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主帅。”萧远祁淡淡道。
赵意筠顿住脚步, “什么叫没有主帅?打仗没有将领这怎么行?”
两个人的手还牵着,以至于萧远祁也不得不停下, “回去说。”
赵意筠看了看四周的宫墙, 也觉得这不是一个说话的好时机, 沉默半晌, 想到了之前在长乐宫的事。
“我同公主约好了, 过段时间陪她出去玩, 赏赏荷花,摘摘莲蓬什么的。”
萧远祁一愣,微侧过头, 目光落在她浓密的睫毛上, “你们倒是相处得不错?”
“公主性格直接, 没有你们那些弯弯绕绕,自然好相处。”
“你的意思是我不好相与?”萧远祁眉毛轻挑。
赵意筠顿了下, 轻咳一声, “没有没有, 世子您是最好相处的, 再也没人像您这么随和了,哈哈哈。”
萧远祁嘴角勾起,坦然地接受了这番赞扬。
“之前看你一直心系北疆战事, 还以为你也要愁成朝上的那帮老头, 没想你倒是心宽。”
赵意筠撇撇嘴,“我一不会排兵布阵,二不懂运筹帷幄, 就算想操心也没这资格啊。”
再说这场战事总会过去,愁成老头子那不是亏大发了!想到这里,赵意筠看向萧远祁,为了防止这厮提早成为满脸褶皱的老头,她安慰道:“放心吧,大南一定会渡过此关。”
萧远祁淡笑着,看不出有没有将这安慰放在心里。
本以为回了府,二人就回梓院谈事,谁知道萧远祁直接将她带去了正厅。荣亲王萧韩和王妃叶茹都在这儿,似乎一早就等着他们了。
“父王,母妃。”赵意筠跟着萧远祁行礼。
“意筠的伤恢复得怎么样了?”叶茹柔声问道。
赵意筠莞尔,“回母妃,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段时间多亏了世子照顾。”
王妃满意地点点头,看了自家儿子一眼,“他这是应该的,你的伤有一半的责任都是因为他。”
赵意筠看着叶茹的表情,猜测她也听了一点谣言,面上有些不自在。
“咳。”萧远祁轻咳一声,打断二人的对话,“父王,圣上已经决定不安排主帅。”
萧韩到底是萧昱镇的弟弟,听到这结果,一点也不惊讶,但眼里一晃而过的失望显而易见。
“圣上果然还是不放心沈无炀。”萧韩微蹙着眉,“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吗?”
萧远祁看了他爹娘一眼,缓缓开口:“圣上任命我为监军。”
“什么!”叶茹双目大睁,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这怎么会让你去监军?”
赵意筠与叶茹同样震惊,这人也太能憋了吧,这么久都不和自己说?
全场最淡定的人大概就是萧远祁的爹,萧韩。
“文达的主意吧。”萧韩冷笑道。
“是。”
叶茹柔和的双眉紧蹙,转头看向萧韩,声线是少有的尖锐,“我不能同意祁儿到北疆去,他刚刚完婚,不能就这样离家!”
萧韩沉声道:“这是你说不同意就可以的吗?”
他又看向萧远祁,“你回去准备吧。”
萧远祁点点头,“嗯。”
赵意筠见萧远祁要走,只得匆匆朝着王爷王妃行个礼,也跟着转身离开,叶茹的不满和萧韩的安慰留在了身后。
“出兵打仗没有主帅怎么能行?”赵意筠跟上萧远祁的脚步,不解地问。
“这个位置是留给沈无炀的。”萧远祁淡淡开口。
“啊?”赵意筠一愣,脑子里闪过一种可能,“不会是圣上拉不下面子,又不信任其他人能担此重任吧?”
萧远祁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明显的“你说呢”。
赵意筠觉得好笑又无语,“现在沈无炀不是下落不明吗?就算把这个位置留给他也未必有用啊。”
“沈无炀还在元州。”
“你怎么知道?”赵意筠半侧着身,一边走一边问。
萧远祁正要回答,眼神却忽然一变,一手拉住赵意筠的手臂,“看路!”
赵意筠这才发现自己即将踩到的地方一地碎瓷片,她心有余悸,拍拍胸口,“这里怎么会有碎瓷片啊?”
萧远祁抬眼看向不远处的一个小厮,“过来。”
“世子,世子妃!”小厮有些忐忑,他已经看到了地上的碎片。
“以后注意。”萧远祁淡淡丢下一句,并没有过多苛责。
那小厮一愣,赵意筠见他这般反应觉得好笑,“以后注意啊。”
小厮顿在原地,看着世子世子妃走远,心里松一口气,暗道:世子和世子妃看上去莫名和谐啊。
“我们继续之前的话题。”前头的小道上,赵意筠再一次开口。
“嗯,好好看路。”萧远祁轻飘飘的一句。
赵意筠轻咳一声,“知道了……所以你之前说沈无炀还在元州是什么意思?”
萧远祁看她生硬地转换话题有些想笑,但开口时却是异常认真:“这是沈无炀传回的急报中所写,你哥哥解读出来的。”
“圣上知晓吗?”
