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楚时依虽被他冷漠无情的拒绝,倒也不恼不怒,只笑笑的将枣泥山药糕放置在他桌案前,一双琉璃般纯净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他。
“王爷,这枣泥山药糕是我特地为您做的,您就尝一口吧,一口就好。”
尝一口就好,尝一口她的任务就完成了,任他爱搭不理,她一点也不介意。
楚时依两眼弯弯的看着他,明眸善睐,顾盼生辉。
陆承宇撩起眼皮看着她,两人无声对视。
小姑娘虽眉眼绝艳,似有入骨娇.媚,带笑的杏眸却清澈纯真,双颊泛着两个小梨涡,浅浅一笑便让人心荡神驰。
他之前对她的印象就只有娇.媚。
这女人生得极媚,一看就是祸水,如今正眼细瞧,才发现她的娇与媚只是表象。
眸子里的纯粹笑意,宁可忍着疼也不发出一丝哽咽的骄傲倔强,被拒绝也不气馁,反而更加努力,这才是真实的她。
陆承宇抿了抿唇,心中微动。
宁安侯是太子一系的人,太子陆承晏虽明面上待他极好,温和有礼,却依旧对他极为忌惮。
储位之争,皇子间免不了各种明枪暗箭,机关算尽,最后终在他遭心腹背叛之后,他与太子间的斗争才稍有停缓。
但那也是假象。
太子可巴不得他立刻撒手人寰。
一开始,他是怀疑她、不信任她,并且觉得宁安侯嫡女对自己的好是另有目的的。
成婚后,她不止替他施针煎药,更是对他无微不至的嘘寒问暖,甚至被他冷漠以对,她也还是眼巴巴的讨好着他,从不气馁难过。
这完全不像是当初死活不肯嫁他的人会做的事,他不得不怀疑她有什么阴谋诡计。
她可能也是太子一系的人,兴许想趁机在药里或食物里下毒害他,就如同他曾无比信任,却毫不留情地背叛他的那个心腹一样。
但经过昨日一事,他发现自己一开始的臆测似乎错了。
她如果真想害他或谋取他的性命,那断不会用自己的鲜血喂他,只因以为自己的血能治百病,也能救他一命。
“你亲自做的?”
陆承宇目光停在那外观不甚好看的枣泥山药糕上。
“对,是我亲手做的。”楚时依见他似有松动,赶紧点了点头,面上笑容更盛。
心里却嘀嘀咕咕,这是本娘姑辛辛苦苦做了一整天的,你敢不吃你试试,晚上扎针有你好受。
“为什么?”
“嗯?”
“为什么手受伤了还要坚持亲手做糕点。”
楚时依无辜的眨了眨眼,笑容清甜:“枣泥山药糕易于消化,不止可补气血还可健脾胃,最适合病中之人滋补,您吃一口吧。”
小姑娘明眸盈着笑意,灼灼闪烁,温暖而和煦,如璀璨日光划破云雾,照进他心底,令他心头微微一颤。
陆承宇皱了下眉,压下心中异样之感,冷峻的目光再次扫向糕点。
确实很丑。
丑得让人食欲全无。
这真的能吃吗?
楚时依没错过他眼中的嫌弃之意,立刻道:“它虽然看起来丑了点,但我尝过味道,很好吃的,真的。”
她恳切的看着他,再三点头保证,只差没举手起誓。
“你先吃一个。”
楚时依以为他是怕太难吃,不疑有他,飞快地将好几块枣泥山药糕塞入口中。
她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功亏一篑。
“真的很好吃,王爷您不用担心,尝一口试试。”
楚时依嘴里塞着糕点,两颊鼓得嘟嘟的,看起来傻里傻气,一点也不像受过正统森严教导的侯门贵女。
她的睫毛又翘又长,眨巴一下,陆承宇便觉得心尖被挠得痒痒的。
晃神片刻,他闭眼,神色痛苦地压按眉心。
看起来越无害越美丽的女子,越不可信。
宇儿,长大后你千万不能相信任何人,尤其是漂亮的小姑娘。
小时候母妃的话历历在目,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他曾对母妃的话嗤之以鼻,却又在他十六岁,最为风光无限的那年,让他不得不信。
他的眉头越皱越深,气息亦越发粗.重,抓着桌案边缘的手背一条条青筋浮现。
楚时依见状心道不妙,心想他不会在这时候又发病了吧?
“王爷,您没事吧?您如果真的觉得太丑吃不下,不然……”
楚时依想叫他不要勉强,但一想到他不吃,她的任务就会失败,突然间就又说不出口了。
那可是她做了好久的。
楚时依咬了咬唇,挣扎许久,才痛心疾首道:“王爷您要真嫌弃它长得太丑,不然就不吃了吧。”
她垂着眼睫,嘴唇轻轻抿着,看起来委屈又可怜。
陆承宇撩起眼皮看向她。
他生平最讨厌女子做这种楚楚可怜的扮相。
卖乖装可怜之人,背后通常必有阴谋。
但她给他吃糕点能有什么阴谋呢?
陆承宇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伸出他节骨分明的修长大手,挑起一块枣泥山药糕。
真丑。
心里又嫌弃了一次。
小姑娘水润润的双眸,瞬也不瞬地直盯着他看,眼中露出期盼的色彩。
陆承宇皱着眉,勉为其难的轻咬一口。
的确没他想象中难吃。
男人紧蹙的眉心慢慢地松开。
小六:【恭喜宿主顺利完成此次任务,半份奖励已为宿主存放在奖励柜中,请宿主继续努力。】
楚时依听见小六的话,眉眼弯弯,杏眸更是陡然迸出无比热烈的开心与喜悦,几乎笑得合不拢嘴。
仿佛他吃一口,她便觉得幸福无比,喜悦从心中油然而生。
他心中绵延万里的阴暗,仿佛随着她的明媚笑容一扫而空。
陆承宇目光沉沉的看着笑得开心无比的小姑娘,心里被他强压下去的烦躁与异样感又再次翻涌而上。
她的笑容,温暖却又刺眼,让他心烦不已。
心窝似是被人拿着羽毛,挠了又挠,难受又烦躁。
在这个世上,不可能有人真心想对他好。
每个对他好的人,都有目的。
他的父皇,他的母妃,他的心腹,他的好友,没有一个是例外的。
就连姜煊,也是因为醉心医学,觉得这世上没有自己解不了的毒,医不好的人,才会对他如此关心与照顾。
陆承宇猛的侧过头,狠狠地吸了几口气,压下心头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烦。
真的很烦。
“难吃。”
他放下未食完的糕点,紧紧皱着眉,目光冰冷,冷傲极了,嗓音虽然还是不带一丝温度,却并无任何厌恶之意。
楚时依得了个难吃的评价,笑容却越发的悦愉。
她一点也不介意,她甚至习惯了这个人莫名其妙,突如而来的烦躁与不开心了。
就在刚才,她看到他咬下去的那一瞬间,简直开心得想跳起来转个几圈,再大笑几声。
她还是头一次如此顺利的完成有关陆承宇的任务。
真的太不容易,太不容易了。
这男人简直比她以前在幼儿园里伺候的那些小祖宗还要难伺候。
楚时依脸上笑意难掩:“难吃吗?下次肯定会好吃的。”
不过下次是什么时候她可就不知道了。
她端着剩余的枣泥山药糕,嘴里哼着轻快小调,乐乎乎的离开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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