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掌柜领着乐小义一路走一路聊, 两人穿过曲环巷, 途经一条荒僻的小路, 乐小义望见十余丈外的小坡上有个不显眼的小院子,透过篱笆能见院能生了许多荒草,似久无人居。
晏掌柜发觉乐小义的视线朝一个方向顿了顿, 顺着乐小义的视线看过去, 心下了然,在乐小义开口询问之前就主动介绍道:“易姑娘可千万别往那儿去,那院子里住了一个疯子,在这曲环巷是出了名的。”
乐小义面露疑惑, 便听晏掌柜继续说下去:“曾有路人途经此地,去叫门讨碗水喝,结果被那疯子杀了挂在自家院子里, 几天后尸体烂了, 满街都是味儿, 官府派了人去交涉, 费了好大功夫才把尸体带走。”
“如此蛮横之人, 官府也管不着他么?”乐小义眉头皱起来,水阳比她想象的还乱。
“哪里管得到?”晏掌柜无奈叹了一口气, “世人皆知这水阳城尚武, 但凡武功高强之辈, 以武服人,纵使官府出面,卖不卖面子还看心情, 水阳城的官府对这些事也早就见惯不惯了。”
乐小义遂收回目光,心里谨记柳清风的叮嘱,不再细究那院中疯子之事,只道:“那晏掌柜所说小院儿在何处?”
“易姑娘这边请。”晏掌柜亦点到为止,不再多言,微笑着领乐小义朝小路另一个方向去。
乐小义看过住的地方,那院子旧是旧了点,但陈设一应俱全,住人完全没有问题,而且院内宽敞,四周筑了泥墙,墙角还种了一棵梧桐树,正直夏日,枝叶青翠,赏心悦目。
树下就有水井,有用水的需要,不用去河边挑水。
“易姑娘觉得这个院子如何?”晏掌柜笑眯眯地询问,显然对乐小义看上这个院落有很大的把握。
乐小义的确满意,点头道:“挺好,没什么可挑剔的地方,那晏掌柜,这院子租金咱么算?”
晏掌柜回答按月付,于是交易立即敲定下来,乐小义付了一个月的租金,就在这院里住了下来。
先前两日,乐小义哪儿也没去,先把屋子里的被褥拿到院子里来晾晒,白天在屋里打坐修炼,到了日暮时分,于院内练练剑,罢后就梳洗睡下,起居规律,过得还算惬意。
第三天夜里,躺着床上的乐小义忽然睁开眼睛。
两个黑衣人鬼鬼祟祟地翻进院子里,放缓了脚步摸到屋外窗沿下,点破卧房的窗户纸,偷偷摸摸地朝里看了一眼。
黑漆漆的屋内隐约可见床铺上隆起一个包,其中一个黑衣人向身旁之人比了个手势,确认目标熟睡中没有异常,于是那人便从兜里掏出一支苇管,朝屋里吹了一口迷烟。
两人在屋外等了一会儿,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一人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屋,另外一人留在门外望风。
约莫一炷香后,望风那人心道奇怪,怎么进去这么就还没出来?
他自窗户那破洞朝屋里又看了眼,还么看清屋内情况,忽然后颈一痛,眼前昏黑,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的时候,天光已亮,吱呀一声门开,乐小义低头看着趴在门外的两个黑衣人惊讶地瞪大眼睛:“你们是谁?!”
那两人对视一眼,心慌之下手足无措,跳起来争先恐后地跑走了。
乐小义斜倚在门边,两臂抄起来,惊讶的表情消失,换上一副玩味的浅笑。
她回屋换了一身衣裳,出门时挂了锁,打算去城里找点事儿做,虽然她暂时还不缺盘缠,但要在外面待几个月,也不能坐吃山空,得想办法维持生计。
再说了,要历练就得入世,入世则需体悟凡人疾苦,若只是觅地隐居,便与她下山来的目的相悖。
途经先前那条小路时,乐小义似有所感,朝坡上那间小院看了一眼,但院门紧闭,内里也萧瑟荒凉,与先前所见并无半点改变,随后她就收回目光,钻进曲环巷上市集去了。
乐小义走后不久,换了身素白衣袍的姬玉泫现身院外,院门无风自开。
姬玉泫步入屋内,泥瓦堆砌的房屋里空空荡荡,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倚靠在墙边,双脚皆拴着胳膊粗细的铁链,铁链另一端埋进地里,究竟有多深,无从得知。
“今日又有什么事?”男人抬了抬头,额前乱发散开,露出深深凹陷下去,没有眼珠的右眼,一道扭曲的漆黑的疤贯穿他整张脸颊,让他看起来狰狞得如同一头蛮荒凶兽。
在这狼狈得比乞丐还凄惨的男人面前,姬玉泫的态度却颇为恭敬,行至两步之外,席地坐下:“今日晚辈得到一条消息,乐君皓前辈之女乐小义已于数日前离宗历练,据晚辈安插在各处的眼线回报,她应该是来了岳州。”
男人紧闭的左眼闻声睁开,眼珠里一片猩红:“你向来不会无的放矢,与我说起此事,可是有甚目的啊?”
