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将穆家女儿召回京城这件事,对于其他世家贵人,不过是一滴水落入了大海,并不值得一提,一个武将的女儿罢了,能引起多大的注意?
明卿云在上一世因表哥与穆问灵打过不少次交道,她还记她被自己闹得忍无可忍,说出了“你不要以为我不会打你”这样的话来,这样的直肠子的姑娘,又无依靠,在京城能过得有多好呢?
明卿云摇了摇头,不想这些,她们终有见面的一天。
想到漠北,明卿云有些疑惑,漠北一直都是大显朝对抗异族的一道屏障,穆家三代都守护在那儿,一直相安无事,怎么就被破了?
明卿云百思不得其解,便去了书楼,找一找关于漠北的书籍。
在书楼中,明卿云遇见了明国公。
明国公一向忙碌,偶尔闲暇,最喜欢的便是在书楼中看一看书,今儿他遇见了自己的女儿,而她手中拿着的是漠北相关的舆情,倒是有些意外的扬了扬眉。
不是明国公看轻自己的女儿,只是他这个女儿,打小便生在锦绣堆中,就算读书也喜好那些文人词句闺中小词,很少会关注边疆的动态,“这是哪阵风将我的卿卿吹到东风楼来了?”
明卿云没有料到会遇见自己的父亲,她有些疑惑道:“父亲今儿怎么在家中?”
明国公没想到,自己难得偷闲一番被自己的女儿捉了个正着,他有些尴尬地咳嗽道:“左右朝中无事,圣上便先将我们放了回来。”
若无大事,圣上在朝中并不严肃正经,偶尔还能关照臣子一二,所以君臣关系向来不错。
明卿云听了父亲的话,点了点头,又想看了父亲手中的山间词,不由得开口问道:“父亲,漠北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上一世,她只知道这个漠北而来的女将军抢走了她的表哥,她恨她恨得要命,却对生她养她的地方一无所知,
女儿怎么会突然对漠北有了兴趣?明国公有些狐疑的看了明卿云一眼,耐心说道:“漠北不如京城繁华,他地广人稀,天气干旱,并没有什么特别,你听过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的诗句么?便是说的那儿。”
说完,他又有些好奇的问女儿道:“你怎么突然问起漠北来了?”
明卿云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道:“我听说圣上将漠北的威武将军的女儿召回京城了。”
哦,这等事啊。明国公面对女儿那求知欲极为旺盛的眼神,突然有了好为人师的感觉,“说起这威武将军,与我们圣上还有几分血缘关系。”
“血缘关系?”明卿云惊呼道,“怎么可能?”
“当年我们大显朝的始帝推翻了前朝,对一行功臣论功行赏,当年威武将军的先人便是始帝的亲弟弟,他跪在地上说他推拒了王爷的封赏,只愿意当一名将军常驻在漠北,世世代代保大显朝平安。”明国公捏了捏胡子道,当年老威武将军带着自己手下的精锐人马去了漠北,与异族干了几仗,很快站稳了脚跟,成了漠北的土皇帝,而其他的功臣却被始帝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抹杀了,这些事便不要与女儿说了。
原来如此。明卿云睁大了眼睛,又想起了自己在那水晶镜里看到的景象,“父亲,威武将军在漠北驻守多年,为什么不将异族全部灭除了?”
“哪儿那么简单?异族在漠北以南,逐水草迁徙而居,他们生活在马背之上,人心狡诈,身材高大,善于骑射,并不容易对付。”明国公耐心说道,他这女儿养得尊贵,但其实连京城都没有出过,并不知道世界之广阔。
“那……父亲……”明卿云装作不经意的问道,“那漠北军有没有可能输?”
明卿云的话还没有说话,便被明国公打断,“漠北军不可能也不能输!”
说完,明国公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女儿还小,知道什么呢?
可是从他父亲就从小与他说,漠北不能丢!漠北是大显朝对付异族的第一道也是最坚强的一道屏障,若漠北丢了,异族骑着马长驱直入,那大现朝抵抗不利的话,将会成为人间地狱!
