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千万的人,失去其中任何一个都不会毁掉剩下的,不论这个人多么有名声,譬如姜世熙和权志龙。两位知名艺人的相继退出没有影响剩下艺人的热情,他们照常活动,甚至更加努力的争夺空出来的位置。
Survival其他成员的工作因为队长的缺席更加繁重。安宰范和金智彬需要填补制作人的空缺,权娜美和吴尚赫则在综艺上频繁出现,免得被健忘的观众抛下。加之金智彬和权娜美还要去美国发展,安宰范和吴尚赫常常感到喘不过气来,以至于李成轩退伍后的回归结束后,一直没有下一步计划,ME的制作能力跟不上团体发展的速度了。
录音室的小憩,安宰范和李成轩刚录完后辈团的歌。
“对不起,成轩哥。”安宰范说。
“唉咦没关系啦,不然我也是个过气的明星。”李成轩满不在意的摆摆手,“当制作人好,不用看人脸色。”
安宰范摇摇头,“签别的公司,发展会更好。”
“唉,好不了……如果世熙在,公司不会是现在乱糟糟的样子。虽然年纪小,威望在。”李成轩喝了口咖啡,唇齿间满是苦涩,“算了,她帮社长白手起家,到现在的规模,当年的情早还完了。这几年累了,让她歇歇吧,你们几个也辛苦了。”
“其实。”安宰范不由自主抿起嘴,自责道,“其实我们几个除了做艺人没做别的,世熙开始休息后,我才知道还有这种那种的工作要做。”
李成轩有些好奇,“比如?”
“制作MV的脚本、分镜,看策划案……”安宰范脸颊抽动了一下,握紧拳头,“我从来没想过给练习生判作业,每篇至少一百字评语,太痛苦了!”
他脸色惊异,判作业居然是这么痛苦的事吗?看起来比看策划案还难以忍受。他没想过,对安宰范来说,对练习生的不完美的作业写下违心的鼓励才是最痛苦的事,“既然不喜欢,不如让智彬帮你……”
“他的歌词太烂。”斩钉截铁。
“……也对,让他做电音吧。”李成轩向后一靠,装模作样的说,“要不是我得看着录音,就帮你判两份。诶,听娜美说世熙的状态不错,没准很快就能回来了呢。她虽然不和我们见面,但看信息和电话,比前段时间好多了。”
愁眉苦脸的安宰范听到这不可能的期许,更加愁眉苦脸了。
“其实,她回来也不一定是好事。”李成轩不再开玩笑了,躬下身子失落地说,“才几个月,就起了异心。”
安宰范坐直了,惊讶的问,“异心?”
李成轩惊觉说漏了嘴,怎么都不愿再说,只说知道太多对他不是好事,“智彬和娜美在美国发展,波及他们少些,你看好尚赫,做个安分的艺人就得了,这到底不是我们的公司。”
天色很晚了,与此同时,姜世熙和权志龙正在客厅看新一期的《生活在别处》。吴尚赫的表现一直很稳定,姜世熙想她自己没这种本事,不由自主想起大成,不知道这个综艺达人最近怎么样了。权志龙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时不时哈哈大笑。
“大成在干什么?”
“嗯?”权志龙猛的回神,“你问大成吗?”
姜世熙把脚搭在茶几上,点点头,“嗯。”
“他好像有日本的巡演,危险的姜在日本很火。”凭借私心,又加了一句,“过得滋润呢。”
原来如此,姜世熙想着之前那些事,又想到TOP,想到他和她在街上的争吵,突然心情平复了,大概因为他们现在是两个世界的人吧。
“你想他了?”权志龙问道,“有时我也想他,突然不做艺人,时间变多了,想人的时间也多了。”
“没有。日本有很多机会,值得好好发展。”说完,她起身走了。
权志龙愣了一会儿,再看电视,吵闹又烦躁。
画室亮着灯,姜世熙没回卧室,而是在画室里静坐,在离沙发远些的窗边,画架上放着一幅未完成的画。权志龙循着灯光过来,“这是画的谁?”是油画,隐隐绰绰的底色上还没画出具象的物体,只看出应该是个男人,肩膀的形状很眼熟,不像刚刚提到的大成,更不是他。
姜世熙没有听到,看着窗外发呆。权志龙走近了她,在沙发后面俯身,轻声叫她的名字,“世熙。”
“嗯?”她一动没动,好像刚才的回应根本不存在一样。
“画中是谁?”权志龙想到电视前的对话,“是大成吗?”
