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五雷阵光芒大放,白茫茫的火焰淹没了乐小义的五感,视野开始扭曲变幻。

    彻底陷入混沌的前一瞬,身旁的何云露无措地朝乐小义靠过来,慌乱中攥住了乐小义的衣袖。

    乐小义朝她看过去,目之所及,只雾蒙蒙一片扭曲之景,她晃了晃胳膊,下意识要将衣袖拂开,但一想到此刻她们的处境,她便放弃了挣脱的打算。

    未知的一切像阴云笼罩着她们,恐惧如影随形,何云露比乐小义还小几岁,面对突如其来的灾难,难免惊慌失措,她们撇开陈年的私怨不谈,本就是师出同门,又相识多年,在这种境遇下,理当相互帮助。

    光芒闪烁间,浮台外的景物不断变换,等光影消散,五感恢复知觉,视野重回清晰,喧嚣像冲破河堤的山洪,刹那间灌进乐小义的耳朵里。

    五雷阵将乐小义等人传送到一家热闹的酒馆,他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人群角落,窗外喧声鼎沸,是一条人来人往的街道。

    五人并未走散,面前摆了张酒桌,桌面上摊着一张褶皱的告示。

    吴风眼中神光冷锐,四下一扫,道:“坐下说话。”俨然一副领头人的态度。

    齐珞对他说的话言听计从,怀法也无异议,至于乐小义和何云露,没有发表意见的资格。

    众人依言落座,何云露拽着乐小义衣袖的手还未松,乐小义抬了抬胳膊,何云露如梦初醒,慌慌张张地松开手,小声闷闷地哼了句“失礼”,先乐小义一步于唯一空出来的条凳左侧落座。

    乐小义未将此等小事放在心上,见吴风面露不耐之色,她垂首告罪,走到何云露身边空出来的一半位置坐下。

    吴风怀法等人显然已经对幻千世界的规则了然于胸,待乐小义也入座坐好,他便将桌上那张告示抚平,示意乐小义等人细看一下告示上的内容。

    说江州都统洪远峰德高望重,一心为百姓谋福,自上位以来,将江州治理得井井有条。

    早几年他还大义灭亲,揭露了岳父豢养私兵,搜刮钱财,意图谋反的阴谋,并将从岳父手中收缴的财物尽数还给江州百姓,因此颇受百姓爱戴。

    洪远峰年过六旬,仍身强体健,岂知一朝卧病在榻,手下叛将竟趁此发生兵变,洪远峰被刺身亡不说,留下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儿也被叛将掳走。

    都统手下忠信之辈苦寻数日才得到确切消息,都统之女被困在望江楼,但由于叛将武功高绝,又狡诈奸邪,都统余部无计可施,这才昭告天下英豪,请求侠义之士出手相助。

    乐小义看完告示上的内容,胸口血契一旋,一道暗红光晕出现在她识海中。

    飞散的光斑汇聚成扭曲的文字:找到洪远峰之女洪梦儿,助其脱困,成功可获一百个浮屠点,失败则扣除二十。

    待乐小义从任务中抽出心神,便见何云露脸上浮现迷茫,有片刻失神,想来也是看见了任务信息。

    吴风轻轻叩响桌面,示意乐小义等人集中注意力,但他并没有准备向她们征求意见,队伍中只有怀法小尼能和他讨论任务的情况。

    “现在主要任务是找到告示上所说的望江楼。”吴风手指划过告示,在望江楼三个字上画了一个圈,“从外面天色来看,现在并不是喝酒吃饭人最多的时间,但是这家酒馆却人满为患,而且堂内多是江湖人士,所以这些人多半都是冲着告示来的。”

    说着,他又将声音压低,一边谨慎观察四周,一边继续说道:“客栈茶馆这些地方人多,最容易获取消息,我们暂且在此坐一会儿,想必能探听到些什么。”

    虽然此人性子有些骄傲,但的确有一定的统御能力,怀法点头认同他的观点,齐珞也笑着说“好”,乐小义和何云露便不再需要发表看法了。

    “在行动开始之前,我有必要提醒各位。”吴风说着大家,但视线却落在乐小义和何云露两人身上,板着脸开口,“千万不要小看幻千世界的任务,完成任务的途中可能会遭遇许多不可预测的危险,你们切记要小心行事。”

    至于是什么不可预测的危险,吴风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从他的口气,乐小义不难猜测,这个危险的最坏结果,可能是死。

    他们在浮屠宫里已经见识过天行者的残忍霸道,所以并不意外任务除了失败之外还有其他更加糟糕的可能。

    乐小义的眉头紧紧拧起,低头看了一眼空空的双手,在座五人,只有她手中空无一物,怀法拿的那盏青灯应当也是一种法器,而她的那柄寒铁剑在她收到请柬时并未带在身上。

    怀法见她心忧,便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不用过于忧心:“你们是第一次来幻千世界,任务难度不会很高,之后行动当心一些就好。”

    对怀法的善解人意,乐小义心存感激。她抿了抿唇,以她低微实力,也许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且走一步看一步,船到桥头自然直。

    待乐小义二人点头应好,吴风这才叫来酒馆的小二,点了几个小菜并一壶清酒,做出寻常酒客的样子。

    坐着歇息这会儿,乐小义不着痕迹地打量四周,距离他们不远处那张酒桌四周坐了三个人,其中有个络腮胡的独眼男人喝得有了些醉意,不耐地撇了撇嘴:“发布消息的人不知道来了没有,让大伙儿就在这儿干坐着等吗?”