“前辈这是说的哪里话?”姬玉泫弯起眉眼笑了,“晚辈只是将所得情报如实向前辈转述罢了,另外还有一个小道消息,水阳的地头蛇擒龙帮和尉迟氏达成协作,具体合作内容尚未查明,但擒龙帮内有个暗线隐约听到他们商议时提及君澜剑。”
“君澜剑?”男人眼里凶光乍现,“消息属实?”
“尚不确定,但有九成把握是真。”姬玉泫无波无澜地回答,“晚辈正让人抓紧时间确认,估计最迟今夜,就会有确切的答复。”
和男人聊了一会儿,姬玉泫起身告辞,行至屋门处,忽听身后那人冷冷道:“姬玉泫,不管你要做什么,但我警告你,不要利用乐小义。”
姬玉泫脚步一顿,没有应好,亦没应不好,径直走了。
乐小义路过晏氏布坊,在布坊对面的包子铺停留片刻,与卖包子的老伯闲聊两句,随即又去了茶馆,先前那小二哥见她来,笑脸相迎,还问她租住小院儿之事是否顺利。
“顺利,晏掌柜人很好啊,院子租金也不高。”乐小义笑,朝小二手里塞了两个铜板,“多谢小二哥牵线搭桥。”
小二哥嘴里说着“不好意思”,却将那铜钱接下来,乐小义趁势又问:“这水阳城内,可有哪些帮派或有名之人?小二哥可愿说来,叫在下长长见识?”
“好说!”小二哥答得爽快,“咱们水阳最大的帮派就是擒龙帮,帮主李擒龙出身于炎刀门,有先天修为傍身,其人性情豪迈,广交友,人脉甚广,除了炎刀门,其他许多大帮派世家中也都有李帮主认识的人,那晏氏布坊的晏掌柜还是李帮主的妹婿!”
小二哥讲起擒龙帮来滔滔不绝:“但凡习武之人,若有点真本事,都愿拜入擒龙帮,擒龙帮名下财资雄厚,帮主又为人仗义,若不是小的不会武功,也想跟着李帮主去江湖上打拼呀!”
乐小义托着下颌沉吟,又问:“那除了李帮主,水阳可还有别的高手?”
小二哥闻言哼了声,道:“有是有,如南阳镖局的周云衫,连云庄的铁手傅虎,还有水阳有名的周氏家主周堂,这几个都是先天高手。”
提起这些人时,小二哥的语气和李擒龙完全不一样,乐小义心想在此人眼里,估计李帮主已是顶了天的英雄人物了。
那,曲环巷后面那个疯子呢?乐小义忽然想道。
小二哥与她提及的这些都是水阳城明面上的势力,事实上,不管是玄天宫,还是剑神宗,亦或四大家族,在这类大型城池中,都设有据点。
乐小义大致打探了些情报就离开茶馆,沿街往城中走,她不知道玄天宫的据点在何处,就算她知道了,也不会堂而皇之地去问姬玉泫的下落。
而她也没打算去剑神宗外设于凡人城镇中的堂口,彻底隐匿行踪,方能最大程度地避开尉迟氏的调查和追踪。
乐君皓之死已经过去那么多年,尉迟氏仍然如此疯狂,乐小义有理由相信他们不会轻易停止对她的调查。
她一边想事情一边沿街走,忽然听见一阵嘈杂声,便抬眼去看。
前边路上聚了不少人,正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乐小义拧了拧眉,脚下步子未停,打算直接从人群中穿过。
恰在此时,呜呜咽咽的哭声穿过人群传来,乐小义的视线透过重重叠叠的人影看见路边一女子跪地垂泪,身边倒着个用竹席卷起,脸色灰青的老人。
“求各位行行好。”女子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容貌普普通通,衣衫褴褛,哭得两只眼睛红彤彤的,“奴家阿爷因病过世,愿有好心人出一副棺材钱让阿爷入土为安,奴家愿当牛做马,以报大恩。”
她哭着哭着就要磕头,乐小义看见这一幕颇为心酸,立即便想起来,她初见姬玉泫时,也是如此狼狈,为了求给养母下葬的银钱,在街头跪了好几天。
一副棺材说贵不贵,却少有人愿意出那笔钱,就算有,也多半有别的图谋。
乐小义叹了一口气。
她穿过人群,朝那姑娘走过去,从袖子里掏出两块碎银:“拿去将老人葬了吧。”
女子抬头看她,两眼泪盈盈的,似是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当即泪眼婆娑,俯下身去又要磕头,乐小义扶了她一把:“举手之劳,姑娘不必如此。”
言罢,乐小义转身走了。
女子看着乐小义走远,围观之人随之散了。
乐小义捏碎了手里的蜡丸,将蜡丸中包裹的字条散开来看,纸条上字迹清隽:
南阳镖局。
简单的几个小字,透着股熟悉的温暖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组队打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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