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卿云在明国公府中住着, 倒是得了许多帖子。
在大家眼中, 明卿云跟着夫君去了漠北,便是退出了京城的交际舞台, 就算她回来了, 只怕也是一个皮肤粗糙不懂京城时兴花样的土包子,谁知道, 她不仅回来了, 夫君还带着大大的军功, 后宅的女子都不太懂击退异族让异族避之远走到底是有多么重要的事, 但她们却明白由黄内侍亲自迎接的年轻将军在圣上心中是这么的重要。在这京城之中,除了将来的皇后, 只怕没人能与明卿云这般得天独厚。
郁氏见明卿云手中那一叠厚厚的帖子,与明卿云道:“你走得并不久, 京城中倒没有什么大变化, 你挑选这一两家去便是了,一会儿我派嬷嬷给你个信儿, 倒是有几家订了亲的。”
明卿云听到定亲, 微微扬了扬眉,问郁氏道:“哥哥的婚事了定了?”
听到明卿宸的名字, 郁氏有些无奈道:“眼睛长到了天上去, 也不知道到底哪家的姑娘合他的心意。”
“到底哪家的姑娘合他的心意,母亲你不是明白得一清二楚?”明卿云意有所指道。
“嗨,哪壶不开提哪壶。”郁氏闷闷道,“听说你姨母为纯姐儿看了一门亲事, 最后又黄了。”
“怎么回事?”明卿云好奇道。
“听说是对方觉得纯姐儿身上颇有些小姐脾气。”郁氏纠结道:“听说那不过也是一个富庶人家的秀才,对纯姐儿有什么好嫌弃的?也不看看自己的出身。”
说完,她又纠结的说道:“你既然回来了,也便劝劝纯姐儿,别老想着往一条路去。”
“什么路?”明卿云有些不解,难道纯姐儿如今又想着要嫁给大哥,而母亲不同意了?
“她说要去当女道士……”郁氏颇为不赞同道:“虽说以后她母亲的东西全是她的,也有人看顾,可一个人哪儿有以后有夫君孩子的好?”
“嗯?”明卿云双眼一亮,拍掌道,“这倒是个好去处,我也曾觉着,嫁人还不如去当个女道士。”
……郁氏一时无言,她忘了女儿当年的豪言壮语,“你见着纯姐儿可别说这个,你姨母愁得头发都要白了。”
嘴上不说,可心里却是要偷偷支持的。明卿云面上带着笑道:“母亲,你且放心。”
明卿云如今先是漠北将军府小将军的夫人,再是明国公府的嫡女,她将帖子筛了筛,选了几张合适的,拿了出来。
明卿云选的其中一张,便是陈国公府的帖子,陈国公府的几个儿女都早已经成婚,如今留下了个幼子梁齐,梁齐这次派粮去漠北,在朝中也得了圣上的几句赞赏,以他的身份再加上入了圣上的眼,以后谋求一个好职位不难。如此一来,陈国公府便想着与梁齐找一个好妻子,这次赏梅宴,也是为他而办。
陈国公府要找儿媳妇,定然是身份不错的,陈国公夫人为着小儿子操碎了心,请了不少人家的淑女,当然,为着儿子的前途,这帖子里也请了明卿云与穆问灵。
陈国公的在暖房里进行宴席,大厅里温暖如春,伴着侍女们采摘的梅花,让人觉得十分心醉。
各位贵女入了席,大家心知肚明今儿来到底是为了什么的,有的是真心实意想嫁与梁齐,还有的不过是为着家中来点个卯儿,而这些姑娘,心□□同的好奇,便是明卿云去了一趟漠北,如今回来到底是什么样儿了。听说,漠北又干又冷,再美的花儿去了,都只有枯萎的份儿,她们见过的明卿云,是京城中最美得一朵花儿,如今可不知道是啥样了。
似乎是正如她们所愿,明卿云今儿来得晚了些,大家纷纷入座,她才入了席。
陈国公夫人坐在上首,见到从外边匆匆而来的明卿云,只觉得眼前一亮,这是哪儿回来的异域嫁人?明卿云穿着一身明艳似火的衣裳,衣袖与裙摆之处尽是金丝绣成的祥鸟,她匆匆进了大厅,将披风的帽子取了下来,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她额间带着一抹闪亮的金钿,显得她顾盼生辉、明艳动人,婚后的明卿云褪去了少女的青涩,更显风情。
有崇拜过明卿云的少女,双眼更亮了,明姐姐果然是京城中最闪亮的那一颗星;而有盼着明卿云过得不少的,心中更是失望,她为什么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这般的高高在上?
