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电影

    投影用白屏幕放下来,光打上去了,TOP显得更加忐忑,坐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这就很不正常。

    没有片头,第一个画面出来了。在简陋但很大的舞台下面站了很多人,画质模糊,似乎有些年头了,姜世熙看了几分钟,感到有些熟悉。当舞台屏幕闪烁,最终出现‘Black Wings’的字样时,她突然站了起来,惊讶的向前走了一步紧紧盯着屏幕。

    是Black Wings的演出视频,当乐团解散,人员四散,那些资料也没法好好保留,渐渐不知去向。后来再想起来,姜世熙很后悔没能留下更多的照片、影像,以致于如今想怀念他们都没有纪念物。因为,当时没想过有些人会离开的如此早。

    屏幕上放了很多乐团演出视频和照片,有乐团雇人拍摄的资料,也有粉丝用录像机、手机拍摄的,可以看到成员们的年纪渐渐年长,姜世熙从一个坐在音响上的小女孩长成弹吉他、打架子鼓的乐团主力。到乐团解散之后,没有了古老的视频,而是被路人、校友发到网上的照片和资料。她在弘大做乐队,在奶茶店招待客人,在上课,在校园的林荫路上。之后她参加选秀、出道,从低谷到高峰,又落入低谷,再次返回高峰并持续创造记录。

    视频结束了,姜世熙站在屏幕前久久盯着发白的幕布。很久之后,她问,“你从哪里找来,这么多资料。”

    她的声音很轻,听不出悲喜,TOP不知姜世熙是不是喜欢,心中七上八下,“粉丝站里。我在好几个粉丝站里有账号,有些是别人分享的,有些是买来的,有人从乐团时就在关注你。”

    她低下头,慢慢地说,“有些人,以为忘记了……我在好好生活不是吗?一直向前走。可是,偶尔停下来休息时就会想起来,应该和我一起走的人,离开了。想说已经忘记了,身边有很多人,但是总能看到他们、听到声音,所以一直忘不了……”

    “世熙对不起,我不该放这些东西给你看,我以为你会高兴……”TOP抓起遥控器关掉屏幕,冲过去抓住她的手,“我又做错了……”

    “没有,你没做错。”她反手紧紧握住他的手臂,急促呼吸,“没有这些东西我依然忘不了他们。可怕的是,忘不了、想怀念,却没有任何可以做依托的东西。他们的脸在记忆中越来越模糊,能够记起来的事也慢慢消失,除了一个名字,迟早有一天会完全消失在记忆里。一个名字,只剩下悔恨和遗憾。为什么没有拍照,为什么不留下录像,无力的感觉着他们的消失。每过一天,离完全忘记的那一天就越近,恐慌感越来越强烈。”

    他收紧手臂,“世熙。”

    “谢谢。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TOP察觉到她在流泪,安静的流着,但心情是放松的,“我希望你开心。”

    当晚他们放了很多遍这部‘电影’,姜世熙目不转睛的看着屏幕,TOP则盯着她看。

    “好像很晚了。”姜世熙说。

    “困了吗?”

    她点点头,“我想再待两天,明天不走了。”

    TOP笑着问她,“要看两天吗?我陪你看。”

    她也笑了,“明天不看了。”她侧身躺到他身上,“我很喜欢。”

    此时的姜世熙是平静放松的,回想以往,TOP完全没有印象有哪个阶段姜世熙是这种状态。她总在挣扎,从他们、社会或者其他恶意中开辟生存之路。突然间眼泪涌了出来,他抱紧了姜世熙,声音颤抖,“世熙,我太喜欢你了,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不然我……”

    “会的。”

    他追问,“你发誓吗?”

    “发誓。”她摸着TOP的脖颈,“这里太冷了,你身上真暖和。”

    屋里很温暖,TOP抓住她的手摸了摸,又抓住她的脚,热的像个小暖炉。于是他吸着鼻子说,“很暖啊,你觉得冷吗?”

