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互相解救

    滴答，滴答，20、15……

    “等会再走！”金明路风风火火的跑到姜世熙和金钟铉面前，“嗨，钟铉。世熙，加了一个环节，嫌吵就去楼上房间等着，别走！”

    姜世熙挑挑眉毛，“需要我？”

    “对！你是他的唯一制作人，他的获奖感言里唯一出现的人！我们需要死你了！”金明路拍了她的肩膀一下，匆匆离开。

    “看着可不像需要我的样子。”姜世熙对金钟铉耸耸肩。

    他觉得姜世熙可怜的有趣，“逃跑计划泡汤了，你打算怎么熬过去？”

    “去楼上，看能不能睡着。”说着，她喝掉剩下半杯酒，和他摆摆手上楼去了。

    饵料在楼下，二层很安静，姜世熙挑了最里面一个房间，有个沙发可以躺下。

    “你在这儿。”

    姜世熙没有睡着，他说话的同时她看到了他，“南瑞哥。”

    他靠在门框上，“我以为你永远不和我说话了。”

    “彼此彼此，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呢。”姜世熙再次闭上眼睛休憩，“虽然我现在不参与管理，不过，别让我听到你又去了脏街。”

    “那你要不好过了，这正是我同意回国发展的原因之一。”

    姜世熙皱眉，睁眼看他，“脏街不是你能掌控的地方，至少四种有力势力盘踞在那里，你会被吞掉，连渣都不剩。”

    “不一定，看着吧。”

    姜世熙坐起来，思考怎样把他送回美国，在不过多插手公司事务的前提下，“不在楼下接受膜拜？”

    他皱着鼻子十分厌恶，“有个白痴把酒倒在我的衣服上。”

    “男的女的？”

    “女的。”

    理所当然，姜世熙肯定的说，“她是故意的。”

    柳南瑞脱了外套，拎出一件备用的穿上，“顺便，明路哥让我和你对一下新环节——制作人发言。”

    几年来第一次，ME公司的金牌制作人和在美国混的风生水起的艺人齐聚一堂，如果想谈合作，这难道不是最好的时机吗？金明路和郑允赫忙飞了天，左右逢源，收了一叠名片。郑允赫百忙中抽空问金明路，“南瑞呢？”郑允赫和柳南瑞并不熟，柳南瑞出道时郑允赫正在服役，两人是在柳南瑞回国后才有了第一次见面。

    “他去楼上换衣服，也去了太久了……”金明路看向二楼，突然想到他让姜世熙去楼上偷懒，加上隐隐感到两人之间微妙敌意，他有些不好的预感，“我去看看。”

    “……《艾伦秀》想要Survival，但听说制作人退出时马上换了人！怎么能说退就退！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的身价多少？”从前面传来的柳南瑞的声音充满愤怒和指责，金明路沿着走廊加快脚步。

    然后是姜世熙针锋相对，“Survival的事轮不到你来说，不如管好你自己，少制造几场混乱。”柳南瑞出名后因为出行过于大大咧咧造成过几场混乱，关于管理粉丝和自我管理，网上对他评价十分不好。

    “你要我说些我能管的？孩子的事你怎么解释？”说起孩子姜世熙低下了头，看到她的反应，柳南瑞更觉气愤，“两场官司，然后什么都没做就把他们拱手让了出去，你到底做了什么啊！”

    姜世熙猛地抬头瞪着他，“我做了什么？你要我做什么？判决书写的清清楚楚，你要我做什么！”

    “什么不行？带他们走啊，去美国，法国，哪里不行，为什么送他们走？珍妍姐……”他说不下去了，偏过头抹把脸，几滴眼泪流到手上，他抹掉眼泪，吸吸鼻子，“你搞砸了。”

    她激动的站了起来，“你只知道做想做的，有没有想过给别人带来什么后果？想做什么就做吧，让ME公司和Survival变成培养罪犯的温床，好了，ME不仅有一个疯子，还有个逃犯！让他们对从我手中抢走孩子们感到理所当然！”她气的来回走动，听到争吵内容的金明路偷偷站在门外，他想知道两人的敌意出自何处，“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乐团刚解散你就跑了，谁料理后事？珍妍姐死了，留下两个孩子你在哪？脑子里装满了屎在赌场里打滚吧。你从来不自己收拾烂摊子，每当出现难题转身就走，从来不想谁留下来。”

    柳南瑞也激动起来，瞪着眼睛眼角都红了，他走近姜世熙，“我知道官司的每个细节，为什么输了？凭你的病例吗？你可没那么疯！因为那个王八蛋说你和权志龙TOP乱搞，法官听到这句话时马上变脸，什么证据都没用。”