“对不住您呢,路上马车出了一点故障,耽搁了。”明卿云爽利的与陈国公夫人行礼道歉道。
京城中如此亮眼的姑娘,陈国公夫人印象中还有一位,这位如今已是凤宫的女主人,陈国公夫人叹息,若明卿云愿意,只怕明国公便能有两女连续成为这大显朝的女主人了。
“穆问灵与夫人请安。”刚刚明卿云的风采太盛,陈国公夫人都没有发觉,明卿云身后还有站着一位丽人,如今这位丽人站了出来请安,陈国公夫人才想起,她便是漠北将军府的小女儿,穆问灵。
穆问灵刚来京城之时也是得了不少关注,陈国公夫人不是那等迂腐的人物,关于她的许多传言她都觉得不可信之,如今亲眼见了本人,更觉得她与传言中的粗鲁不堪不同,是个难得爽利的姑娘。
“齐哥儿在漠北多得你们的照顾,还与我们多礼做什么?”陈国公夫人亲近的对穆问灵笑了笑,“外边冷,座上有暖手炉呢。”
穆问灵如今在京城也没有了刚来时的忐忑,她扬唇一笑,与明卿云入了座。
众人见穆问灵与明卿云一起来,倒是多想了一些,莫非陈国公府想与漠北将军府联姻?可见穆问灵眉目之间颇为英气,并不是京城男子所喜好的模样,大家才移开了目光,梁齐在京城是出了名的喜欢欣赏美人儿,这位穆小姐,实在有些不够格。
陈国公夫人看着席间的姑娘们,微微一笑,刚刚她将姑娘们的神色打量了个一清二楚,如今这席间,谁对自己小儿子有意,谁心胸有些狭窄她看得一清二楚,说起来,这穆小姐,也是她曾经考虑过的对象,只可惜这位穆小姐长得实在清秀了些,并不是小儿子喜欢的类型。
明卿云今儿来陈国公府也不过是亮个相,显示下她已经回了京城,这陈国公夫人看未来的儿媳妇与她并无相关,她低声与一旁的穆问灵道:“陈国公府的梅酒乃京城一绝,你可以试试。”
穆问灵听明卿云这么说,看向了案上的酒壶,这酒壶精致小巧,上面巧夺天工般刻着梅花,到底是京城的百年世家,样样皆精品。漠北太冷,漠北人个个都有私下饮酒的习惯,侍女将这酒壶的酒倒入了穆问灵手中的杯子里,穆问灵轻轻喝了一口,一股冷香从唇齿之间袭来,她想起了与那个人被因为大雪被困在方寸之间,他曾以轻巧的口气与自己怀念陈国公府的梅酒,说若是两人活下来了,他便请她喝陈国公府的梅酒。
明卿云没发现穆问灵的走神,她与穆问灵偷偷道:“如何?”
穆问灵从呆愣中缓过神来,笑道:“名不虚传。” 这席间的姑娘们云裳羽衣,一个个如天仙一般,倒是像他喜欢的。
明卿云敏感的觉得穆问灵有些不对,但是是哪儿她也说大上来,莫非是思念漠北了?可如今入了京城,穆问灵便没有那么容易回去了,明卿云握了握穆问灵的手,以表安慰。
穆问灵不明白明卿云为何如此,她又喝了一口梅酒,劳神在在的看起陈国公府请的舞娘来,梁齐与她说过,他母亲最喜歌舞,所以陈国公府的舞娘都是她精挑细选的,如今看来,陈国公府的舞娘都有着楚楚纤腰,确实是一道难得的风景。
“陈国公夫人选舞娘的眼光真不错。”穆问灵与明卿云轻声道。
“恩?”明卿云有些不解,“这些舞娘是陈国公夫人选的么?”
原来明卿云不知道这个?穆问灵闭上了嘴,明卿云在一旁小声与穆问灵八卦道:“听说是陈国公喜欢这些,才……”
并没有,是陈国公帮陈国公夫人担了虚名而已。穆问灵低下头看着酒杯,原来在不知不觉之间,他与她说了那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
穆问灵百转千回之间,又喝了一口梅酒。
明卿云见她的模样,连忙道:“这酒虽然美味,但后劲很足,不可多喝。”
穆问灵在漠北什么烈酒没有喝过?她并不在意这些。
突然,有人走上来与陈国公夫人请安,穆问灵抬头看,那人正是梁齐。
这个梁齐是她又陌生又熟悉,他曾与她一起运粮往漠北,穿着破旧的军袍哈哈大笑。而如今他却穿着华服带着玉冠,一副难得的佳公子模样,礼仪周正的与他母亲请安。
嗨,她还真心将他当战壕里的同袍看待,可人家的身份就是天上的凤凰儿呢,穆问灵突然有了这样的认知,心中多了几分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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