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之后, 冬渔透过猫眼往外看。
宋雪满在门外站了足足十分钟, 悄无声息的走廊里,声控灯已经熄灭。
良久, 宋雪满移动脚步, 在黑暗中逐渐走远。
冬渔打开门,静悄悄地跟了上去, 见他安然无恙地走进电梯, 才转身回了家。
洗漱之后, 冬渔坐在电脑桌前,破天荒地逛了会微博。
他挂着qq,不一会便收到一条消息, 是许文关发来的。
许文关发了一条链接过来。
许文关“冬渔快看”
冬渔怀着满腔疑惑点进链接,紧接着页面跳入一个粉色的论坛里。
线文网的创办者究竟是谁
看到标题,冬渔怔了一下,他坐直身体, 绷紧下巴, 逐一看下去。
大致内容是昨夜,线文网创办者“雪”, 在网站上分享了一个私密文档。
使用者好奇地点进去, 发现文档是在四年前建立,里面全部都是大家耳熟能详的歌曲。
其中包括前程似锦、再见、情书
几乎在同一时间,让人联系到了飞鱼御用的词作家 “雪”。
毫无疑问, 为飞鱼作词的“雪” 就是线文网的创办者。
关于“雪”的身份, 帖子里讨论了几百楼, 直到半个小时前,楼主发了一张和飞鱼私信的截图。
冬渔定睛一看,这他妈不就是自己昨晚回复的那句话吗
有人问他“雪”是不是宋雪满,他以为没什么大事,就顺手回了一句。
没想到这是个套,这篇帖子里的人已经认定宋雪满就是线文网的创办者了。
冬渔退出帖子,回到“到底怎么一回事”
许文关“就你看到的那么一回事。宋哥居然是线文网的创办者卧了个槽,以后谁敢说他只有颜值”
冬渔“”
许文关“你不知道,这件事曝光之后,网上评论一边倒,说你如果真的选了小姐姐,那就是始乱终弃外加眼瞎。毕竟从私密文档看来,你俩四年前就不清不楚了。”
冬渔一怒“滚”
“你才不清不楚”
关掉电脑,冬渔想给宋雪满打一通电话,又怕打扰到他。
而且,就算打通了,又能说什么
问他,为什么两年以来,他不肯表露心迹
问他,为什么那晚,要躲开自己
这些天来,宋雪满的态度,让冬渔心里有所触动。
但他很矛盾,为什么在一起的时候,宋雪满要表现得一点都不喜欢自己
自己应该相信分手前的他,还是分手后的他
如此过了半夜,冬渔强迫自己什么都不去想,睡了几个小时。
第二天下午,义演活动现场。
宋雪满坐在前排,似乎昨晚没睡好,神色有些憔悴,在冬渔看来时,他扬了扬唇角,打了个招呼。
几首歌下来,冬渔始终心不在焉,幸好曲子他背得很熟,没出什么差错。
中场休息时,宋雪满提了杯柠檬茶来找他。
“没休息好”宋雪满把柠檬茶放在他手边,“还有一首独唱,待会儿我送你回家。”
冬渔闷着头擦拭琴板,头也不抬地说“昨晚你打了陆仓。”
宋雪满笑容一僵,沉默瞬息,问“你生气了”
闻言,冬渔惊讶地抬头看他,心想就算要生气也该陆仓生气,自己生哪门子的气
“没有。”
冬渔探究地问“你为什么要对他动手”
宋雪满暗自松了口气,说“喝醉了,不记得。”
冬渔皱起眉头“我总觉得有其他原因,你不像是喝多了会打架的人。”
宋雪满无奈地说“别想了,没什么别的原因,都过去了。”
“哦。”
最后一首前程似锦,冬渔独唱。
一曲闭幕,台下掌声雷动。
冬渔退回后台,和团队里的人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场地。
场地外,宋雪满早已等候在此,他不远处还站着一个人陆仓。
两人似乎在交谈着什么,表情都异常严肃,颇有几分争锋相对的意味。
冬渔并未走近,只看到宋雪满说了一句话,陆仓脸色立即变了。
冬渔以为他们在为昨晚的事吵架,上前故作轻松地说“你们聊什么呢”
陆仓最先反应过来,他朝冬渔笑了笑,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就是聊他喝醉之后的窘态。”
冬渔松了口气,说“你还不回去上课吗”
“嗯,买了七点的机票。”
