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意筠私下找来刘妈妈, 让她把林月芬缝补过的那件衣裳交给自己,只道, 若是林月芬问起便说是拿去清洗还未送回。
次日, 她又去了婵娟阁一趟。
林月芬生辰这日很快到来, 太尉府里人来人往, 多是赵德康下头的人前来祝贺。不过林月芬并没有大操大办, 只是在自己的院子里摆了个家宴。
去璃园的路上, 赵意筠和萧远祁并肩走着,后头跟着纤云和芸香。
“你给我娘的生辰礼呢?”赵意筠轻瞥一眼身侧的人。
萧远祁微垂眸,轻启薄唇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你的呢?”他反问。
赵意筠轻哼一声, 回头一指芸香手里的长体墨蓝锦盒, 十分满意地开口:“我这份礼物虽然不贵重, 但绝对是花了心思的。”
两个人互相猜测着对方礼物,就这么到了璃园, 谁想在院子门口竟然碰见柏子凡和阿成。
“柏大夫, 阿成?!”赵意筠有些意外, 忙往前一步。
柏子凡一身竹青色长衫, 腰间佩戴一枚翠玉,眉眼温柔,淡淡开口:“世子妃, 世子。”
世子妃?
赵意筠有些不习惯他也这么称呼自己, 但她明白柏子凡是为了自己好,于是轻声道:“今日就这么叫吧,以后直接唤我名字便好。”
柏子凡抬眼, 不经意对上萧远祁冷淡的视线,本想点下的头顿了顿。
“我都不知道你们也来我娘的生辰宴。”赵意筠看向阿成。
阿成指指他们来的路,脆生生道:“今日是最后一次来给赵将军换药,将军便将我们留下了,说一起参加夫人的生辰宴。”
赵意筠了然:“既是如此,那我们早些进去吧。”
今日家宴,于曼香和赵意姗自然无法缺席,不过大约是上次她们和赵德康诉苦却没得来任何回应,今日筵席上倒是沉默不少。
“迟儿,听说你给你娘准备了一个惊喜?”下人们正上着菜,赵德康突然开口,面上也染着喜色。
听见这话,一大桌子的人都静下来,目光都看向赵迟。
只见他眉目温和,右手轻揽夏昭和的肩,笑道:“这几日昭和总说没什么胃口,正巧今日柏大夫过来,我便让他替昭和看看,谁想……诊出了喜脉。”
话一落,席上一阵静默。
“真,真的?”还是林月芬先开口,目光转向自家儿媳身上。
夏昭和瞧出林月芬眼里的询问,略有羞涩地点头,道:“娘,是真的。”
赵德康连声感叹“好啊好啊,这是天大的喜事”,感叹完又看向赵迟,沉声道:“这几日,军营那边你少去些,多在家里陪陪昭和。”
赵迟面向温润,可骨子是非常周正的,听到这话轻咳一声道:“爹,我尽量早去早回。”
夏昭和与赵迟十指紧扣,替她夫君说话:“爹,我现在身子轻,不妨事。”
赵德康皱着眉正要说什么,一旁的林月芬却道:“我是过来人,昭和这边我来多照看些便可,况且我以前怀迟儿的时候,也没见你少去一次早朝啊。”
这话一出,不仅是赵意筠等人惊讶,便是与林月芬生活二十多年的赵德康都微微怔住,不知如何开口。
林月芬却像是没事人般,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众人见此,心里便有了数,看来是有些吃醉了。
赵德康轻咳一声,又转向赵意筠,道:“筠儿准备了什么贺礼?”
赵意筠见被点名,忙道:“等等。”
她从位置上起身,招招手示意芸香过来,两个人走到林月芬身边,打开那个长体锦盒。
“这是?”林月芬一愣,手轻覆上锦盒里头的东西。
赵德康伸着脖子看了眼,奇怪道:“一件衣裳?筠儿,你这贺礼可有些敷衍啊。”
“不……”林月芬摇摇头,由着刘妈妈扶起身,将那衣裳从锦盒里拿出,“这是……”
“娘,是不是觉得很熟悉?”赵意筠替她拿着衣裳。
刘妈妈笑道:“夫人,这和你当年回门时穿的衣裳简直一模一样。”
赵意筠听这话才明白林月芬为何要自己亲手缝补那件衣裳,原来年代已经这么久远。
“回门时候穿的?”赵德康面上有些尴尬,大概已经记不起来。
“我特意让婵娟阁的人把当年的料子找出来,还有这款式据说也很老了,是特意找的老裁缝做的。”赵意筠轻声道。
林月芬摩挲着新衣的衣襟,“筠儿有心了。”
“娘亲喜欢便好。”赵意筠将衣裳收进盒子,让刘妈妈放到屋里。
她刚坐回位置上,就问萧远祁:“你呢,你的贺礼呢?”
