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被怜悯的老虎

    难得有采访Bigbang的机会,PD当然不会错过,问题目录精简过多次依然很长。其中大多数问题是被采访者不耐回答的,只有一个,PD问道,“关于姜世熙,您了解多少?”

    权志龙轻轻的笑了,“她很有天赋,谦虚有礼,每个认识她的人都会喜欢。”

    “你最喜欢哪一点?”

    他愣了一下,脸有些热,“温柔吧,看起来冷漠,其实对朋友很温柔。”

    PD笑了,“对你呢?”

    “太礼貌了,她害怕靠近我。”他的语气似乎有些怪罪她。

    他笑,“GDxi呢?据我们了解,两人之前就认识。”PD用了肯定的语气,权志龙愣了,承认还是不承认呢?PD又说,“你们的粉丝认出她了,几位的SNS中有她的照片,是助理吗?”

    他们知道这件事。因为不确定后果是好是坏,姜世熙不想和Bigbang牵扯太深,言语间避讳的很,跟节目组更是说要保证对其他选手公平。看来世熙的想法要泡汤了,权志龙心中喜悦,笑眯眯的点头,“是,作为Bigbang的助理非常称职,如果能再次成为同事就好了。”

    “这是希望她加入YG的原因之一吗?”

    他反问道,“不是很优秀的人么?”

    眼看气氛不错,PD看到下一个问题时褪去了笑容,“你知道世熙是孤儿吧,不知道志龙xi有没有察觉,她最近是不是遇到困难了?”

    “什么困难?”权志龙对此一无所知,惊讶的坐直了。

    “就是……我们在剪辑母带时看到一些事情,她和宰范的谈话还有每天的电话中提到的,有关于手术之类的事,你知道吗?”看表情也知道,权志龙对他说的事情一点都不清楚。PD解释道,“因为本人似乎想隐瞒起来,所以我们想先问问其他人,如果不知情的话……”

    权志龙打断他的话,“他们说了什么?”

    “啊……”PD有些犹豫,却也告诉了他,“有生病、手术、费用之类的字眼,而且最初的申请表中,最艰难的时刻她写的是‘现在’,所以猜测遇到了麻烦。另外,宰范的退赛,虽然给出了其他理由,我们猜测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具体情况我们也不太清楚,打算在之后的采访中问问她。”

    权志龙也想问问她。他的采访结束后是太阳的,返回练习室,姜世熙、TOP坐在一起和作家聊天,权志龙马上走过去占据姜世熙的注意力。他未发一言,伸手去摘姜世熙的耳钉,一只普通的银钉。“怎么?”姜世熙又被他吓了一跳,一甩头,耳钉掉到了地上。

    “作为舞台装饰太简单了。”权志龙摘下自己的耳钉,“戴这个吧,很适合你。”

    她看着作家和PD的眼色,在他们的鼓励下拿过来,是一对黑色的耳钉,比她的大,独特的设计让她一下子想起来,这是权志龙送给她又被退回去的礼物之一。“……谢谢。”摄像机过来拍了,她很无语,难道要一个一个再送回来吗。在权志龙坚持的目光下,姜世熙戴上了它,一只,她现在只有一只耳洞。

    “世熙,你遇到麻烦了?”权志龙问道。

    姜世熙看到作家竖起了耳朵,摇头装傻,“歌写好了,只差制作。”她没想过能一瞒到底,现在的通讯如此发达,越来越多的人认识他们,秘密迟早会泄露,只是最好能在比赛结束之后。新闻走向风云诡谲,不知道影响是正面还是负面,最好是什么消息都没有,等她顺顺利利的拿到三亿。

    “我是说……”权志龙欲言又止,“如果需要帮忙,不论钱还是什么,你可以告诉我。”

    她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我一个人能做完。”说完,她扭头和TOP说话,权志龙深深叹气,抚抚她的头发。

    终于到了姜世熙的采访,留下Bigbang的三人休息。TOP问权志龙,“你刚才问她什么?”