冬渔点了点头,又见宋雪满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没有任何动作,冬渔莫名地有些心慌,想往宋雪满身边靠近一些,脚步刚动,手臂被忽然靠近陆仓的抓住。
“等一下。”陆仓伸出手,替他整理锁骨处的衣服,手指缓缓向上移动,在他侧颈轻轻点了一下,旋即笑道“这里有点脏,现在好了。”
冬渔抚了抚被他碰过的地方,瞪了他一眼,“我自己来就好了。”
说完,冬渔迈开步子向宋雪满靠近,可是,当他踏出第一步,宋雪满却像受了惊一样,向后退开了几步。
冬渔一下僵住了,像被一只手扼住脖子,掐断了呼吸。
他瞳孔微微放大,僵硬地看向宋雪满。
宋雪满目光涣散,对上冬渔的眸光才稍微回过神来。
“恭喜你。”
陆仓饶有兴致地看着宋雪满的反应,将手懒洋洋地搭在冬渔脖子上,哼笑道“冬渔,如果有人让我离你远一点,你会生气吗”
冬渔不明白陆仓为什么要突然说这句话。
他呆呆地转头看着陆仓,却听见不远处地宋雪满说“冬渔,我送你回家吧。”
陆仓拍了下冬渔的脸,“我问你话呢。”
“冬渔”
“宋雪满你能不能闭嘴”陆仓蹙眉吼道。
宋雪满愣住了,他凝视冬渔片刻,旋即把头低下去。
“陆仓”冬渔有点生气了,将陆仓推开。
陆仓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看着宋雪满,丝毫不介意冬渔的动作,追问道“你会不会生气你快告诉我。”
冬渔不耐烦地说“会。你赶紧走,不然赶不上飞机了。”
“那我就放心了,拜拜。”陆仓做了个飞吻的姿势,又对宋雪满说“昨晚那一拳我已经原谅你了。”
陆仓打车离开,冬渔走到宋雪满身边,深吸了一口气,说“我们走吧”
宋雪满扬起头,面上挂着一抹淡笑,与往常无异。
他道“好。”
看着他的笑,冬渔却猛地皱紧了眉头。
这感觉,和那时候的宋雪满很像。
无论发生什么,他在自己面前永远都是笑吟吟的样子。
心上那道伤痕,又被一双手撕开了。
两人各怀心事沿街走了一阵。
“冬渔”
声音从身后传来,冬渔回头一看,是背头他们。
“你们还没走”
背头大骂道“走个屁啊,她俩去了趟卫生间,让我在外边帮忙拿包,就这么一眨眼功夫你就不见了,电话也不接,害我们在里面找到现在。”
冬渔愧疚道“对不起。”
他正儿八经的道歉,背头反倒不好意思“这有啥明天我们就回学校了,今晚要不要出去聚聚”
冬渔点了点头“好。”
背头又瞧了宋雪满一眼,问道“宋雪满,要不要一起去”
宋雪满礼貌地笑了笑,说道“我在恐怕会破坏气氛,你们好好玩,我先走了。”
宋雪满转身向前走去,冬渔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拧起了眉头。
秋葵道“你们俩怎么了”
冬渔收回视线,“没怎么。”
“不对劲啊,昨晚我还以为你们复合了呢”
冬渔摇了摇头,说“没有。”
晚上冬渔陪他们吃了一顿火锅,几个人喝得烂醉,好在冬渔有自知之明,滴酒未沾,最后把三个人都送到了背头家。
背头父母经常出差,家里只有保姆在,叮嘱保姆照顾好三人,冬渔便离开了背头的住处。
在路上,老妈打了一通电话过来,说是和老爸在外婆家,今晚不回来了。
挂断电话,冬渔一个人走在路边。
夜风徐徐吹在身上,犹如细密的针在轻扎着。
冬渔攥紧手机,神情有些犹豫。
他觉得很奇怪。
自己不信宋雪满的时候,他不遗余力地靠近自己,取得自己的信任。
当他开始相信宋雪满的时候,宋雪满又把他推开了。
思来想去,或许只有一个答案。
他和宋雪满,只适合做朋友。
于是,冬渔拨通了宋雪满的电话。
铃声响起半分钟左右,才被接通。
“冬渔。”宋雪满语调很平淡。
冬渔停在路灯下,抬头看向繁星密布的夜空,胸口疼得不敢呼吸。
他不明白,为什么同样的事,他要做第二次。
“宋雪满,我觉得,我们不用等半年那么久。”
宋雪满沉沉地“嗯”了一声。
“我们似乎更适合做朋友,你觉得呢”
耳边陷入沉默之中,电话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我们以后,做朋友好不好”