“哦?世子也备了礼物?”赵德康有些意外。
萧远祁轻抬手,只见齐安不知从哪儿跳出来,手里提着个鸟笼往桌边走来。
“世子,这就是喜喜。”
“喜喜?”林月芬目光落在笼子里,只见一只鸟,通体乌黑,颈部有一小片淡金色肉垂。
萧远祁示意齐安将喜喜提到林月芬面前,然后开口:“岳母,此乃南州鹩哥,数量稀少,十分珍贵,还会学人说话。”
“会说话?”夏昭和有些好奇地反问。
赵意筠倒是听说过这种鸟类,十分聪慧,“它会说什么?”
齐安从怀里拿出一个无花果,轻轻一掰凑到笼子边,只听那鹩哥突然抖抖浑身羽毛,用一种极其欢快的声音叫道:“饿了,饿了。”
“有趣,有趣啊。”赵德康和林月芬均笑出声。
赵意筠看着林月芬的笑,侧过头对着萧远祁轻声道:“你这贺礼不错嘛。”
萧远祁未语,只轻挑了下眉毛。
“世间万物果真皆有灵性。”柏子凡目露新奇。
一旁的小阿成猛点头道:“柏哥哥,这真的是鸟在说话吗?”
“自然。”齐安将半个无花果放进鸟笼。
那鹩哥碰了一口,又欢快叫道:“好吃好吃。”
“哈哈哈哈。”
席上众人皆被逗笑。
“世子的贺礼果然非同一般,姗儿着实开了眼界。”一直沉默着的赵意姗突然开口,见大家都朝自己看,又道,“这鹩哥可真是有趣,可惜数量少,姗儿便是想要也没法。倒不知它还会说些什么,再让我们多听听?”
萧远祁看了眼齐安,后者知其意,笑着走到赵意姗身边,说:“赵三姑娘若是好奇它还会说些什么,大可以自己亲自逗弄逗弄。”
“我,我真的可以吗?”赵意姗似受宠若惊,忙看向萧远祁。
“这鹩哥既然已经送给岳母,三姑娘自然应该先问问自己的娘亲。”萧远祁不冷不热道。
赵意姗一愣,捏着帕子的手一紧,便是心里千般不愿也只好看向林月芬,细声道:“娘,娘亲,不知道姗儿可不可以?”
林月芬自然是无所谓,点点头。
赵意姗见此面露喜色,忙起身,学着齐安的样子拿着半个无花果凑近鸟笼,笑着等待喜喜欢快的叫声。
谁想期待中欢脱愉悦的叫喊没出现,那鹩哥反而不停地扑棱着翅膀,尖锐的鸣叫声响起。
赵意姗一顿,还以为自己逗弄的动作没到位,又继续将无花果往前凑。
“你好烦,你好烦……”
众人皆一愣。
赵意筠听到鹩哥烦躁的叫声,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只见赵意姗僵着身子在原地,腿侧的裙边被她无意识捏紧。
“好了好了,这菜也都上齐了,大家都开始用膳吧。”赵德康微皱着眉打圆场,看向赵意姗,道,“好了,姗儿你也坐下,这鹩哥已经有半个无花果了,你这么逗弄它自然嫌烦。”
于曼香看了没什么表情的萧远祁一眼,赶紧伸手拉过自己的女儿坐下,笑道:“姗儿面子薄,对了,姗儿你不是也备了贺礼吗?快拿出来吧。”
赵意姗一顿,心里有些憋闷,她没什么兴致地抬抬手,后头一个丫头走过来,手里也端着一锦盒。
“娘亲,这是姗儿自己做的一下钗环,姗儿手笨,娘亲不要嫌弃。”她说着,示意那丫头将锦盒打开。
林月芬看了眼,温和笑着说:“辛苦意姗了,刘妈妈你替我收下吧。”
刘妈妈应声接过。
正在这时,后厨的丫头端着两小坛酒走过来。
“这是什么?”赵意筠问道。
林月芬笑着将它打开,“这就是之前同你们说过的桂花酿,来,都尝尝。”
赵意筠不知道原主体质如何,最开始的一小杯都是轻轻抿着喝的,谁想就这么轻轻一口,这桂花酿的幽香就顺着味蕾炸开,绵甜而又醇厚。
这不就和果酒差不多吗?
赵意筠这么想着,一抬手便将整杯一饮而尽,紧接着就是一杯接一杯,中途她还特意等了等,发现丝毫没有醉意。
她这一边上头地喝着,引起了两个人的注意。
身侧的这个见她一股脑地喝着抬手制止,低着嗓子道:“你喝了多少?”
赵意筠目光清明,轻啧一声:“你放心,这桂花酿根本不醉人。”
萧远祁见她没有丝毫异样,便放心一些。
可另一个见她这般的林月芬脸色却一变,忙道:“筠儿,你这是喝了多少啊?”
坐在赵意筠另一侧的夏昭和这才注意到自己手边酒坛子,拿起一看,惊道:“这是一小坛都被你喝了?”
