃娃。”明卿云一边抱怨,倒是乖乖的批上的披风。
金色的阳光洒在两人的身上,风将明卿云的披风吹得往后扬去,穆星驰不动声色的帮她挡住了风,明卿云早就知道,这个少年,虽然有些寡言,但在许多时候,他都默默的挡在自己的前方,她低下头微微一笑,
两人上了城墙的阶梯,往外看去,京城一片祥和,因快到了下午,有的人家已经扬起了隐隐的炊烟。
“今儿我大哥去找了纯姐儿。”明卿云开口说道。
穆星驰转了身子,有些认真的听她说。
“我大哥请纯姐儿等她三年。”明卿云歪了歪头,“可纯姐儿说她等不了,可就算她等不了,我大哥必然还是要等她的。”
穆星驰从这话中明白了明卿云为何要来找他,只怕是因为见了明卿宸与裴知纯的不好,才心有所感。
“若……以后……”明卿云踮起了脚问道:“你会等我么?”少女情怀总是诗,就算这些话不吉利,但明卿云也会如普通少女一般忍不住要问。
”我不会等你三年。”穆星驰摇了摇头。
什么?明卿云一双猫儿眼有些黯然,他连三年都不肯等自己?
“我不会让你等。”穆星驰淡淡说道,他与明卿宸不同,明卿宸自小生下来便背负着明国公府的命运,他享受良多,他也要付出良多,而穆星驰却不同,他出身漠北将军府,他杀戮戾气太重,本就是孤苦一生的命理,却不料能遇见她,只要她心中有他,他就算耗尽最后一口气,也要到她身边。
“你这个人。”明卿云笑着低了头,“有没有人说你特别会说话?”
会说话?穆星驰摇了摇头,“我父亲倒是经常说我宁折不弯,不适宜在官场中混迹。”
这倒是漠北将军看错了他,若穆星驰真的是个笨人,那便不会轻易得了圣上的认可与自己父母的欣赏了。明卿云有些不认可漠北将军说的,她轻轻摇了摇头。
穆星驰一直关注着她,他问道:“你怎么了?”
“嗯?”没有什么,明卿云笑道。
她看着京城之中的烟火人家,喟叹道:“若你我是这世间最普通的男女,会不会也能遇见?”
……那恐怕有些难,这一个在漠北一个在京城的。穆星驰心间觉得不可能,但嘴上还是说道:“自然是会的。”
明卿云知道穆星驰是在哄她,可她仍旧心中开心,她“嗯”了一声,趴在城墙上看着底下,“希望以后,漠北也能如京城这般安宁祥和。”
穆星驰看了一眼明卿云,他没有想到,明卿云居然将他的愿望也放在了心上。
他回头,有些认真的与明卿云道:“卿卿,我实在是有些对不住你。”
“对不住?”明卿云不明白他为何说起了这些,她眨了眨眼睛笑道:“莫非你在漠北早已经有了妻室?”
“这种事怎么能开玩笑?”穆星驰连连摇头,“你本可以不用嫁一个在刀口喋血的人。”
这些话,穆星驰早便想与明卿云说了,他总是要上战场的,她若嫁了他,总归要为他担心受怕的,有时候,他宁愿她少喜欢他一些,那若是他出了什么事,她便不至于那么伤心。
想到前一世穆星驰的结局,明卿云心间顿了顿,她慢了步伐,有些任性的说道,“可是我乐意。”
穆星驰听到这句话,有些恍然的笑了,明卿云出身世家,又怎么能明白战场上的残忍?他何苦将战场上的这些痛楚传达给她?
“大显朝与异族终将有一大战,如果我胜了,那我便来京城陪你一辈子。”穆星驰犹如发誓一般的说道,他将用自己的余生所有的爱浇灌着明卿云这朵人间富贵花。
“为何终将有一大战?”明卿云敏感的抓住了这一点,难道前世,是大显朝败了?
“谁不想好好的活着呢?”穆星驰言道,异族如此,是为了好好的活着,而漠北抵御,也是为了好好的活着。
……明卿云听到此,有些任性的说道:”我要大显朝的子民好好的活着,我也要你好好的活着。“
这个要求是在有些幼稚了,穆星驰却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道:“好。”他也希望大显朝的子民在他的守护下,安静祥和生生不息下去。
明卿云得了穆星驰的承诺,有些欣喜的低了头,她突的想起了穆问灵与自己说的话,问穆星驰道:“灵姐儿说,你为我准备了礼物,到底是什么?”
哪儿有什么主动找别人要礼物的?可明卿云知道,自己做什么,穆星驰都能从容的包容了。
“啊?”穆星驰不知从身上的哪儿拿出了一个木雕,递给了明卿云,“本来是想让灵姐儿带给你的。”
明卿云接了那木雕,见是一个秀美可爱的小姑娘,那小姑娘头上戴着晚香玉的钗子,穿着倒是有些眼熟,“是我?”