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宋雪满很低很低地说“好。”
也不知怎么了,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下去。
“早点休息,明天我让司机送你回学校。”
一个“好”字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冬渔索性挂断了电话。
星空那么明亮,冬渔却觉得,周围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黑纱。
浑浑噩噩回到家里,在门口,他闻到了一阵烟草味。
漆黑的走廊里,燃烧的香烟像萤火虫一般,闪动着并不耀眼却足够刺眼的光亮。
冬渔埋下头,将钥匙拿出来,扭开房门的响动让声控灯突地一下亮起来。
冬渔也看到了靠在门边低头抽烟的宋雪满。
他脚边堆积着许多烟头,和分手那天晚上的情形很像。
“能不能,请我进去坐坐”宋雪满似乎站了很久,声音有些许地沙哑。
冬渔晃了晃神,把门推开,“请进。”
宋雪满掐灭烟头,眼神始终没有看向冬渔,转身便走了进去。
“叔叔阿姨呢”
冬渔轻轻拉拢房门,说道“他们不在。”
将门扣上的瞬间,冬渔感觉身后有道冷风吹来,他还未反应,腰身便被一只手勾住,冬渔被迫地转了个身,被宋雪满狠狠压在门板上。
“宋唔”
亲吻如骤雨般落在冬渔的唇上,烟草气息在鼻翼间流转。
宋雪满一手圈着他的腰,一手按着他的后脑勺,让这个疯狂的吻不断加深。
“宋雪满”
终于得到间隙,冬渔愤怒地喊道。
他话音刚落,又被宋雪满堵了回去。
与此同时,他那双冰凉的手不断地在冬渔身上游走。
唇齿相碰,抵死纠缠。
冬渔把手抵在他的胸膛上,随着他食髓知味的动作,抗拒渐渐软成了一滩温水。
亲吻从疯狂变得温柔。
当呼吸快要停止,宋雪满终于放过了他。
他靠在冬渔耳边,气息粗重,“那天晚上”
冬渔气喘吁吁地说“那已经过去了。”
“过不去”宋雪满忽然激动起来。
他将唇印在冬渔的锁骨上,一路往上,印过侧颈、印过唇角。
宋雪满的唇瓣像是烙铁一般,烫得冬渔失去知觉。
“他吻你了。”
宋雪满藏在心里两年的秘密,终于在即将失去冬渔的时候说了出来。
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件事永远不要被第三个人知道。
他的手指轻轻擦过冬渔锁骨、侧颈、唇角,“这里、这里,和这里。”
黑暗中,陆仓托着冬渔的身体,肆无忌惮地亲吻着。
他若即若离地触在冬渔的唇角,眼神轻蔑地看着自己。
“冬渔,如果有一天,有人要把我从你身边赶走,你会生气吗”
“如果这个人是宋雪满,也会吗”
那一刻,宋雪满不是想赶走陆仓,他想杀了陆仓。
想让陆仓从这世上消失。
可一想到冬渔会生气,他又什么都不敢做。
那晚他目视着陆仓送冬渔回家,他心里空落落的,不想离开,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所以,他骑着摩托在楼下站了一晚上。
冬渔仿佛被人击中大脑,目光呆滞,神情震惊。
他眼神游离到宋雪满的脸上,泪水一发不可收拾。
声音哽咽,几乎要说不出话。
“所以,你后退了所以,你装了两年所以,你打了他”
“所以,你不是装作喜欢我,你是装作不在乎这件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所以,自己感受到的一直戴着面具的宋雪满,是因为他一直在假装心里没有芥蒂假装是一个正常的男朋友
原来,是这样。
宋雪满松开冬渔,靠着墙壁慢慢滑坐在地上。
“我希望你一辈子都不要知道这件事,可我没有别的办法,我不能让你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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