    “谁和你说的？你在美国，什么都不知道。”姜世熙和他对视，两人均是怒目。

    “我什么都知道。你总能原谅身边的人，不管他做了什么。”他指向门外，“怎么他们俩是例外？ME和YG从亲密好友成相敬如宾，不是你授意的吗？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不肯原谅他们，为什么Bigbang的所有人都上了你的黑名单？”

    姜世熙没说话，柳南瑞接着指着她嚷道，“我知道！你也知道！要不是他们俩，珍妍姐的孩子不会被抢走！”柳南瑞快崩溃了，在空地里来回走着，无所适从的样子。

    过了很久，姜世熙的声音淡淡的扩散开，“你还爱她。即使她有了孩子，死了。”

    被狠狠地戳中痛处，柳南瑞瞪着她完全失去理智，他靠在墙壁上滑下去，头搭在膝盖上，“你的疯，不是病历上的那些东西……有了想结婚的对象还爱上别人，你这个疯子。”

    姜世熙脸色发白，看着他问，“你说什么？”

    低落的声音从膝盖后面传出来，“不管是谁，权志龙或者TOP，你爱他们其中的一个。”他抬头看着姜世熙震惊的表情，“不然，你早就弄死他们了。”

    姜世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拳头，柳南瑞感到了报复的甘甜，“或者你喜欢他们两个，两个人和三个人区别大吗。旭贤哥一定很高兴看到你现在的样子，记得吗？哥哥们一直希望你能开朗些，你该不会忘了吧。”

    声音未落，姜世熙已经铁青着脸揍了他一拳，听到响声金明路一个箭步窜进屋子，准确的抱住姜世熙。“放手！我要打死他！”她像疯了一样吼出来，向着柳南瑞挥拳踢脚，打中了他几下。用力之程度令柳南瑞知道她来真的，扶着墙站起来，他盯着姜世熙，同样用力大喊大叫，“放开她！看她今天怎么打死我！”

    “你还敢凑热闹！”金明路吃力的抱着姜世熙，一个用力把她推到沙发上。随即站到两人中间，“你们够了！我知道你们为什么了……旭贤和珍妍死了，我不管你们怎么怀念他们，但不准把死人放在活人前面。新环节取消，谁都不准再动手。”

    姜世熙坐在沙发上，头发凌乱，狠狠的盯着柳南瑞，低声呵斥，“滚回美国！”

    “巴不得。”他整理好衣服，一秒都不多留。

    金明路揪着柳南瑞到另一个房间，将他按在墙上，“我警告你少说话！”

    “松开！”柳南瑞瘦弱，推不开金明路，挣扎很久依然被按在墙上。

    “听清楚了，这两场官司决胜点不是绯闻，宋家背靠财阀，买通了公检法，不管我们做什么最后的结果都不会变，绯闻是明面上的遮羞布，如果再让我听到你说那种话，你就滚回阴沟里去！”金明路用力推他一把，松开了他。

    柳南瑞靠在墙上，“……她为什么不说？”

    “跟你说，让你去找麻烦吗？”金明路简直是指着他的鼻子骂，“为孩子想想，抚养权要不回来了，在两方中拉扯对他们不是好事，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世熙比你更难过。”

    他捂着脸忍住眼泪，“我只是想让她跟我说，旭贤哥、泽贤哥没做错，而不是从别人嘴里听见……”

    欢送会后第二天，柳南瑞的国内发展计划取消，返回美国。

    欢迎会后，姜世熙的精神再次返回萎靡不振的状态，柳南瑞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在她的脑海中盘旋不止，令她失眠、疲惫不堪。唯一的知情人——金明路并不能很好的揣测姜世熙的想法，于是她深陷在毁灭自我的自责中，认为现在的状况由她一个人造成。仿佛她是那个能够并且必须洞察所有先机的人，那个必须出来阻止一切糟糕后果的人。

    自责就是这样毁掉一个人的。

    金希澈在与姜世熙的通话中听出她心情不佳，死乞白赖的把她叫出来喝酒、开导。他们说的话都对，姜世熙都明白，然而抑郁不会因为理智而消减，心情依然糟糕。感受到周围人的关心和担忧，姜世熙反而更加低落，一反常态喝了很多酒。最后，他们离开时姜世熙显然有些步伐不稳。

    金希澈扶她坐在离门口很近的座位上，叮嘱说，“你在这里等一分钟，我去叫个车。”