    双方在不同的房间讨论同一件事,姜世熙矢口否认或者避而不答,可是这么多迹象都表明他们处境艰难,PD也想帮帮她,“同情牌对获胜同样有帮助。”

    已经说得如此明了,姜世熙沉默了一会儿,说,“您知道老虎被怜悯的感受吗?除非行将就木,怜悯对它来说等于折磨。”瞬间,PD无言以对,她又说,“我虽然不是老虎,被怜悯时也担心是否时日不多。我明白您的好意,可是通过同情获得一切,不挣扎如何叫生活,请让我挣扎一番吧。”

    姜世熙并非自卑于出身。她不想暴露关于自己的一切信息,不仅仅是出身信息。她见过Bigbang等人在镜头下的辉煌,却也见了他们尽力压抑的惶惶不安,曝光在摄像机下给人一种不安定的感觉。她要自由,不愿变的像他们一样。

    虽然他们常常处于困境之中,但看到周围人大多迷迷茫茫,也认为自己比他们更强。虎狼之人,就算跌落坑谷,难道就愿意听猢狲等平庸之辈在坑顶哀嚎吗?PD这下明白了,或许一开始有自尊心的缘故令他们不愿开口,现在却是不需要了,因为她不必通过怜悯也能成功。他只得不再追问,却赌气将母带中发现的疑问剪辑出来,和采访一起播出。

    下午是造型设计,造型师一进门,姜世熙瞬间睁大眼睛,这不是比目鱼么,他怎么来了?“又见面了,世熙。”杨胜浩将姜世熙从头到脚看过一遍,“穿的真朴素啊,之前以为是做助理需要,原来本性如此。准备好改变了吗?”

    他似乎过于自信,不过并不让人讨厌,“没有……似乎负责选手造型的人不是……”

    “现在是我了。TOP和我说你来参赛,我就和社长说可以给选手设计造型。”塞给她一套衣服,他把姜世熙推进更衣室。

    杨胜浩和TOP骗姜世熙做过一次模特,那次经历对姜世熙来说不甚美好,杨胜浩却是十分满意。“我的幻想中,Girl Crush就是这个模样。”说完,他指挥助手围着姜世熙团团转。她羡慕的望着Bernerd和Sam,两个人和柳熙烈聊天呢。在杨胜浩一次一次又一次提出更改时,姜世熙终于忍不住了,问他,“现在模特很贵吗?”

    指挥的手指悬在半空,杨胜浩尴尬的笑,“哈哈、还好,优秀的比较贵。女孩子的造型更繁琐……累了吗?先给其他选手做吧。”

    如被欺负的小猫向家长告状,姜世熙委委屈屈的坐到柳熙烈身边。“托你们的福,我又到YG来了。”柳熙烈同姜世熙开玩笑,希望能帮她提升心情。他总是这样,用诙谐的言语温暖选手,就这一点姜世熙便愿意靠近他。

    Bernerd和Sam都被叫走了。“世熙啊。”柳熙烈用认真的语气叫她,“想过选择公司的事吗?”

    “我只想赢了比赛。”

    他不太赞同,“早点为以后考虑。说实话,我不建议你选择天线音乐。”姜世熙惊讶的望向他,他继续说,“我们公司对你来说太小了,没有推出唱跳歌手的经验,没有办法对你负责。”

    她有些气闷,“没有办法还是不愿意?”

    “当然愿意,可你需要更大的平台。”他伸手轻轻拍拍她的头,“别害怕。YG很喜欢你,贤硕哥能给你更优秀的资源。YG艺人推出专辑慢,但你们是创作型歌手,影响不大,加上YG制作质量上乘,应该能够保证一定的速度和品质。”

    “JYP呢?”

    “我和振英是二十年的朋友了。”他沉默了,犹豫是否该对姜世熙说这些话,“你到YG的发展会更好。”

    姜世熙没有说话,轻轻抱住他的手臂,靠在他肩上,“再说吧。”

    “出道后第一个节目要来《写生簿》哦,我会和他们预约的。”

    她笑了,“好的……假如我出道。”开心的靠在柳熙烈肩上,看他们做造型。就是因为有他的温暖,姜世熙才能磕磕绊绊的度过没有安宰范的这一周。看杨胜浩在两个选手身上比来比去,她不满的嘟囔,“演出服那么多零碎,经典款多好。”

    柳熙烈笑着拍拍她的手臂,“为什么不和他说?我觉得他会听你的。”

    “是吗?那我要试试……”

    关于表演,姜世熙不担心自己,反而更担心TOP。临时改编了好几次舞蹈,不知道他能否记清楚。正式演出当天,她发现自己真的是个乌鸦嘴。TOP果然忘记了动作,在应该让出舞台中间位置的时候仍然停在原地。

    是直播啊!姜世熙急出一阵冷汗,快走几步对他伸出手,装作是舞蹈动作把他牵到了一边。有着多年舞台经验,出错的经验数不胜数,TOP早已不会尴尬或者懊恼。他握紧了姜世熙的手,一直看着她,像个紧张的小孩子。

    一下台,三个人忍不住笑出声来,太阳调侃他,“哥这么想上镜吗?都不肯下来了,还要别人拽下来。”TOP恼羞成怒的踢他一脚,太阳灵活的跳开,两人互相追着跑过去。

    权志龙走在在两人后面轻轻笑着,姜世熙离他的期望越来越近,让他忍不住想要更多。轻轻拂过她的裙子,他不容拒绝的握紧她的手,抽都抽不出来,她慌张的问,“你干嘛?”