“对。”穆星驰有些不好意思,“这是我第一次雕人像,所以还不太熟悉。”
明卿云用手抚摸着那木雕,将它捧在怀里,“谢谢你,我很喜欢。”
“以后你每年生辰,我都为你雕上一个。”穆星驰有些认真的说道,从她的青春年少到以后,他都要以这种形式好好的为她记录下来。
“好呀。”明卿云莞尔一笑,“你也雕一个你自己的,以后咱两的木雕也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恩?”穆星驰道没有想到这个,明卿云说了,他自然会答应,“好。”
京城城墙上向来人不多,明卿云眨了眨眼睛,主动牵上了穆星驰的手。
穆星驰微微一动,回头,只看到她笑着的桃花眼,“小穆将军英俊非凡,我定要将他牵好了,不让他跑了。”
怎么能这么说?穆星驰啼笑生非,“不用你牵,我自然是你的。”
说罢,一对年轻的少男少女手牵手,走在城墙之上,秋风温柔的在他们身边打一个转儿,又消散了。
明卿云见了穆星驰,将心头的郁卒一消而散,两人回到了漠北将军府,却见明卿宸也在那儿等着。
明卿宸虽然心中痛苦,但却没有失了理智,今儿是他求卿卿陪他去找纯姐儿,他定然要与她一起回府。
穆星驰小心的将明卿云扶了下来,见到了明卿宸,他微微一愣。
“明兄,对不住了。”穆星驰的话中藏了两个意思。
明卿宸自然一听便明白,虽然裴尚书府的倾覆让他与纯姐儿的姻缘受了挫折,可裴尚书做的事儿实在是天理难容,若任由他下去,只怕会成为朝廷中的一颗毒瘤,“此事并不关你的事。”
见到眉眼皆带着笑的明卿云,明卿宸连指责她偷偷跑来找穆星驰的心都没有,若是两个人互相喜欢,能在一起久一些,便是天大的幸福。
明卿云见到明卿宸,知道他心间不郁,她走到了明卿宸身边道:“哥哥,我们回去吧。”
明卿宸说好,明卿云似想起了什么,她要碧桃拿来了一个锦盒,打开了,与明卿宸道:“这是纯姐儿亲手做的……”哥哥要不要留下做一个念想?
明卿宸淡淡扫了一眼,摇了摇头道,“你自己留着吧。”
这……明卿云也不好说什么,将锦盒又收了回去。
两人回了府上,郁氏不敢找明卿宸说,只好将明卿云找了过来,明卿云将小郁氏的话与郁氏说了。
郁氏听了,叹了一口气,与明卿云道:“你姨母向来是拎得清的,只是命苦了一些。”
若小郁氏说服裴知纯牵涉着明卿宸不放,郁氏就算将裴知纯娶了进来,心中更还有梗,如今小郁氏都这么说了,她心间便只有对纯姐儿的疼惜与对妹妹的内疚了。
明卿云抓了一颗松子糖,含在嘴中,小郁氏说道:“哥哥在马车上与我说了,就算纯姐儿不愿,他也要等上她三年。”
明卿宸是怎样的倔强性子,郁氏还不明白?她无奈道:“他愿意等就等吧。”男儿年纪大些再娶也没有关系,只是女儿的婚事,是真的要操办起来了。
郁氏想到这儿,心中不由得有些埋怨圣上,那么急做什么?感情不是嫁的他的女儿他便无所谓了舍得了?
明卿云看了郁氏正在出神,不由得问道:“母亲你怎么了?”
郁氏收回了心思,笑道:“倒也没旁的,就是在想你的婚事。”
怎么又提起她来了?明卿云红了脸,只不过日子近在咫尺了,她加了一句与郁氏道:“母亲,我想往漠北将军府去。”
圣上将敬王府的宅子赐予了穆星驰与明卿云,言称可直接在敬王府的宅子里办喜事,但明卿云明白,在穆星驰的心中,归处仍是漠北将军府那个又小又破的宅子。
“这怎么能行……”郁氏皱了眉,堂堂明国公府的女儿,怎么能嫁到那个小破宅子去?那宅子连卿卿名下的一个庄子都不如,卿卿怎么能习惯?
“母亲。”明卿云有些认真的说道,“我嫁的是他,不是他身后的敬王府的宅子,有若有风雨,我是要与他一起承担的。”
……女儿的这话虽然没错,但哪个母亲希望自己捧在掌心的姑娘受苦?郁氏敷衍地答了。
明卿云知道母亲只怕心中是不乐意的,她轻声说道:“母亲,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我也要长大的。”
郁氏没有想到从明清云的嘴中会出现这样的话,她摸了摸明卿云的脸道:“我倒是没想到能从你口中听到这些,我的卿卿,是真的不一样了。”
郁氏得了明卿云的意思,去与明国公、徐氏说这些,她本以为这两人起码有一人会反对将明卿云嫁到漠北将军的那小宅子里,却不料这两人皆同意了。
明国公私下与徐氏说,“我本以为卿卿会仗着身份对穆星驰跋扈一些,却没有料到,她居然这么为他着想。”
“这人啊,总是心贴心的。”徐氏笑着说道:“看来小穆将军对卿卿也是一片赤忱。”
现在能是一片赤忱,但以后就很难说了。明国公心道。
“不想这些了。”徐氏站了起来,“我再去私库看看,有什么能给卿卿带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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