萧远祁听到这里,面色一顿。
见众人看着自己,赵意筠从酒杯里抬起头,面上已经开始渐渐泛红,咧着嘴笑道:“这酒度数太低了,一点也不上头。”
“哎哟,这都开始说胡话了。”林月芬压根没听懂她的话,忙看向身后,“刘妈妈,快扶筠儿到屋里躺下。”
“岳母,我来吧。”萧远祁看着终于一脸醉意的赵意筠,起身将她扶起,“时辰也不早了,我直接带她回璟园了。”
林月芬有些犹豫,一旁的赵德康却点点头:“那就先回去吧,记得让小厨房煮一碗解酒汤。”
萧远祁轻嗯一声,站在赵意筠左侧,左手扣住她的左臂,朝芸香道:“把披风给我。”
芸香点头递上。
他单手接过替赵意筠披上,穿好后,又将右手从她背后绕过扶着她的腰。
刚出璃园的时候,赵意筠还安安分分地贴着他,靠在他身上勉强走着,可走到一半,她突然停住不动。
“怎么了?”萧远祁拉了拉她的披风,轻声问道。
赵意筠不语,呆呆地看着他,然后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萧远祁一个没注意,被她带着弯下腰。
“世子!”芸香,纤云和齐安在后头惊道。
“没事。”萧远祁抬手示意无妨,然后扶着赵意筠的双肩,问道,“怎么了,走不动了?”
赵意筠顿了很久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点点头:“嗯,走……走不动,不走……不走了。”
“这儿凉,夜里还有虫子,你不是最怕虫子吗?”萧远祁企图恐吓。
果然赵意筠便是再醉,听到虫子两个字还是抖了一下,摇摇头呢喃道:“不。”
“世子,不然让我背着世子妃回去吧?”齐安走上前。
萧远祁一顿,侧过头看他一眼,淡淡道:“不用。”
说完,他直接双手用力,将她从地上拉起,然后说:“我背你回去的话,你愿意走吗?”
赵意筠面色红润,眼眶周围都有些泛红,她皱着眉头似在思考,片刻后她点点头:“好吧,你来背我。”
见她答应,萧远祁二话不说直接屈腿弯腰,朝后看她:“上来。”
赵意筠垂眸看着比自己矮了半身的萧远祁,莫名觉得好笑,往后退两步,然后一跃而起跳上他的背。
幸好萧远祁底盘稳,不然在这样毫无预警的冲击下肯定直接一头抢地。等感觉到赵意筠完全靠在自己背上,他才站直身子,双手轻托在她的大腿处。
“走吧,马儿。”赵意筠歪着头靠在萧远祁的肩膀,感觉到自己高了一些,便轻声嘀咕着,顺便还抖了两下。
萧远祁正欲迈开的腿一顿,他都能想象纤云三人在后头憋笑的画面,可他又无法和一个醉酒的人讲道理,只能生生应了这一声“马儿”。
一开始赵意筠还算安分,除了偶而一句“马儿,你快些”之外,倒也没怎么样,可经过凉亭下的挂灯时,她突然变得有些兴奋。
“马耳朵红了!”
萧远祁感觉到一股热气喷洒在自己的耳边,便是自己看不到他都能想象出自己耳朵有多红。
大概是见他不接话,赵意筠便开始闹腾,咕哝着:“马儿马儿不听话。”
“谁不听话?”萧远祁感觉到她有点下滑,托了托。
“你,萧马儿。”赵意筠伸出一只手指戳在他的脸侧。
“小马儿?”
赵意筠说话有些模糊,萧远祁一不小心听岔了,“我若是小马儿,那谁是大马儿?”
“大马儿?”赵意筠先是抬起自己的脸,勉强用自己已经被桂花酿灌醉的脑袋想了想,“查无此马。”
萧远祁有些失笑,微侧过头看向她:“把头靠好。”
“哦。”赵意筠听话地应声,然后又趴回去。
回到璟园的这一路,两个人一直对着无厘头的话,倒也都不厌烦。
芸香和纤云一回到璟园,便各自去准备热水和解酒汤,而赵意筠……
“下来吗?”这是萧远祁第三遍发问。
赵意筠没有反应,略微混沌的目光落在他泛红的耳朵上,她下意识舔舔嘴唇。
“嗯?”萧远祁手下托了托,心有疑惑,正准备直接把她放下的时候,右耳突然一痛。
“你做……”什么二字还未出口,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耳垂处被某一种滑.腻舔.舐着。
萧远祁愣在原地,背上的人却还浑然不觉地继续轻舔啃咬。
“世子,世子妃?”纤云端着水进来,见二人还立在原地,有些意外。
“放下水出去。”
萧远祁的声音微哑。
纤云一愣,干净将面盆放下,然后匆匆离开。
伴随着房门“啪嗒”合上的声音,赵意筠也被直接丢在床榻上。
“疼。”她下意识轻喊出声,双目半睁着,然后就感觉到光影越来越淡,萧远祁的脸在自己面前放大,“我猪耳朵呢?”
“猪耳朵?”萧远祁面上紧绷着,“先说我是马,现在又说我是猪,我是猪,你又是什么?”
“不管,”赵意筠醉意还有些重,人倒是能认清,但记忆里十分模糊,在她看来,她刚刚就是吃了猪耳朵,“给我猪耳朵,我还没吃够。”
萧远祁左手抵在她的耳侧,双眼微眯,嘴角弯起一个危险的弧度:“这是你自己说的。”
话落,他彻底伏下.身,薄唇堵上那张不听话的小嘴。
作者有话要说: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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