前朝是怎么丢的?前朝便就是疲于与异族征战,对内酷政,才惹得丢了江山。如今可以说,有了漠北军,才有了大显朝的安宁。
“卿卿,漠北军不能输,若漠北军输了,异族可一路征战,长驱直入,来到京城。” 明国公想到这个结局,面上已经没有了惬意闲适,女儿突的问起漠北,让他觉得恐慌,漠北军不动如山的镇守了这么多年,朝中已经有许多人都忘了被异族征战的恐惧,变得闲散起来,就连圣上,也开始忽视了他们的作用。
圣上虽然如今仁厚知礼,但他毕竟是闲散皇子上来的,并没有经历过正统的帝王教育,只怕在他心中,漠北并没有那么重要,不然他也不会突然想起将威武将军的女儿招入京城以拿捏漠北军。
棋差一招,满盘皆输。明国公觉得,应当侧面提醒圣上一二了,“行了,你先自己找几本书看看,有不懂的再来问我。”
明卿云从父亲的模样里,看出了漠北重之又重,从上世窥探中,她想,只怕是因为漠北破了,京城才会被异族侵占。
不能如此,不能如此!明卿云在心中默念两句,乖巧的对父亲点了点头,带着丫鬟婆子转身离去。
明国公见女儿走了几步,看了看她瘦削的肩,突然觉得今儿对女儿的态度实在是太过了,不像个慈父,“卿卿。”
“嗯?”明卿云回头,“父亲,怎么了?”
“一会儿你去我库房,有什么看上的,随便拿。”明国公说完这些,才自觉将慈父的模样捡回来了一点儿。
听了父亲的话,明卿云无奈一笑,她父亲的慈父包袱怎么就这么重?不过既然他都这么大方了,“谢谢父亲,那我便不客气了。”
明国公满意的点了点头,见明卿云的背影走远了,才急急忙忙的回到了书房,琢磨如何与圣上说这些。
去了明国公的私库,明卿云并不为她父亲节省,她精心为母亲挑了一副富贵大气的红宝石头面儿,为大哥挑了块极品墨石,为祖母挑了一对难得一见的玉石屏风,才慢悠悠的晃到了明国公珍藏的武器库里,给自己挑选了一把小弓。
这把小弓通身红色,看上去普通,但设计得十分精细,射箭之人能射出超出常力的箭来。
明国公听说了明卿云在自己库房里拿的东西,大笑道:“她倒是会借花献佛。”只是没有想到,一向喜欢绸缎首饰的女儿,最终竟然为自己选了一把绝世好弓,难道是与她提了漠北的原因?想到这儿,明国公宠溺的笑了笑,她要干什么,都随她去吧,左右还有他帮她兜着呢。
郁氏见女儿带着丫鬟婆子笑盈盈的来献宝,她先是有些好奇的瞧了瞧婆子手中的红宝石头面,才点了点女儿的鼻子道:“你父亲那个守财奴,也只有你能从他的库房里揽得一点好东西了。”
说完,郁氏心中有些伤感,她自嫁给他以后,他对她倒是相敬如宾,在京城中,有哪位夫人不羡慕她,后宅空荡,连一个妾室也无?可她总觉得这么多年了,明国公对她客气有余,亲密不足,她这颗心有些空空荡荡的。好在有了小女儿,她这位夫君才展示出了一点点宠溺的模样,凸显了一丝人气儿。
“若是您开口,难道父亲不会打开库房任您挑选?”明卿云知道母亲多年来的心结,笑着安抚道:“只是母亲您这儿的好东西实在太多了,哪儿还来得及看别的?”
呵,自家的女儿,就是会说话。郁氏有些惆怅的脸上展开了笑容,“过几日就是千秋节了,卿卿该做什么打扮?”
千秋节?看着母亲促狭的眼神,明卿云才突的想起,她自十岁以来,每年的千秋节都会与表哥一起去城楼上看烟花。
上一世,自受了寒之后,她的身子一向不大好,缠绵于病榻,错过了与表哥一起的千秋节。
如今重来,她身子康健了不少,母亲也将千秋节的事提上了日程。
“我……”明卿云低头看自己的素手,“表哥倒不一定有空。”
自从女儿病好以来,不知道与瑜哥儿在闹什么矛盾,瑜哥儿一如往常,女儿倒是耍了不少小性子。
“卿卿。”郁氏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与瑜哥儿到底是怎么了?”上次她与瑜哥儿在宫内的事,皇后还曾写信与她说,将这一对打趣了一番。
如今穆问灵还没有来,明卿云一颗心焦灼,却不能对别人说以后的事,只能微微合了嘴,“没有什么,他实在是太忙了而已。”
原来是嫌瑜哥儿陪她的时间不多?郁氏语重心长对明卿云道:“男人呀,若要成大事,是不可能一辈子对女人温柔小意的。”
明卿云“嗯”了一声,却听见碧桃悄悄的进来,拿了一封信与她说道:“小姐,表少爷来信了。”
“你看,这不就来了?”郁氏似笑非笑,推了推明卿云,让她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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