    他身边一名光头肥面的酒客又开了一坛酒的泥封,给对坐儒雅剑客满了杯酒,又抓起桌上的熟肉塞进嘴里嚼了两口:“谁知道呢?听说这人是那洪都统手下一员副官,武功在军中也算佼佼,却拿那贼人毫无办法!”

    独眼男人便冷冷嗤了声,低笑道:“军营里头哪里有什么高手?便是那洪都统也不过如此!我听说他在参军前听说是个书生,科举落榜之后,转投军营,岂知误打误撞投了袁天河麾下!袁天河你们知道吗?”

    他端起酒杯问桌旁两位好友,儒雅剑客摇了摇头,而那胖一些的光头酒客一拍脑门:“可是江州上一任的都统,号称江州第一武夫的那个袁天河?”

    “对!就是他!”独眼男人将酒碗一跺,叹道,“多少江湖豪杰战损在此人手中,虽然后来因囤积私兵意图谋反遭到诛杀,但论武功,整个江州,我只服袁天河!”

    那人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喟然一叹,又狠狠灌了一口酒,光头酒客亦摇了摇头:“可惜,这位雄才大略的都统最后折损在自己人手里,好像就是洪都统将他手刃的吧?”

    “若非如此,这洪远峰怎会收获那么好的名声?”独眼男子嘲道,“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因果报应!”

    两人正长吁短叹,那位儒雅剑客却在此时轻哼了声:“你们既惋惜袁天河,为何还要接了告示来此地寻洪远峰之女?你们也不是在乎声名的人,怕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想从中牟利吧?”

    光头酒客朝他使了个眼色,压低了声音轻斥:“慎言!”说着,他还警惕地四下看了看。

    目光扫过乐小义等人所在的酒桌时,眸光微凝,眼瞳中的闪过一抹晦暗之色,随即很快转开视线,未叫吴风等人发现,却被乐小义瞅了个正着。

    醉酒的独眼男人却是一声轻笑,没理会光头酒客的喝止,反而得意洋洋地开口:“知不知道黑金令?袁天河死的时候,他养的那支黑金铁骑无故消失,黑金令也不知所踪,听说那贼人潜入军中就是为了找寻黑金令的下落,可惜被洪远峰发现了!洪远峰这才遭了杀身之祸!”

    他又饮了一口酒,喋喋不休地说道:“不过依我看,黑金令多半是在洪远峰手里捏着呢!要不然,那贼人为何还要抓走洪远峰之女?铁定是为了胁迫洪远峰那些亲信,从而获知黑金令的下落!”

    独眼男人说得有鼻子有眼,儒雅剑客若有所思,光头酒客一脸肉疼地咬紧了牙,疯狂朝独眼男人使眼色,恨不能封上独眼男人的嘴!

    而后者全无所觉,“嘿”声笑了下:“我也想见识一下黑金令,看看黑金铁骑究竟如何神勇。”

    他话音落,乐小义见光头酒客两眼一睁,而后又明显松了一口气,显然独眼男子方才一番话并没有说全。

    他们的目的也许是黑金令,但原因却不是这样。乐小义心里做出判断。

    此时,有个酒客从乐小义身边过,一身酒气,走过时足尖被条凳的凳脚绊住,在桌边踉跄一下,手里的酒坛子哐啷一声摔在地上。

    怀法突然抬头,眸光一凝,不由分说一把抓住乐小义的胳膊,将乐小义用力拽开。

    乐小义只觉眼前一花,忽然听见锃一声响,那醉汉腰间的刀不知何故出了鞘,砸下来斩在乐小义坐的那一头条凳上。

    何云露惊得一下站起来,纤手压着腰间剑柄,警惕地看着路过的醉汉。

    对方睁开醉醺醺的眼睛,半开半合地哦了声,甩了甩头,捡起自己的刀,朝着乐小义讪讪笑了下,一副告罪的样子:“勿怪!”

    吴风冷脸,横剑于桌,喝道:“滚!”

    等那人走了,怀法才小声告诉乐小义,对方极有可能也是浮屠宫的门客。

    除了完成任务之外,还有一个获取浮屠点数的捷径:击杀小队外的其他浮屠宫门客,夺取对方的浮屠点数。

    方才那人明显是看出乐小义修为低微,所以故意试探,若不是怀法提前洞悉对方的打算,乐小义还真不一定能躲得过去。

    乐小义惊魂甫定,忽而闻到一阵熟悉的花香,但是她看向人群中时,又没有任何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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