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给冬渔拒绝的机会,他弯下腰将冬渔胡乱扣起的别针取下来。
“不用,我有皮带。”
宋雪满指尖冰凉,像个制冷机似的,夏天跟他黏一块肯定特别舒服。
冬渔表情僵硬,自己在瞎想什么?
别针将裤腰两边扣起,宋雪满神态一丝不苟,没有任何杂念。只是扣最后一根别针时,指尖不小心擦过了冬渔的腰,冬渔感受到了来自灵魂的颤栗,浑身汗毛竖起,有点舒服又有点难堪。
他不适应这种感觉,后退躲开宋雪满的手,随便扣了下就把皮带扣好。
“我们快去集合,教官挺凶的。”
宋雪满垂着眼睫,喉结滑动了一下,声音低哑:“嗯。”
结果两人迟到了。
张教官正在清点人数,刚好点到许文关身边。
“这人呢?”
许文关替冬渔捏了把汗:“厕所,厕所。”
张教官回头看到冬渔和宋雪满结伴走来,意味不明地说:“两个人一起?挤一个厕所?”
许文关额头坠着汗:“他们关系好。”
“报告。”高中时候军训过一次,冬渔记得规矩。
张教官见他态度还算诚恳,就没为难:“入列。”
他们整整齐齐地站在操场上,几个校领导和总教官在台上讲话,古往今来,校长和总教官的话永远都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
“我去,能不能直接训?军个训还提前走个过场?这老头儿话太多了,比我还多。”许文关小声抱怨。
冬渔讨厌话多的人,特别还是自己最不爱听的:“我宁愿这么站一两个小时,也不想听他说话。”
“英雄所见略同。”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两人脖子一僵,赶快往队伍前边看,一直在人群中巡视的张教官已经不见踪影。
糟了!
冬渔忙板起脸,一本正经地看着台上,在校长老头儿念到动情处,他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跟我在这儿装呢?”
一只手揪下冬渔的帽子,在他头上拍了拍,“不说话能憋死你?”
冬渔叹了口气:“教官,我真不想说话。”
“我都逮着你三回了。”
“我就说了三回,正好全被你听见。”
张教官气笑了:“那是我来得不是时候?”
冬渔无奈道:“台上还得讲多久?”
张教官耸了下肩:“早。就台上那个,总教官,话多得一批,每回听他说话老子都想打瞌睡。”
说完,张教官脸色一正:“我没说脏话啊。”
“……”
冬渔没想到张教官还挺好说话,问道:“他不是你们的老大吗?这么说话不怕被他听见?”
“怕个几……”他突然顿了下来。
冬渔帮他补充完:“……把?”
张教官眼睛一鼓,把帽子往冬渔头上一盖,呵斥道:“军训期间不准说脏话,逮到一个罚做五分钟下蹲。”
冬渔脸一绿:“你是齐天大圣变的吧?翻脸比翻书还快。”
“报告。”
冬渔挑了下眉,往声源处看,是宋雪满。
他怎么了?听得受不了了?不应该啊。
“看什么看?好好给我听着。”张教官瞪了他一眼,旋即走向同一排的宋雪满。
冬渔竖起耳朵听。
“怎么了?”
和宋雪满说话,张教官不由自主地收起了吊儿郎当的神态。
宋雪满道:“没怎么,就想试试管不管用。”
“老子……”
“教官,军训期间不能说脏话。”宋雪满彬彬有礼道。
张教官话锋一转:“老子曰,没啥事儿不要瞎打报告。”
冬渔抿嘴一笑,就没有宋雪满治不了的人。
许文关啧啧点头:“冬渔,你朋友真厉害,教官也敢耍。”
听到此处,冬渔怔了下。
旋即笑道:“没有他不敢耍的。”
一个小时后,总教官终于结束了讲话。
“各队原地休息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后开始军训。”
“啊,服了,话真多,他就不渴吗?”
“比校长话还多。”
“去厕所吗?”
“去抽根烟。”
队伍松散下来,周边抱怨声不断。
“各队教官到舞台下集合。”
总教官一声令下,十多个教官列好队,整齐有序地小跑过去。
许文关一下瘫坐在地上:“冬渔,我服了,我真的服了。他没有稿子吧?他怎么能废话那么多?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上辈子是个逼逼机吗。”
冬渔有气无力地坐到他旁边:“早知道我就在宿舍多睡会儿。”
他往宋雪满那边看了看,人不在原地,好像被谁叫走了。
——
苏原坐在观众台上,撅着个腿满脸不高兴。
他就是想起小学弟今天军训,想来献个殷勤,混个眼熟,所以一大早就在这儿坐着。
可他千算万算,算到了话多的校长,刻意等他说完才从宿舍出来,却没算到总教官这么能说,害得他在干坐了一个多小时。
小学弟在人群里很显眼,他一眼就看到了。
苏原拿着水走下观众席的时候,身边经过了两个人。
其中一人说:“宋雪满,你考虑得怎么样?”
