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酱猪蹄

    歇得差不多了程芷娘就去灶房开始处理猪蹄，朱雪兰不放心她一个人弄，愣是要帮忙，赵小甜也没闲着，跟着朱雪兰一起将猪蹄用火燎好，然后再泡水刮洗干净。

    程芷娘一看这准备工作都没自己什么事儿了，摸摸鼻子开始烧水备用。

    水烧开之后猪蹄也正好洗得差不多了，程芷娘将猪蹄倒下去撇出浮沫，然后又煮了半个时辰，掐着时间捞起来，再将汤汁盛出，拿个箅子放在锅底，把切成块的猪蹄搁在上头，中间留一个小孔，把刚才盛出的原汤重新倒回去，最后加入盐、酱油、八角、桂皮等调料，焖锅慢火开煮。

    其实做这道菜也没什么难的，就是要把握好火候和调味料的比例，等焖煮的时间差不多了，程芷娘揭开锅盖，一股浓郁的肉香顿时飘了出来。

    “好香啊！小姑姑你煮的什么？”

    程浩扒在灶台边使劲儿踮起脚想去看锅里的东西，无奈他个头太小，怎么也看不着，程芷娘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脑袋道：“别急，小姑姑买了很多，今晚能让你吃个够。”

    刚巧这时程康程江他们都从地里回来了，程江和乌秀秀听说小妹在做饭都表示很震惊，纷纷挤进灶房想要看个究竟。

    “你们在外面等着吧，里面地方小，别耽误我做事了。”

    程芷娘把人赶出去，在另一个灶上架锅炒起了糖色，她用的是水油混合炒的方法，先倒油加入砂糖翻炒均匀，接着加入清水，等糖完全融化后用小火慢慢熬制，等锅里的糖变成金黄色的浆状便舀出来倒入旁边装着猪蹄的大锅，再煮上一小会儿就大功告成了。

    因为猪蹄比较多 ，程芷娘先盛了一大碗出来，其余的盖在锅里，家里人都在院子里等着她，程康两兄弟心里挺忐忑的，他们长这么大没吃过两回小妹煮的饭，那味道实在一言难尽，今天小妹买这么多猪蹄回来又在灶房里弄那么久，做出来的东西真的能吃吗？

    要是不能吃咋办？

    程康程江脸色严肃，在心里进行天人交战，他俩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同样的纠结，最后把心一横，决定无论如何也不能打击小妹的积极性，就是再难吃也一定要夸夸她！

    不过他们俩这种想法在程芷娘把碗端出来的时候就烟消云散了，碗里的酱猪蹄色泽鲜亮，表皮已经焖得透亮，在浓郁的酱汁中泛着诱人的光泽，散发出来的香味更是引人垂涎，程康中午才吃过酱猪蹄，但眼前这份显然比他中午吃过的更香，颜色也更漂亮。

    程芷娘拿碗先给程浩夹了两块凉着，招呼其他人道：“都来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你们先吃着，我去热饭，再炒道小菜。”朱雪兰站起身道。

    “大嫂别急，先尝尝看。”

    程芷娘递了双筷子给她，朱雪兰也没推辞就夹了块儿猪蹄，放到嘴边小小咬了一口，这一口下去她先愣了愣，然后眼眶就开始泛红了。

    程芷娘心里咯噔一下：“大嫂，你怎么了？是太难吃了吗？”

    朱雪兰把猪蹄放回碗里，捂着嘴摇摇头，用哽咽的声音道：“不是，是太好吃了，芷娘你能把猪蹄做成这样，一定没少练吧？真是苦了你了……”

    程芷娘：“…………”

    听见朱雪兰说的话，其余人脸上也露出心疼之色，程康拍拍朱雪兰的背安抚道：“总之小妹现在已经回来了，咱就别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

    朱雪兰点点头，将筷子递给他：“你试试，真的很好吃。”

    家里人这才纷纷夹了猪蹄品尝，一吃之下果然惊为天人，猪皮软糯却不烂，里面的筋还带着些嚼头，味道咸香中掺了一丝甜，难得的是吃起来一点儿也不腻，只想就着扒上两大碗米饭。

    “小姑姑，好好吃！”

    程浩吃得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小脸上还沾了两点酱汁，朱雪兰用帕子替他擦净，温柔地道：“慢些吃，这么多吃不完的。”

    话虽这么说，但程芷娘做的这道酱猪蹄味道的确好，程康程江饭量也大，最后还真的全吃光了，末了程康一边吃着朱雪兰炒的白菜一边感叹：“芷娘太能干了，这道酱猪蹄果然比悦来居的好吃许多，有这手艺芷娘也能去做酒楼的大厨了。”

    接着他又自我否定道：“不过做厨子太累了，整天跟油烟打交道，不好。”

    程芷娘当然没有做厨子的意思，她除了这道菜拿得出手，其他的仅仅是能下咽，前世在药铺帮工是包饭的，基本不用自个儿动手，偶尔放假休息她也是在外面叫碗面啊馄饨什么的随便解决，要是遇上过年外头找不着吃的，她就提前买些面粉放家里，煮些面疙瘩汤或者蒸点馒头啊贴点饼子什么的，就着咸菜对付过去。

