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四十来岁的模样, 微胖，穿着不俗, 带着一枚足金的戒圈儿, 人倒是一脸和善。
有客上门，周蜜忙起来招呼：“您得等等, 这肉和馍饼都得热透了才能吃。”
“没事儿我不急, 可慢慢来。”
说完，这人就站到一旁的树荫下等着。
炉子点上碳火，很快就将一路过来有些微冷的腊汁肉给煮沸，周蜜熟练地从锅里挑了一块肉出来剁碎, 再从炉子里拿了块烤酥的馍饼一切，光是听着这酥脆的声音，就知道好吃。
更别说浇上肉汁之后。
“您的肥瘦肉夹馍好了。”
周蜜将包好的肉夹馍递给这位一早上门的客人。
那人接过肉夹馍后并没有直接吃, 而是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又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才咬了第一口。
这一口直接让他瞪大了眼睛, 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手里的肉夹馍, 半晌才道：“你再给我包两个我带走。一个加蛋的，一个纯瘦的。”
说着还把自己咬了一口的肉夹馍给包好。
周蜜面对他这奇怪的举动没有多言，直接从框里拿了两个馍饼, 利落地包好。
这里没有外卖用的塑料袋, 她用麻绳将两个油纸包拴在一起递给客人。
那人给了钱，接过肉夹馍就匆匆离去。
周宁一脸不解地看着他姐：“这人怎么感觉有些怪？”
不等周蜜答话，旁边一个声音冒了出来：“哎, 我说周家小娘，刚才可是冯掌柜的来买你家的肉夹馍？”
原来是昨天第一个忍不住来尝鲜的卖花小贩。
昨天吃过肉夹馍后，他就对周家这两个孩子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长这么大小，就没吃过那么香的肉和那么香的馍饼。
更叫他刮目相看的还是昨天那么多的人，这两个半大孩子却忙中有序，收钱记账给肉夹馍，一点儿不带出错的。
惦记着昨天的肉香，卖花小贩今儿早饭都没吃就来了，没承想倒是有人比他来得还早。
再仔细看，这不是小月楼的冯掌柜吗？！
想到昨儿个小月楼也弄了肉夹馍出来，冯掌柜的还到处找人来试吃呢。
怎么一大早的也来买周家的肉夹馍了？
卖花小贩一琢磨，心里一惊，莫不是想要偷方子？！
他得提醒提醒周家两个孩子。
“冯掌柜？”周蜜转念一想顿时了然。
卖花小贩忙道：“刚才我瞧着没错，跟你买肉夹馍的人正是小月楼的冯掌柜！”
周宁人小单纯，听到连县城里小月楼的掌柜都来买自家的肉夹馍，高兴地不行：“阿姐！连小月楼的掌柜都来买咱家的肉夹馍！阿姐你真棒！”
卖花小贩瞧着周宁高兴的傻样子，摇头道：“你这小郎还高兴呢？小心小月楼偷了你家的方子去！”
周宁这才反应过来，顿时一脸焦急地看向周蜜：“对啊阿姐，我刚才就觉得他有些奇怪，买了肉夹馍只吃了一口就包起来了。要是小月楼偷了咱家肉夹馍的方子，那可怎么办！”
那卖花小贩也跟着着急：“可不是，那小月楼的厨子都是从隀州城里请来的，经验老到恐怕一吃就能吃出你家的肉跟馍饼都是咋做的。”
周蜜闻言反倒微微一笑，安抚弟弟：“莫怕，这可是我周家的独门秘方，岂是那么容易叫旁人学去的？”
方才她已经察觉那位冯掌柜的不是寻常客人，不过她也不惧。
隀州这边地处偏僻，饮食文化落后，做肉都是用土法酿的酱跟水一起炖煮，就算是小月楼里的大厨，也只是多放些香料罢了。肉夹馍的馍饼或许能被他们参透，但腊汁肉里的调味料多且繁，哪是仅凭几个吃惯了隀州本土饮食的厨子能猜度出来的。
况且她早在决定做肉夹馍的时候在金岩县探过底，金岩县香料匮乏，能买全的也就七八味，还有几味是她从商城里用积分兑换的。
想起来周蜜都还忍不住肉疼，不过好在天气渐暖，后山和牛头山的物产日渐丰富，倒是有足够的物资让她用来兑换买香料的积分。
卖花小贩见这俩孩子完全不在意，心道到底还是两个孩子，不晓得其中的厉害。
只摇了摇头没再多言。
这边冯掌柜地买了肉夹馍就匆匆往自家酒楼赶。
一进门立刻让店小二去后厨叫人，让几个大厨都来尝尝这周家的肉夹馍，看看谁能破解这肉和馍饼的方子。
方才他等待的过程里，加热的肉锅里飘出来的香气就叫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冯掌柜犯了馋虫。
一口下去，才明白为什么昨日来试吃的客人都摇着头走了，说他自制的肉夹馍比不上城门口摆摊的周家肉夹馍。
周家的馍饼不难破解，三位大厨只拿着肉夹馍看了一眼就知道，只要舍得放猪油就能同样酥脆掉渣。
难的是馍饼里夹的炖肉，香气四溢让人只是闻一闻就垂涎三尺。
无论怎么尝试，猪肉和香料费了不少，可出来的味道还是跟周家肉夹馍差了十万八千里。
