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好用

    这圈子里的经纪人各有各的特色，有八面玲珑拿资源的，有三百营销号玩舆论的，也有一步一个脚印拼作品的，要评个第一也难。但要说见风使舵的本领，Rita绝对是名列前茅的。

    她像个火车时刻表的排班员，负责把黎商一天那二十来个小时的时间排得满满当当，偶尔来个不可放过的好资源，就得想尽办法见缝插针地安插进去。

    这次JK旗舰店的开幕式，就是其中之一。

    黎商红是红，根基却浅。这圈子里流量明星想营造高级感就靠那几个路数，好电影、奢侈品代言、杂志硬照……就算Rita这样爱钱，也不得不常常挤出点时间来做这个。

    百里传媒别的不多，影帝影后最多。尹总这人天生带磁场，公司一开，许多人就聚过来了，名头一个比一个大，影帝影后，连欧洲三大电影节的影后都来了两个。用Rita的话说，都是文青心中的神，电影冷门得很，有些还被禁了。当然是不赚钱的，都花钱养着。

    要是别的公司，也就利用起来了，炒炒绯闻，发点好友通稿，再不济录个生日祝福视频，微博上互动互动，黎商的高级感也就出来了，偏偏尹奚不让，他像母鸡护雏一样护着这些人，养着他们，惯着他们，摆平他们闯下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祸，却连一个要求也不向他们提。

    Rita为这个不止闹过一次，气得头疼，到最后还是得乖乖去给黎商找时尚圈资源，为了一个文艺电影的客串和人抢破头。这次的JK旗舰店开幕也是她好不容易弄来的——本来是尹总羽翼下的某个“影帝”的，结果这两天闹出个大丑闻，临时换人，才落到黎商头上。

    黎商不知道来历，Rita也没必要细说，好在苏容连夜改的礼服十分精彩，本来主办方还请了几个混血男模过来，结果全被比了下去，黎商冷着脸往那一站，闪光灯没停过。Rita看着，也觉得与有荣焉。

    JK的中国区新负责人是个女的，在华天的时候Rita就打过交道，那时候她还是副总，比Rita大两岁，记者拍照的时候，她端着酒过来打招呼。

    Rita笑着道：“好久不见，还没恭喜过你。”

    她也笑：“心意到了就好，送的花篮我很喜欢。”

    她上任那天，Rita送她帝王花，越往上走女性越少，偶尔碰到，不需要介绍，就生出惺惺相惜的感情来。正因为互相了解，所以稍有异动就特别明显。

    Rita不难发现，她的视线越过香槟杯上沿，看的是黎商。都以为上层女性会喜欢文艺片男主，喜欢有品位的年长影帝，其实大家都是凡人，文艺片光环下，不过路人之姿。而黎商的英俊是最原始的英俊，一八七身架，如此得体的西装，宽肩窄腰，谁不想看看解开他衬衫领带，做驯服野兽的美人。

    权力从来是最好的春.药。

    是机遇，却也棘手——黎商从来不睡金主，连敷衍也懒得敷衍，Rita以前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你反正睡谁都是睡，不如睡个有资源的，省了多少事？”

    黎商的反应是挑起眉毛，问：“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那时候他才出道不久，小红而已，就强势到这程度，现在他红得铺天盖地，一人扛下百里传媒将近半数的年收入，Rita供着他都来不及，怎么敢再捋虎须。

    所以她只能笑笑道：“茜总晚上有安排？”

    陈茜不叫陈总，叫茜总，带着点外号的意思，以示亲近。因为这话不亲近，才要用这称呼。一般艺人邀约资源方，是要主动邀的，主动权是放在资源方手里的，艺人就像安排好的酒席一样，是默认接受的。但Rita这话，是要陈茜自己发出邀请。

    也就是说，黎商未必会答应。

    陈茜如何不懂，只笑了笑，还是尴尬的，于是道：“其实你想替黎商找奢侈品代言，也未必要在我们JK。”

    Rita心中一凉，知道JK的事已经黄了，面上仍笑，问道：“那哪里还有好资源。”

    “你们百里传媒的事，自己不知道，还要来问我？”陈茜也笑：“我可不敢说，不过是提醒你一句罢了。”

    一场交锋下来，双方都不甚满意，Rita向来是以翻脸速度出名，眼看着开幕式也完了，正常请明星来这时候也可以退场了，就过去往黎商身边站了站。

    黎商正跟个外国人在聊什么，一时聊不完的样子，Rita也不好去叫他，只好频繁拿手机看起来，看了一会儿，黎商过来问她：“有事？”