她摇摇头。权志龙很不安,怕赶走了初恋,影子还在,像这个模糊的画影,挥之不去。他坚持问,“能告诉我是谁吗?”
“……Papa。”她轻轻的说道,声音轻的听不清,可权志龙听到了。
“爸爸?”他惊讶极了。除了特定的几次,姜世熙几乎从不提起父母,仿佛根本没有这两个存在,她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对她来说,他们是灾难的起点,绵延无尽头,谁会想把灾难放到眼前盯着瞧呢。
姜世熙指着画布,“头发的颜色、眼睛的颜色、皮肤的颜色,都记得。看过照片,好像记得他的样子,却画不出来,还是忘了他。”
怪不得肩膀画的详尽,脸却模糊的看不清,像只打了底色。权志龙绕到一边坐下,和她一起看那块画布,他想更加了解她,见她所见,想她所想,就能做到了吧。
姜世熙的静坐没有尽头般,权志龙渐渐困了,头一偏靠在她身上,用带着困倦的声音说,“世熙啊,如果我睡着,你会照顾我吧。”没有回答。
过去的事,姜世熙想了很多,终于转回现在时,权志龙早就睡着了。她摸摸他的肩膀,已经凉透了,骨头硬硬的冷。如何不照顾呢?她起身抱他起来,历史最低重量,轻松得很。到楼上,他还没醒,姜世熙想把他放到客房,手心握紧他的肩膀,温度渐渐侵染他的身体,乱了的衣领里露出几个纹身。手心摩擦肩骨,姜世熙进了主卧。
再一次在这个卧室过夜,权志龙要是醒着能笑出声。可是他睡得太死了,连姜世熙给他脱袜子都不知道。寂静的晚上,回忆了太多往事,脑子中空荡荡的,那些画面像被翻过的老照片,又被掩盖起来,面前的人才越发真实。
姜世熙扭头看着权志龙,月光照进来,柔软的光扑到他的脸上,摇摇曳曳的散开。她侧过身面向他,情不自禁戳戳他的脸颊,他没有醒。她轻轻的叹息,手指跟着月光向下,拨开睡衣的扣子,小心的触碰锁骨上的纹身——‘HEE’。这个符号是对姜世熙的责备。她削瘦了他的脸颊,羸弱了他的躯干,它浮现在突出的锁骨上、在她的眼前是为了追诉,欠下的要还。
强烈的自我厌恶,在抑郁时常常出现,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受,它如潮水席卷而来,瞬间淹没头顶,禁锢呼吸。姜世熙紧紧抓住他的睡衣,骨节泛白,深深埋头像颗干枯的向日葵,黯淡无光。
任谁被紧紧抓住,即使熟睡也会有感觉吧,权志龙睁开眼时看到姜世熙躺在他旁边,额头抵着他的肩膀,蜷缩成一团,浑身紧绷着,像是呼吸困难一样费力的喘气,双手用力到发抖。他也有过,对身边的任何事物抱着救命稻草的心情紧紧握住,被子、玩偶,能够依靠就很好。于是他不说话,转身抱住她,让她放松。姜世熙最终松开了手,立刻搂住他,像落水之人从一块浮木跳到另一块浮木。
“世熙啊,你要勒死我了。”权志龙笑着说,却没有推开她,倒是在她头顶哼哼唧唧起来,用轻柔的声音安慰对方。
时不时的絮语催她入睡,力气渐渐松了,权志龙小心的向下挪,看着她的脸,温柔的月光轻抚着她的脸,他叹息道,“恨不是月光……”低头,轻轻的唇相碰,没有再分开,交错的两道呼吸,它们的主人都睡熟了。
爱意的浓香填满了这间卧室,来自权志龙。几个月来第一次愉悦的迎接早晨,权志龙收紧手臂靠她更近,闭着眼睛寻到她的嘴唇,熟悉的香气使他变得懒惰,不想起床。
“嗯……”姜世熙被他弄醒了,皱着眉转过去仰躺着。
她还没醒呢,权志龙笑眯眯的追过去,小声叫她,“世熙懒虫。”这样温柔的叫法可叫不醒任何人,姜世熙依然睡着,于是他兴致勃勃的捏捏她的脸颊,戳戳肚子。抬头看看她,权志龙心中感叹,还在睡啊。接着伸手进她的睡衣里。
“你干什么……”姜世熙抓住他的手扔到一边,终于睁开眼睛,“几点了?”