萧远祁轻嗯一声。
“圣上知道却又装作不知,故意空着主帅的位置,是因为抹不开面让沈无炀回来?”赵意筠猜测。
“有些话自己心里知道便好。”萧远祁瞥了她一眼。
赵意筠轻哼,“你们怎么肯定沈无炀会愿意回来?”
“既然他在急报中透露自己的情况了,自然也是想回到军中。”
“那这次……我哥?”赵意筠想,赵迟才回来没多久,又要走了。
两人走上石桥,萧远祁停住脚步,看着下方平静的湖面,“赵迟是安北将军,对北疆战事本就熟悉,此次被任命为副统帅。”
赵意筠弯下腰,双肘抵在桥栏上撑着下巴,轻叹一声。
“你倒是关心的挺多。”萧远祁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这算是基本的了解而已嘛。”
“那你怎么不了解一下我这个监军?”萧远祁冷哼道。
赵意筠一愣,似才想起这事,“文达怎么会想到推举你当这个监军啊,你可是圣上的亲侄子,而且在朝中也不算惹眼啊。”
“你说呢?”萧远祁挑眉。
赵意筠竟然很快解码了他的眼神,反驳道:“你不要拿我做借口,我和文远候府的事犯得着让文达记这么久吗”
“今日在宫里的事你忘了?”萧远祁声音微冷,“文达这人,睚眦必报。”
“就算如此,他怎么能保证圣上会同意?”
萧远祁转身继续走,“因为我是最适合拿兵符的人。”
说完这句话,任赵意筠有再多的疑惑,萧远祁都不再做解释,只道这里面牵扯许多。
其实赵意筠自己已经有所猜测,比如文达与太子一派不和,再比如太子同当今圣上有很多观点都相差甚远。
萧远祁是属于太子这一边的人,二人除了是兄弟,更是挚友。
“那,大军何时出发?”这也是她最想问的事。
“八日后。”
三天后,入夜。
赵意筠沐浴完并没有直接上床,而是披着一件薄衫坐到了桌前。
萧远祁侧躺着,精瘦有力的手臂曲起撑着脑袋,目光落在赵意筠还沾着湿气的长发上,“你做什么?”
“这不是要去大寒寺拜佛诵经嘛,母妃特意给了我几张佛纸,让我在上面写一些替你祈福的话,明日一并带去。”赵意筠不大习惯地捏着纤细的狼毫笔,小心翼翼地下笔。
“替你哥哥也写几张。”
赵意筠侧过头看向床上一身雪白的男子,有些意外他能想到赵迟,“那我写了?”
“嗯。”萧远祁轻轻出声,翻过身子,仰躺在床上。
赵意筠嘴角勾起,心情莫名愉悦起来,一瞬间竟觉得萧远祁的四周笼罩着一圈温柔光环,难道是白衣的反光?
“写完记得擦干净头发再上床。”萧远祁顿了顿,“上次湿着头发睡在床上,次日醒来,头疼的倒是我,你可莫要再害我。”
“谁害你了……我又不是故意的。”赵意筠小声嘀咕,一瞬间觉得这厮光环尽褪。
“别忘了。”萧远祁忽略她的咕哝,又提醒了一遍,啰嗦得不像他自己。
“知道了!”赵意筠提笔沾了点墨,“戌时已过,你快休息吧。”
说完,屋里便重新陷入静默,过了半晌,她侧过头一看,萧远祁双手微合放在腹部,仰面端正地睡着。
桌面上金黄色的佛纸飘着一股淡淡的檀香,赵意筠的心突然异样宁静。
萧远祁,平安顺遂。
赵迟,平安顺遂。
次日,赵意筠随着叶茹一起去了大寒寺,同行的还有蒋云珠。
“赵意筠,我现在不嫉妒你了,你可太惨了,才成亲多久啊就要和夫君分开,啧啧啧。”蒋云珠拉着赵意筠落在后面,开口就是一顿熟悉的冷嘲热讽。
赵意筠现在几乎已经对蒋云珠的嘴脱敏,“我们今日来是给你表哥祈福的,你确定要在佛主面前闹事?”
蒋云珠一愣,气恼道:“谁闹事了,我只是陈述事实罢了。”
“是吗?”赵意筠看了眼走在前头的叶茹,“那你怎么不当着你姨母的面同我说这番话。”
说完,赵意筠提步上前,跟上叶茹,也不管蒋云珠在后面是何表情。
三人走到主殿外,按着主持大师的引导,洗手请香。
赵意筠并不懂这些规矩,只得一步步跟着照做。只见叶茹从于嬷嬷那儿接过一串亮泽的白玉珠手链交给主持大师。
“诸位施主可以来这边叩拜佛像,叩拜结束后可到后面的院子里用素斋。”边上一位小僧做出请姿。
约莫大半个时辰后,主持大师将白玉珠手链交还给了叶茹。
“多谢大师。”叶茹双手合十。
主持大师轻点头,抬眼间对上了赵意筠的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祈福开光部分,半私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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