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宫的人一走, 宗务大厅很快安静下来, 除了受伤弟子一声声痛苦的呻|吟, 余下就只剩长老执事们无可奈何的叹息。
剑樾堂遭逢这场劫难,所有人始料未及,好好的一场宗会没能开成, 还死了好些人。
没过多久, 内门主峰上来了高手支援望龙山,但他们赶来的时候,玄天宫众人已经全部撤退,乐小义感受着那一个个扑面而来的强大气息, 稍稍放松的心神不由重新绷紧。
为首的灰衣老者乐小义曾经见过一次,就是她和姬玉泫重逢那日,追着姬玉泫到树林中的宗门高层, 其修为深不可测, 乐小义估计, 对方恐怕有魂元境以上的实力。
她担心这老者认出自己, 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小心垂下头,跟在洛青鸢二人身后离开了宗务大厅。
不多时, 在山下拦截玄天宫人马的长老回来复命, 灰袍老者抬头时, 恰巧看到乐小义三人离去时的背影,他的目光在左侧那一道纤瘦的背影上停留须臾,但觉熟悉, 一时间却没想起来,再细看时,那三人已经走远了。
乐小义三人出了宗务大厅就遇见了迎面而来的柳清风,邱缘带着乐清居其他弟子跟在他身边,莫书三人不见踪迹。
柳清风方才被人调开,没想到宗务大厅就出了那么大的事,好在剑神宗的死伤不是非常惨重,玄天宫这一次的目标明显是尉迟氏和左氏,对剑神宗的人却有留手,剑樾堂内伤势最重的就是岳澜。
半山腰发现了几具尸体,全是来参加宗会的尉迟氏后天高手,至于先天高手,则不见踪迹。
宗会肯定是开不了了,柳清风让乐小义一行人先回樾清居,自己留在宗务大厅善后。
“明年就要回左氏了吗?”回去的路上,洛青鸢忽然开口询问左诗萱,神情寡淡,语气也冷冷清清。
乐小义有点怀疑洛青鸢是不是听见了她和左诗萱说话,但想想又觉得自己的猜测可笑,也只有自己的反应才那么迟钝,直到今天才知道左诗萱要回左氏的消息。
“不一定。”左诗萱笑道,待洛青鸢和乐小义同时看过来,她才耸了耸肩,说出后半句,“万一明年也没突破呢?”
乐小义翻了个白眼,以左诗萱的天赋,今年剩下这几天都说不定能突然突破了。
她以为洛青鸢会反驳左诗萱,岂料……
“也是,有可能。”洛青鸢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句,“如果不是被禁了赛,明年的四院大比你还能再得一个魁首。”
言外之意就是她明年肯定就去内门了,没了她,她们才能夺魁。
乐小义:“???”
左诗萱也面露震惊,转过头来。
但见洛青鸢唇角勾着一抹浅浅的笑,冷冽清高,眼睛里却藏着几分调侃的味道。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洛师姐。
左诗萱愣了一瞬后微微笑起来,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回敬一句:“当然,我能赢你一次就能赢第二次。”
乐小义一度以为左诗萱和洛青鸢迟早会吵起来。
两个人聊着聊着,洛青鸢逮着机会就会嘲讽一两句,岂知,左诗萱的段位也不低,回击往往绵里藏针,噎得洛青鸢一张冷脸不知不觉又冷了几分。
两位师姐正在愉快地聊天,乐小义却有些黯然神伤。
天知道她多期待这一次宗会,想着能不能和姬玉泫说上一两句话,可是没想到宗会还没开始就结束了,玄天宫的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只匆匆见了姬玉泫一面。
即便知道姬玉泫回了大禹,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
这一次玄天宫的人公然袭击剑樾堂的宗会,还截杀了尉迟氏的来使,玄天宫和剑神宗的梁子越结越大,剑神宗必定震怒,说不定还会公开向玄天宫宣战。
姬玉泫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乐小义怀着莫名的心思一路回到南院,直到身边只剩下一个人她才回神,扭头问左诗萱:“洛师姐什么时候走的?”
“在你刚才发呆的时候。”左诗萱微微一笑,“你怎么了吗?是不是被吓到了?”