    姜世熙蹭蹭他的鼻尖,笑得不能自已,“你怎这么傻?”她揪住他的耳朵,向下拽,“嗯,冷,我觉得你身上更暖。”

    瞬间,TOP明白了。有些不好意思,有些难为情,抱着对方的手都无处放了,TOP支支吾吾的说,“我没、不是为了这个……”

    “我是。”她强调道,“现在,我是为了这个。”

    他看看屏幕,正在放乐团的视频,不合适,“我关掉它了。”

    月光透过落地窗照在姜世熙脸上,清冷的色泽在她脸上镀上一层过于苍白的颜色,TOP将她拉过来,远离月光的范围。紧紧的揽着,他说,“世熙,我爱你,我做过很多错事,是现在的我不能原谅的。我知道很过分,但是我真的很爱你,你不要做……做像我一样的事。”

    “怎么会呢。”她蹭了蹭他的下巴,“我说过要让你痛苦,但是真的下手时又心软。你哭了,我也难过。后来想想,算了,惹哭一个小孩算什么。”她翻身趴在他身上,“唉,你怎么又哭了?我欺负你了?”

    他抓住去接眼泪的手,“没有。”

    “那你来欺负我吧。”她坐起来,同时把他拉起来,仰头亲吻他的眼睛,“你的眼睛很好看。”

    TOP托起姜世熙的后腰让她坐好,“嗯……”

    他想永远留在这里,从此时此刻开始,再也不回首尔。在这座人烟稀少的岛屿上,姜世熙如此轻松。她与TOP的陈年积怨和情分变得不那么沉重,他们可以轻松的谈论两人的生活,姜世熙会给他讲他们相遇之前的事情,怀念变得简单且自在。

    岛屿景点很少,一天足以逛完,计划外的两天他们没有出门接受寒风洗礼,而是在暖烘烘的屋里度过。

    “想玩游戏吗?”TOP问。

    “嗯。”

    安静的房间,叽叽咕咕的游戏音效创造出轻松的氛围。打完几局,TOP对姜世熙拍拍腿,她便高兴的坐到他身前,舒服的靠在他身上。他只要微微向前倾身便能罩住她,调侃道,“你好矮。”

    “身高和游戏水平呈反比,嗯?”

    眼看又要输掉这局,TOP悄悄收紧手臂阻挠姜世熙的动作。

    姜世熙伸出胳膊奋力想赢,“你太阴险了!”

    “谁叫你不让我!”最后他干脆扔掉手柄,箍着她在地上一滚,两人仰面躺在地毯上,电视屏幕中的两个格斗士面面相觑。

    TOP说,“不玩了,总是我输。”

    “哥,我想看《海绵宝宝》。”继Running man之后,姜世熙迷上了海绵宝宝。

    TOP陪姜世熙看了一晚上黄色海绵,虽然是自己也喜欢的节目,却是心不在焉。因为姜世熙看入了迷,鲜少理他。

    到了晚上睡觉时姜世熙想起他,是道晚安,“晚安海绵宝宝!”

    TOP一顿,“晚安派大星!”

    “晚安小蜗!”

    “晚安章鱼哥!”

    ……

    这貌似成了一个竞赛游戏,知道更多角色名字的人胜。

    “晚安珊迪!”

    几秒钟,TOP一直说不出来,姜世熙很高兴,正要说你输了,此时TOP说,“晚安世熙。”

    “不对,这不是角色名字!”

    “但是是我看了一晚上的人,比他们出现的时间都长。”

    姜世熙一时语塞,最后说,“要不是看你特意带我来,我才不会承认这个答案。”

    这成了最后一个名字,黑暗中安静了好久好久,突然姜世熙大声说,“晚安泡芙老师!我赢了!”

    TOP吭哧吭哧的傻笑,从背后抱住她,“嗯,你赢了。晚安,我的小孩。”

    姜世熙哼哼了两声,小不小孩的,反正是赢了,算了算了,向后一靠,贴着温暖的身体睡着。

    权志龙突然接到通知,说拍摄地点换了,在摄影棚。和PD一见面,就给了他一套西装让换上,他问道,“今天是什么?不是我定的约会吗?”他知道姜世熙刚从德积岛返回,想悄悄地表现一番呢。

    PD说,“临时更换,你们举行了婚礼没拍婚纱照,正好有杂志赞助。”

    他笑了,“什么啊,PD是为了省钱吧,经费又不够了?我和世熙这么烧钱吗?”

    “笑什么,快换,世熙已经换好了。”PD把他赶进更衣室。

    旁边的作家小声问,“他不知道下车的事吗?”