    “嗯。”她靠在墙上，坐了半分钟，觉得音乐声很吵，便出了门，坐在走廊的窗台上等金希澈。

    过了好几个一分钟，金希澈还没有回来，姜世熙却等来了另一个人。她盯着他看，醉意朦胧，一言不发，权志龙也不说话，挥手让其他人先走。

    姜世熙看着他，想起过去几个月，灾难一样的感受，好像那些离开她的人跟着孩子们又离开了一次。窒息般痛苦，恨意无处发泄，责怪自己已经远远不够，她看到眼前的人，也怨恨他。她说，“我好像不能再喜欢你了。”

    心中难以言表的难受，权志龙走近了几步，仰头悲伤的看着她，“世熙，我说过做他们的志龙爸爸啊，你为什么觉得我不伤心呢？”瞬间，她的眼泪流下来，权志龙走到她身前，“我很想他们。”

    她慢慢俯身，靠在他的肩上，伤心的低声呜咽。

    “我明白你的感受，像被巨大的石头压住，无法呼吸、无法生活和工作。”姜世熙越抱越紧，权志龙将她从窗台上拉下来，紧紧拥抱，“我知道是因为我也有一样的感受，所以不喜欢也没关系，我想陪你一起好起来。”

    权志龙的出现，碰上姜世熙的醉态，这个巧合解救了她，将压在身上的石头搬下去了几块。他们抱了很久，直到姜世熙止住眼泪，权志龙将她交给等了很久的、一脸懵逼的金希澈，“送她回去吧。”

    他问，“你不和她一起吗？”

    权志龙摇头，笑了笑，“唉，她说不喜欢我。”

    “不会的。”金希澈犹豫了一会儿，说，“我觉得你能救她。”

    “她是姜世熙啊，姜世熙哪需要别人救，一直以来，被牵着走的、被影响的人是我啊。”他低头，不舍得放开姜世熙的手，静静的握着。

    金希澈摇摇头，没有说话，你们需要互相解救。如果他知道今晚之后姜世熙的决定，也许他会说出这句话。

    这一天之后，姜世熙不太记得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她确实碰到了权志龙，而且她哭得很厉害。意识到无法再承担任何工作，姜世熙整理所有文件，放弃一切工作，去了峰鸣山。没有广泛告知，可是曝光用不了多久。ME是粉丝唯一的消息来源，没有人看到她上班或者外出，也没有车进出公司，几天一点姜世熙的消息都没有，粉丝们很快发现了。ME公司不得不表态，声称她正在休养，暂停工作是暂时状态。

    与自责不同，爱用同样的方式塑造和击垮一个人。

    杨贤硕正在琢磨ME公司的声明，他给姜世熙的电话没有拨通。

    “贤硕哥。”

    他抬头随意看了一眼，是权志龙，“志龙啊，坐。”一字一句的分析那份声明，他想从这些被认真斟酌过的措辞中看出什么。

    “贤硕哥。”像朵缥缈稀薄的云落在沙发上，权志龙紧张的搓着手指，“我想请假。”

    他终于意识到什么，抬头认真的看他，“你不是在休假么？”

    “……我想停止活动，以后、永远。”

    没有急着拒绝或者答应，杨贤硕打量着权志龙。他的脸色不太好，黑眼圈浓重，颧骨和脸颊过于瘦削，手指骨节突出。杨贤硕忍不住问他，“身体不好吗？”

    他摇摇头，比起身体，精神的崩溃更加严重。他张了张嘴但没有发出一个字，她连个名字也不想留给他了。他小声说，“哥，她走了。”

    杨贤硕不忍的看着他，轻轻的说，“志龙，别急。我会想个最好的说法，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吧。最近看心理医生了吗？”

    他点头。

    “医生怎么说？”

    他沉默了。

    “没关系，去吧志龙，耐心等几天。”

    权志龙出去了，杨贤硕把太阳叫到办公室。

    “志龙的心理医生怎么说？”

    太阳很担忧，低着头，小声说，“他说、说……在变差，最近尤其、更加……”

    虽然在意料中，杨贤硕依然很难过，他捏着眉头，“永裴，帮我看着他，我在想办法。”

    “什么办法？”他小心的问。

    “他说想退出……”太阳惊讶的挑起眉毛，甚至站了起来，杨贤硕一看他他又坐下了，“ME的做法不可取，这种事比起粉丝发现，以公司的立场公开更妥当。”

    太阳忍不住问，“真让他退吗？”

    他摇头，“我相信志龙，他是暂时状态不好。”

    早就不该继续让他工作了，太阳忍不住语气急了些，“哥，取消巡演吧！”杨贤硕抬起头，惊讶的看着他，太阳说，“他的状况根本不适合高强度工作，让他休息吧。”

    “……我会考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