乐小义叹了一口气:“有一点。”
姬玉泫进步的速度太快了,乐小义感觉自己追不上她,内心有点落寞,但她又觉得,姬玉泫越厉害,就能在人心险恶的江湖中活得越好,越肆意。
两中心绪彼此碰撞,哪一个都是真心。
人心真是复杂呀,乐小义心道,连她自己也是。
“每个人生来都有自己的步调与节奏,也有自己的归宿,有些人天资聪颖,才华横溢,可背地里承受的痛苦也是别人难以想象的。”左诗萱微笑着揉了一把乐小义的脑袋,“你大可不必去羡慕别人有多么风光,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退一步也有一步的洒脱。”
说完,她从容自在地上了楼。
乐小义却独自一人在院子里站了很久。
她或许明白了为什么左诗萱总能面带微笑,心态始终平和。
就连她心里因为可能即将到来的离别而产生的愁绪都被左诗萱这一番话驱散了不少。
乐小义平复了心态,迈步回房。
推开门,她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乐小义心里暗惊,下意识的扣紧了腰间的思泫剑。
“谁在那儿?”她压低了声音小声询问。
没有回音,但乐小义听见了很轻很轻的呼吸声。
乐小义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没有出去叫人,也没有转身逃跑。
她虚了虚眼,心里闪过一丝微妙的预感,于是飞快推开门走了进去。
乐小义走近之后,从血腥气息中分辨出一缕熟悉的花香。
“小泫!”步子因焦急而加快,最后在衣柜和墙的夹角里,找到了昏迷中的姬玉泫。
乐小义:“!!!”
姬玉泫躺在角落中,胸前的衣襟上还坠着一滩血,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
乐小义惊骇莫名,明明方才他们下山之前,姬玉泫带着玄天宫的人撤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成了这副样子?
姬玉泫离开宗会大厅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乐小义心疼得无以复加,她迅速俯身查看姬玉泫的伤势,姬玉泫身上没有外伤,但五脏六腑皆受重创。
她从姬玉泫的衣袖中寻到伤药喂她服下,然后将她抱起来送到自己的床上。
药物服下之后,乐小义运功替她化开,暂时稳住了伤势,没有性命之忧,但乐小义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醒。
她飞快清理了姬玉泫身上的血污,替姬玉泫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然后打了盆水进来,给姬玉泫擦洗手脚,除尽了屋内的血迹,这才敢将窗户微微开一个口子,散气通风。
姬玉泫一直在昏迷,那张沉睡中依然好看的脸此刻没有丝毫血色。
乐小义守在床边发愁,两条纤细的柳眉纠结的挤在一起,长睫下的双眼里满是痛惜。
姬玉泫的伤势那么严重,她应不应该把这件事告诉柳清风?万一柳清风回南院之后发现了姬玉泫,她该怎么办才能护得住她?柳清风愿不愿意出手替姬玉泫疗伤?
今日樾清居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柳清风会不会对姬玉泫怀恨在心?如果将此事告诉他,会不会适得其反,给姬玉泫带来杀身之祸?
乐小义反复思量,难以下定决心。
最后她决定按捺住焦躁的心情,先将姬玉泫藏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今天之内姬玉泫能不能醒。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实在藏不住了再想别的办法。
到了傍晚时分,姬玉泫的体温开始下降,身体不由自主地打着颤,牙关咯咯直响,唇齿间却不时小声低语,说着什么话。
乐小义凑近了些,听见姬玉泫在无意识的状态下一遍遍叫着她的名字。
像被谁一个重拳击中了鼻梁,乐小义鼻头一酸,眼眶不由自主的红了,泪水倾刻涌出眼眶。
乐小义见过一次姬玉泫这样的状态,上回在济州,姬玉泫身上没有伤熬得也十分辛苦。
这一回,姬玉泫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寒症突发,该怎么办?
乐小义另拿了一床被子来盖在姬玉泫身上,依然压不住姬玉泫体内的寒气。
她一狠心锁了门窗,三两下扒光了自己的衣服钻进被窝,用自己的体温替姬玉泫驱散阴寒的气息。
乐小义抱紧了姬玉泫,哪怕冻的牙关发抖她也不撒手。
她一遍又一遍用自己的真气为姬玉泫疏通经络,温暖她的四肢和筋骨,直到真气散尽,自己也精疲力尽,最后不知什么时候就昏过去了。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身上压着一个人。
乐小义心弦一紧,随即就闻见了熟悉的花香。
她紧绷的身体又渐渐放松,听见耳边响起一声轻笑,姬玉泫捏了一把她的红红的小耳垂,问她:“醒了为什么不睁眼?”
乐小义一张脸红的像猴子屁股。
她哪里敢睁眼?
昨晚钻进被窝的时候,为了能更好地给姬玉泫驱寒,她不光把自己扒的一干二净,顺带也脱了姬玉泫的衣服,连一件清清凉凉的肚兜都没留。
这会儿姬玉泫趴在她身上,肌肤相亲,触感细腻,被子没有盖牢,脖颈间还嗖嗖的漏着风。
似乎只要不睁眼看就可以不承认自己此刻光溜溜的被姬玉泫一览无余的事实。
“有贼心脱我的衣服,为什么不敢看我?”姬玉泫的声音盈盈带笑,气息并不虚浮,由此可以判断,她的伤应该好一些了。
乐小义的脸更红了,梗着脖子争辩:“昨夜事急从权,我是为了给你疗伤。”
“那是不是你脱了我的衣服?”姬玉泫笑问。
乐小义被问得脸红脖子粗,吭吭吱吱说不出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哦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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