冯掌柜为此发了一通脾气，却也无可奈何，想那肉夹馍肯定是周家祖传的方子，自己手底下的厨子没办法琢磨出来也属正常。
只是……不免有些可惜。
尤其接下来的几日，来小月楼的客量明显少了许多，夜里一盘账，每天都少赚七八两银子。这笔空缺他若是不赶紧想法子填上，到了年中东家的派人来询查，他可真是不好交代。
周家肉夹馍味道虽好，也不过就是一样罢了。
人都图新鲜，难不成他手下的这些从隀州请来的厨子还弄不出个新鲜吃食儿了？
等他家厨子做出更厉害的菜色来，周家肉夹馍的买卖也就到头了。
冯掌柜的开始让店里的厨子每人每日想一个新的菜色出来，做的好了的有赏。
头几日还真弄了些不一样的菜色出来，也都是各种鸡鸭鱼肉。
但滋味却仍无法撼动肉夹馍此刻的地位。
老顾客来尝，也都拿着周家肉夹馍做比较。
不但如此，还有人外带了那周家的肉夹馍来店里吃。
小小一个肉夹馍，打开油纸包，满室都是浓郁的肉香，只馋的店里的顾客上来询问。
因此原本想要在小月楼点一碗面的客人，一听肉夹馍的价格跟一碗素面差不多，当即就出了小月楼直奔城门去找肉夹馍了。
店小二见掌柜看着因为肉夹馍越来越不好的脸色，眼珠子一转凑上去道：“掌柜的何不直接把那周家肉夹馍的方子买了来？”
冯掌柜摇头叹气：“若是真的那么简单，我倒是不犯愁了。周家那位小娘，瞧着不大，可却十分沉着，一看就知道是个有主意的。我前两日异托人去旁敲侧击了，果不其然，那小娘说她不急钱，不卖方子。她一日就能赚二两银子，卖方子才能得多少银两，不划算的买卖她不做。”
那小二想了想道：“若是周家欠了咱们小月楼的银钱呢？”
“怎么说？”
冯掌柜有些不明白。
“掌柜的可还记得之前有个姓周的郎君在咱们店里做过几日短工？”
“你是说……？”
“那周家小娘正是这位周郎君之女，只要我们拿上一张借据，说那周郎君在咱们这儿借了银子未还。周家家贫，周郎君年前摔断了腿一直未愈，必然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到时候他们必然得拿这肉夹馍的方子来抵债！”
冯掌柜原本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你可有把握？”
店小二得意地一笑，道：“小人的四姐如今嫁在牛家村，有她帮忙不愁弄不来这方子。”
还不知道自己被盯上的周蜜和周宁打从中午起就忙得停不下来。
昨日预订出去的肉夹馍，加上昨天没吃到的和吃了还想吃的，不到两点，所有的肉夹馍都卖光了。
还有人拿了陶罐来想单独买肉夹馍里的炖肉汤汁，要带回去用来煮汤饼。
最后连汤带肉一点儿不剩的全都卖光了不说，预定的又是一百多个。
收摊后，周蜜拜托卖花小贩帮忙看一下摆摊用的小推车，然后姐弟俩照旧先去钱庄将铜钱换成银饼，又买了些猪肉和白面才回家。
孙氏今早帮着周蜜装了二百个馍饼，寻思怎么着也得到傍晚，没想到午饭吃完没多久，添财和多福两个汪汪地叫着在门口甩尾巴，不多时就听见姐弟俩嘻嘻哈哈地笑声。
见到两个孩子回来，孙氏高兴地迎上去。
“今天怎么样？可是都卖光了吗？”
周蜜把小推车放好，从腰上接下一个布袋递给孙氏：“都卖光了，明儿还有一百多个预定。下午得再和面做些馍饼了，还有猪肉也得再炖上一些。”
孙氏接过女儿手里的布袋，一掂，便知道又是两枚银饼。
自是高兴得不行。
娘仨忙活着把面和了，肉炖上。
然后周蜜带着周宁一块儿去后山。
之前她跟里正要了两块地用来种辣椒，得先把地里的野草除了，好好翻一翻才能播种。
农活她实在是不行，她自己干的话恐怕两天都翻不完。
孙氏又大着肚子，翻地这种活就只能压榨一下弟弟这个劳动力了。
有周宁帮忙，两亩地很快就翻完，周蜜用积分兑换了辣椒种直接种上，又施了肥。
一连二十几日过去，周蜜都是早上去卖肉夹馍，下午来地里看看，浇浇水除除草。
浇了肥料的辣椒出苗快，看着就喜人，连牛胜也来过一回，看到两亩绿油油的辣椒苗欣喜不已。
这些日子周蜜忙得脚不沾地，虽然累但看到实实在在的银子入账，无比充实。
但这才是起步，要想赚到足够扑腾辣椒生意的本金，还得在加把劲儿才行。
周家这边的日子蒸蒸日上，县城里小月楼的冯掌柜一连等了半个多月没等来小二说的肉夹馍方子，反倒是日日听说周家的肉夹馍生意有多火爆。
一日少说二两银子，算算这些日子那周家起码赚了几十两。
这对冯掌柜的而言如同自己损失了几十两银子一般。
真真是坐立难安。
“你说的法子怎么还没动静？莫不是你的四姨不肯出力？”
小二见掌柜的有些动怒，忙安抚道：“掌柜的莫急，这事儿小的四姨已经在安排了，您且再等两日，必叫那周家乖乖地把方子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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