    “只有这次,你穿了裙子。”

    他的回答莫名其妙,姜世熙疑惑中肯定,“……杨胜浩xi帮我选的。”在零碎遍布的嘻哈服装和裙子中,裙子显然更好,她不明白权志龙为何突然说起这件事,没头没脑的。此时,四个人走到了工作人员聚集的地方,他放开了手。说好了保护她,权志龙小心得很。

    准备决赛的一周是最艰难的。他们想瞒过姜世熙,却派了最不会说谎的安宰范。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可她能猜到,绝不乐观。当然,安宰范也知道没骗过她。一层薄薄的遮掩让现状得以短暂维持,自欺欺人有时候是坚持下去的唯一力量,不然姜世熙要凭着什么理由把自己困在这间练习室里呢。

    正大光明的在评委所属公司蹭了三星期的免费练习室,最后一个星期节目组想了个损招。因为姜世熙需要借用YG的工作室,节目组干脆厚着脸皮又借了一间练习室给Bernerd,就在YG公司里录制了。

    白天能遇到很多人,大概练习室离的很近,常常能看到出道不久的WINNER,尤其吃饭的时候,热闹的像学校的课间。如果气氛也有颜色,他们大概是到处飘散的五彩吧,而姜世熙是渐渐下沉的灰色。

    一个人的练习室非常难熬,知道有很多事要做却提不起精神。宋闵浩推开门时姜世熙正坐在地上,好像在思考。刚同成员闹过,他心情极好,语调高昂清亮,“在休息吗?”

    阳光照耀下,她抬起头,宋闵浩看到她的脸上两道浅浅的泪痕,瞬间慌张了。奇怪的是,姜世熙脸上并没有悲痛伤心的神色,只是淡淡的说,“我觉得现在不是适合录制的时间,很抱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赶紧低头出去。

    空荡荡的巨大练习室再次没有了声音,姜世熙长长叹气,擦干眼泪,坐到钢琴前练习。

    午餐时间,姜世熙没有出现在食堂,杨贤硕刚想找节目组问问,宋闵浩小心翼翼的凑了过来,“社长,您上次说让我们和姜世熙xi多见见……”确实有这件事,杨贤硕觉得他们年纪相近,位置距离也近,担心姜世熙不习惯一个人,便说让他们多交流交流。“今天我去她的练习室……她哭呢,我就出来了。”他很慌,说完小心的等着杨贤硕的反应。

    果然不习惯一个人啊,杨贤硕叹气摇头,“我知道了。”宋闵浩赶紧跑路。

    不过杨贤硕不是如柳熙烈一样习惯散发温暖的人,让食堂给姜世熙单独做一餐午饭,就是他的仅有的表达温情的方式。

    夜晚更加难熬,上一次这样难熬的夜晚是一个人在医院的时候。回想那时的痛苦,已经非常模糊了。如同每日被啄食肝脏的普罗米修斯,让心脏无法跳动的疼痛来自现在、今晚。果然人都是健忘的,姜世熙坐在墙角裹紧毯子。

    有人进来,她不想知道是谁,把脸埋在膝盖间,肩上的毯子卷的紧紧的,假装睡着了。来人拨开粉色的头发,捏着她的耳垂,“你没戴志龙的耳钉。”是TOP啊,她没有动。“害怕吗?”同样没有回应。

    “我看节目,练习时头发动来动去很不方便……”姜世熙看不见,感觉他给自己戴上了一只发卡,很笨拙的手法,“这样就好了。”离去的脚步声,关门声,他走了。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动,睡着的人不会动的。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当真的困意来临,她抬起头摸摸发卡,在发间拿出一张卷成圆筒的纸条。是他放的?躲在毯子下,她好奇的展开来看。几个小字,‘停车场’。

    要去吗?姜世熙很犹豫。万一被发现,很难解释吧。可是难捱的晚上,来自鲜活生命的温暖具有多么强大的诱惑力啊。她害怕,却更加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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