权志龙沉浸在她的晨起的沙哑声音中,“八点了,诶!”
“嗯?”姜世熙闭着眼睛小憩。
权志龙今天起的太晚了,往常为了在姜世熙醒之前搞定冰箱,总要五六点就起床,之后再去睡个回笼觉,哪想到今天一觉到八点。
他觉得少了些什么,“泰熙哥没给我打电话,他早上来送东西才对。”
想到李泰熙斩钉截铁的说要每天都看到他,姜世熙打个哈欠说,“给他打一个。”姜世熙慢悠悠的起床洗漱,思考今天早餐吃什么比较好,权志龙则给李泰熙打去电话。
“今天吃春饼。”姜世熙从浴室出来了,看到权志龙一脸大事不妙的样子在通话,便坐到他旁边。声音从电话另一头泄露出来,是李泰熙。
他们说了几分钟才挂断。权志龙低头沉默,不知在想什么,姜世熙问,“出事了?”
他过了一会儿才回答,“嗯。”紧接着眼泪大颗大颗的砸到地板上。姜世熙一下子慌了神,这孩子怎么说哭就哭,“你你……”
他捂着脸,带着哭腔,“TOP哥出事了。”
姜世熙心里咯噔一下,他不是在服役么,怎么能出事?
“泰熙哥说,他吸□□的事让人说出来了……”姜世熙十分震惊,她能感觉到朴多贤是真的喜欢TOP,她怎么会告发他?“……是个练习生,我见过,没想到会这样。”
还有别人。姜世熙心里一冷,轻抚权志龙的后背做安慰,“YG是大公司,能解决好这件事的。去洗脸,下楼吃饭。”
不止朴多贤,也许也不止这个练习生,姜世熙重重的一摔,鸡蛋液撒的到处都是。想到他信誓旦旦的说没有下次,姜世熙气的咬牙切齿。更憋屈的是,她都把钥匙还回去了,有什么立场管他。她用力擦干净流理台,重新打一个鸡蛋。
餐桌气氛沉重,权志龙低头戳着饼惴惴不安,姜世熙依然气鼓鼓的,即使她想说服自己不关她的事。
“世熙……”权志龙小心翼翼的说,“我能不能,今天出去一趟,只上午,下午就回来了。”
“这又不是监狱,门就在那。”她没好气的说。
权志龙在这里过的不知年月,已经很久没出去过,连迈出门也要问问了。
姜世熙指节敲敲桌子,“在吃完它之后。”
权志龙点头,加快速度吃饭。
洗过碗碟,姜世熙突然想练练拳,脱了围裙走到客厅,见权志龙竟然在门厅呆呆的站着。“你吓了我一跳!”姜世熙以为他早走了。
“我……”权志龙的表情像被抓包了,慌张的看着她,“我马上走。”
他的脸上不安那么明显,低垂着脖子,显得怯懦。姜世熙不知道他是对TOP的境遇感到不安,还是太久没出门而不安,或者想起自己的事感同身受,理由太多了。她走过去,没有问他为什么,“今天是特殊情况。”她捏住他的脸,坚定的吻上嘴唇。
权志龙的心脏疯狂的跳起来,大脑也跟着嗡嗡作响,他不由自主抓住她的肩膀,像在沙漠中徒步了一星期时碰到湿润的绿洲。不安与行动之间的转化十分迅捷,过了几分钟,权志龙靠着她的肩膀,可怜巴巴的说,“世熙,我很害怕。”
瞬间激起姜世熙的保护欲,“我在呢。”
“我该走了。”
姜世熙抚过他的衣领,“去挑一个胸针再走,我不喜欢这个。”
不明所以,他还是照做了。挑好胸针,确定姜世熙喜欢,他再次准备出发。
“带着这个路上喝。”姜世熙给了他一杯果汁,是刚刚趁他换胸针时榨的。
权志龙接过来,愣愣的问,“是什么?”
“猕猴桃、香蕉、牛奶,饿了喝点。”姜世熙捏着他的胸针看,“志龙啊,和之前相比有一点,受了折磨更成熟了,所以虽然知道结果不会美好,却让人更想靠近。”她推推他,“去吧,关于我们你总做错事,但对他们,你从来没有失职。”
权志龙出门了,姜世熙心里在意这件事,却一定要忍住,不闻不问,不上网找新闻,倒是找到了拳套,对着沙袋一阵老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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