苏原诧异地看过去,他听过这个名字。
听他在学生会的朋友说,学校邀请这个人加入学生会,用了非常诱人筹码。
“学长,我现在有其他事要做,不能担这个重任。”
苏原好奇地看向说话之人,不看不要紧,一看才知道,这他妈不就是小学弟身边那个男生吗?
在苏原看过去的同时,宋雪满正好看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宋雪满敏锐地将眼神停留在他手中还未打开过的水瓶上。
“不用你担,你只要答应就好了,剩下的事我们替你做。”
苏原纳了个闷,这人什么来头?挂名都要抢进去?
宋雪满淡淡将眼神收回,从旁人手里拿过原本不想接的水,说:“水我收下,其他事以后再说,我回去了。”
另一边,许文关打起精神和周边人打好了关系。
他在外面叭叭了一圈之后,回到冬渔身边。
“冬渔,我知道学生会邀请的是谁了。”许文关一脸神秘道。
冬渔早已知晓,极不走心地恭维道:“不愧是百事通,挺厉害。”
许文关指了指舞台正下方的队伍,说:“倒数第二排那个,听说是某个省的文科状元。”
“嗯?”冬渔讶异地看去,那里站着一个清清瘦瘦的男生,被一堆人围在中心,说话时习惯性地下滑眼神,显得有点目中无人。
可,不是宋雪满吗?
男生感受到了冬渔的视线,眼眸瞥了过来。
淡淡的,带着不屑。
许文关摇头叹息道:“真傲,不过人家有傲的资本。”
冬渔心里有点不舒服,更多的是疑惑。
宋雪满肯定不会在这种事上骗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正想着,面前忽然多了一双笔直的大长腿。
冬渔很讨厌这种被压制的感觉,不悦地抬起头,一只细白的手更快地伸了过来。
“水给你。”宋雪满将水递向冬渔,笑了下,“不小心买多了。”
冬渔怒火突然就泄了底,接过水。
宋雪满的眼睛在他唇瓣上轻点了一下,像一根小针,轻轻一扎,不痛不痒,却感觉得到。
“嘴唇有点干,喝点吧。”宋雪满道。
冬渔似乎适应了和宋雪满不深不浅的关系,摸了摸自己的嘴,好像是有一点干,索性打开喝了一口。
见他一口喝下肚,宋雪满打了声招呼就回自己位置上。
许文关等人走了才出声:“你觉不觉得,你和你朋友相处起来gaygay的?”
冬渔摇头:“没有,朋友不都这样吗?”
“朋友是这样,但我感觉……他是不是太殷勤了点?”
冬渔盯了他一眼,“宋雪满喜欢照顾别人。”
许文关讪讪点了点头,没再坚持:“好像是。我跟我一哥们儿也这样,他老给我夹菜,还替我盖被子,好像也挺正常。”
冬渔没太在意,喝了几口就把水放到一边。
“小学弟!”
冬渔听见有人在喊,起初不知道是在喊自己,直到那人将凉凉的水瓶放在他脖子上,他才知道。
“是你?”冬渔情绪不高,把水瓶扔回苏原手里。
“你还记得我?”苏原高兴道。
冬渔点了点头,说:“记得,但不记得名字了。”
苏原:“……”
不过他没太在意,反正只见过一面。
“渴了吗?我给你买了瓶水……”
“我有了。”冬渔瞥了瞥身边宋雪满给的水。
苏原笑容一僵,他觉得小学弟脑回路有点问题。
这种时候,一般人会回答“我有了”吗?
“留着,万一不够呢。”
“够了。”冬渔道。
苏原险些维持不住笑容:“万一不够呢?”
“够了,两瓶水我懒得拿。”
“不想拿就扔了,喝我这瓶新的。”
冬渔默了下,没说话。
苏原以为他同意了,把水拿起来,“我帮你扔。”
他拿到一半,忽然被冬渔拽了回去。
“不用,不要浪费。”
苏原无奈道:“我专门给你买的,你不收我也只能扔,这就不是浪费了?”
冬渔顿了下,还是从苏原手里接过水。
苏原见他接过松了口气,“那我先走了,以后再来看你。”
苏原走后,一直暗中观察的许文关上线了。
“我感觉这个学长想gay你。”
冬渔推了他一把,“上回他帮我搬东西,所以给我买的。”
“?”许文关一脸问号,“帮你搬东西,不该你买给他吗?”
冬渔觉得他说的没错,想了几秒钟,说:“可能是因为我不嫌脏,给他擦了汗。”
“你、给、他、擦、汗、了?”许文关目瞪口呆道。
“他以为不嫌脏,其实我嫌。”
“……”
低头看了看两瓶水,他把其中没喝过的扔给许文关:“我喝不完,给你了。”
许文关不客气:“谢谢皇上赏赐。”
冬渔被他逗笑了:“滚。”
他拍了拍裤子站起身,往宋雪满那边看了一眼,谁知宋雪满恰好也在看着这边,两人视线一下就撞到一起。
冬渔稍稍觉得有点尴尬,宋雪满倒好,大大方方朝他笑了笑,看样子心情不错。
冬渔也跟着弯了下唇,心想:宋雪满是不是挺喜欢军训?不然他高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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