    而她之所以会做酱猪蹄，还是为了讨好住在药铺附近的王老头，那个老头酿得一手好药酒，偶尔来他们铺子购置药材，但因为他性子懒散，对银钱也不看重，知道他卖药酒的人还真不多，程芷娘正是看中了他这门手艺，又知道他最爱吃酱猪蹄，便学着做了时不时送上门请他吃。

    一开始她做的味道很一般，王老头吃了也不怎么搭理她，后来她越做越好，王老头才终于松口肯教她酿酒，程芷娘学了两年之后王老头说是要去投奔侄子，将他酿酒的一些方子写成了小册子送给她，然后程芷娘就开始筹备去赁个铺子来做这药酒生意。

    “其实这道菜用整只的猪蹄做更好看，不过为了吃起来方便我还是切成了块，我也就会做这个，你们要是觉得好以后我再做给你们吃。”程芷娘笑眯眯地说。

    “好呀！”

    程浩小肚子吃得圆滚滚的，靠在朱雪兰怀里休息，听见这话立刻跑到程芷娘身旁抱住她的大腿甜甜地说：“小姑姑真好，小浩最喜欢小姑姑了！”

    这小嘴儿也太甜了，程康两夫妻到底怎么教的儿子，教出这么个小宝贝，程芷娘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脸蛋：“小姑姑也喜欢小浩，明天再给你弄鱼吃好不好？”

    “好——”

    程浩身后就差根小尾巴了，程芷娘觉得他真的好像以前铺子里养的小奶狗，每次看见她都使劲儿撒娇，还要她挠肚皮，真是太可爱了。

    “其实要是有鸡爪鸡翅什么的，用这种做法也很好吃，只是这些东西不好买就罢了，对了，猪头也是可以的，还不贵，下回可以买猪头回来试试，不过那东西我不会打理，如果要吃还得麻烦嫂嫂了。”程芷娘道。

    “这有什么麻烦的。”乌秀秀一口答应下来，“下次我去买猪头，我来收拾。”

    程江无奈地看着自家媳妇：“你收拾得干净吗？”

    乌秀秀做饭也不是很利落的那种，有时候还挺马虎，所以家里做饭大多是朱雪兰和赵小甜打主力，乌秀秀干其他的活儿比较多。

    “我多花些时间肯定能做好。”乌秀秀不以为然地说。

    程江苦笑一声，估计最后还是又轮到他来收尾的份儿。

    赵小甜听见程芷娘说的这些倒是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洗过碗后她直接在院子里当着众人的面问程芷娘：“芷娘，你能不能教我做这道酱猪蹄？”

    程芷娘爽快地道：“当然可以，其实本来就不是什么难做的菜，掌握好一些诀窍就可以了，三嫂要是想学我就教。”

    乌秀秀忙道：“那我也要学。”

    程江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他这个媳妇就是喜欢凑热闹，到时候要真学保管学到一半就撒手不干了。

    朱雪兰倒没凑这个热闹，反正家里有人会就行了，也不是天天吃的东西，没必要每个人都去凑一手。

    赵小甜笑得甜甜的跟程芷娘道了谢，回了屋里就拿出针线开始做鞋子，小姑子要教她做菜，她也得礼尚往来不是，看小姑子穿的鞋都不算新了，不如给她做两双新的送去，开春了正好能换上。

    程芷娘这边回到房间，将和离时徐氏还给她的那五两银子取出来，揣在袖子里去了朱雪兰和程康的屋，朱雪兰正抱着儿子跟程康温言细语说话，见程芷娘站在门口愣了愣：“小妹有事？”

    程芷娘走进去，从袖子里掏出那五两银子递给朱雪兰：“大哥大嫂，我现在既然和离回家了，那也不能在家里白吃喝，这些银子就当我交给公中的，以后我的开销就从这里面出。”

    “小妹快拿回去。”朱雪兰赶紧避开程芷娘的手，“怎么能要你给银子？这儿是你娘家，你回来住天经地义，没得吃点饭还要收银子的。”

    “你大嫂说得对。”程康皱着眉道，“以后你的开销直接公中出就行了，不需要你给银子。”

    程芷娘来之前就猜到他们会不收，摇摇头道：

    “大哥大嫂，虽说我是程家的女儿，但爹娘已经过世，断没有嫁过人的小妹还要兄嫂养着的道理，我知道你们疼我，但亲兄弟明算账，饭钱我该出还是得出，而且就算你们不收，想过二房三房没有？以后二哥他们也会有孩子，这些都是不小的开支，我作为家里的一份子如果心安理得的靠你们养着，哪怕你们没意见，我也会觉得自己像个废物。”

    她最后这句话把朱雪兰吓了一跳：“小妹怎能这么说自己，你怎么会是废物？”

    “大哥大嫂如果不希望我这么想就把银子收下，你们也说了咱们是一家人，既然如此那就没有只索取不付出的道理，大哥你说呢？”

    程芷娘盯着程康，程康面色沉凝，默了半晌开口道：“好，那大哥就收下了，但咱们也先说好，五两银子管三年，不能再给多了。”

    程芷娘心头一暖，按清河村村民的日常开销来算，一个人一年就算省着过也得要二三两银子，稍微好些的一年四五两妥妥的，程康这还是想多贴补她，她怎能不感动？

    不过程芷娘也没和他继续争，总之她住在这里，以后经常给家里买点什么就行了，没必要算得这么清楚，她将银子放到朱雪兰手里，笑眯眯地说：“好，那大嫂就先收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