    “和经纪人说了,反正他也快入伍了。至于志龙,世熙说她自己告诉他更好。”PD不自觉的叹气。就算把姜世熙和权志龙放在历届夫妇中比较,他也很喜欢两个人。虽然常常忽略台本,但收视率很高,给节目组带来了很多生气,让他们对节目改革有了新的看法。本来如果公司方面没问题,他预计两人能成为最长久的一对夫妇,但姜世熙却出了问题。

    那天姜世熙和他见面谈下车问题时,他也看出来了,她的状态急转直下,比第一次见到她时更加糟糕。联想起上次录制,他想应该是孩子的出现给她带来不小的冲击。官司已经过去很久,可这场官司引发的课题还在继续。随着女权思想崛起,法律界对抚养权的问题辩论愈演愈烈,他们频繁的提起姜世熙的名字,即使她什么都没有做。PD听说她在做关于单身妈妈和孩子的慈善事业,但新闻一直没报道过,也就没有实证。

    按照当前的法律,未婚妈妈的孩子不能放在自己名下养育,想要抚养就得放在父母的户口本上。可在这个认为未婚先孕是奇耻大辱的社会,很多父母不接受这样的女儿和孩子。听说新的法律正在编修,有社会团体找她帮忙推动,也许以后会有令人期待的改变出现,但她的案子无力回天。PD同情她,尤其在知道她的为人后。

    一般嘉宾主动提下车节目组都会很不高兴,有时甚至双方交恶。可姜世熙想尽快恢复的想法表现的非常明显,但现实总是喜欢打击世人。PD没有为难她,说好录完计划好的旅行后再下车,他们也有时间安排下一对夫妇登场。

    PD问姜世熙,“之后打算怎么办?休养一段时间吗?”

    她点头,“有去美国的计划,那边的工作结束后大概会休息一段时间。”

    去美国是件好事,但放在这时有缓冲舆论之嫌,PD觉得说恭喜的话有些不妥,干脆问她,“下车理由呢,怎么说?”

    “就说要去美国发展了,没法两方兼顾。Survival要回归了,还有成员的solo,挺累的。”

    PD有些担心,“这样说会挨骂的。”

    她笑了,“我挨骂还少吗?反正都托付给节目组了,帮我弄得感人点儿吧。”

    PD没笑,默默低下头,过了一会儿说,“志龙快入伍了,就说这个吧,我和他们商量一下。”

    “行。除此之外,有件事想拜托您。”

    PD点头,“说吧,能做的我都会帮你。”

    “有一首歌我写了很久,差不多是写的最久的歌之一了,给节目的。”她对PD笑了笑,腼腆而羞涩,“能在flower couple最后一集的片尾发表吗?我觉得作为节目的片尾曲不错,像电视剧的结尾,很浪漫吧。”

    “可以。写的什么?”

    想到金希澈、金钟铉、节目组,还有变得更加成熟的TOP和权志龙,她叹气,“对温暖过我的人的谢礼。”

    权志龙并不知道他们事先讨论了下车的事,穿好西装笑眯眯的推开姜世熙所在房间的门。她穿了婚纱,比婚礼时更加漂亮了,不知怎的让他有点胆怯,站在门口不敢进去,“你穿得太过了,站在你旁边显得我不帅。”

    “看来我只能另外找人拍照了。”姜世熙抚弄着头纱和裙摆,“成哥和你差不多高吧,和他拍完再换成你的脸怎么样?他身材好,你也省劲儿。”

    “不行!”他大跨步迈进来,“他头太大了!”

    “准备开始了。”摄影师高声提醒。

    姜世熙欲言又止很久,没能对着那张笑意满满的脸说出下车的事。

    拍了很多张,摄像师拍的很高兴,PD也不控制时长,时不时看着姜世熙叹口气。权志龙到电脑前看成片,从心底溢出来的高兴劲儿。姜世熙和PD对视一眼,两人相顾无言。

    “过来啊,世熙。”

    她走过去,站在权志龙后面。婚纱照拍的很好,每张都很漂亮。权志龙指着其中一张以星空为背景的底片,转头对她笑,说,“这张挂在卧室好吗?我买了一盏月亮灯,刚好配。”

    那栋房子,在他们下车后便会退回去吧,所有装饰会被拆掉,使房间重归初见时的样子,以等待下一位租客。这样想着,姜世熙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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