    看来他是不准备走了。

    “没什么事。”Rita见他要走，又道：“要不我先回去，妹妹好像生病了。”

    “他生病关你什么事。”黎商冷冷道。

    Rita装作不知道他们昨晚吵的那一架，一脸赞同地点头。

    三分钟后，两人坐在了回去的车上。

    其实真不能怪Rita，苏容真的好用——尤其是黎商还没意识到这一点的情况下，就更好用了。其实刚带黎商时，Rita也用过其他方法，但黎商这人看起来是个肤浅混蛋，但却比一般的肤浅混蛋都来得聪明，一般的方法用一次，第二次就被发觉了。被黎商当面戳穿，尤为尴尬。

    长此以往，搞得Rita气焰越来越低，现在话术都变了，不说带黎商，都变成“跟黎商”了。

    她也确实做不成凌蓝秋，要是凌蓝秋，早把自己的发现告诉苏容了，省了他多少伤心纠结。但Rita有她的理由。一则苏容和黎商都年轻，有的是时间折腾，就算自己助攻，他们睡了，能不能长久也是个变数。以黎商那蛮牛般性格，到时候闹成什么样都有可能，Rita作为经纪人，只求稳，希望一切都在控制中，大家好好赚几年钱，也是人之常情。

    二则，苏容实在是太好用了。

    她其实没骗苏容，黎商在有些事上，迟钝得可怕。不过他这种迟钝不是什么可爱的迟钝，他的迟钝是野牛大象的迟钝，你觉得笨拙可爱，上去戳一戳，也许他一翻身把你压死了，没处喊冤去。

    回去的路上又下起雨来，车是新买的房车，用作保姆车，反正黎商有钱，用得起。车里两个小助理，罗薇正拿着手机打字如飞，Rita问她：“哟，打什么呢？写作文呢你。”

    罗薇不好意思：“在聊天。”

    “和谁？”她看出端倪来：“你拿黎商的手机聊天？”

    罗薇和另外一个女孩子一起管黎商的形象，不过黎商的微博之类都是那个女孩子在打理，要拿黎商手机也是她拿，怎么会跑到罗薇手上？

    罗薇不会撒谎，嗫嚅了两下，Rita皱着眉头，伸手要手机，那边黎商十分平淡地道：“她在替我谈恋爱。”

    Rita几乎要以为自己幻听了。

    “你说什么？”

    “我在跟佟晓佳谈恋爱，她很烦。”黎商平静地解释：“我让罗薇帮我回信息。”

    Rita的第一反应是还好是佟晓佳。

    年轻的偶像也有生理需求，谈恋爱是圈内常事，不被爆出来就行。说起来佟晓佳还是不错的选择，新四小花旦，比之前那个叫雨萱的女孩子红得多，不用担心分手后被报复。黎商工作态度还是专业的，之前那个女孩子也是不怕的，因为正统科班出身，又签在百里传媒，敢作妖前途就没了。最大的风险是跟野模网红之类的约，保不齐她们自己就联系狗仔来炒作，不少偶像都栽在这上面。

    “你不是不喜欢佟晓佳吗？”Rita对黎商的“历史”如数家珍：“嫌她骄纵。”

    佟晓佳正统星二代，姑父是著名导演，姑姑是影后，外祖父又是管文娱这一块的，可惜小姑娘眼神不太好，那么多同龄的阳光小男生不喜欢，偏偏喜欢黎商。骄傲的女孩子跟不解风情的黎商，那画面Rita看过一次，实在是又好笑又微微有点心酸。这年纪的女孩子作起来多好看，宜嗔宜喜，又怕他真生了气跑远了，真是小儿女情态。一套作下来，黎商只一个字：“烦！”

    “秦雨萱被搞走了，就她了。”黎商直截了当地回答。

    要是佟晓佳知道自己是二号选择，估计能把整个百里传媒都掀翻。

    Rita想想那画面也觉得后怕，于是劝道：“你怎么忽然对谈恋爱有兴趣了，以前那样不是挺好。你又不享受恋爱，为什么背个虚名？”

    黎商大概是嫌她问得多了，闭目养神不说话了。

    罗薇见他像是睡着了，小声凑到Rita边告状道：“因为苏容上次喝了酒说他变态，不会谈恋爱，BOSS不开心了。”

    Rita气笑了。

    其实应该问他的：“你不肯和苏容谈恋爱。却因为他一句话，宁愿找个你不喜欢的人恋爱，好向他证明你有恋爱的能力，只是故意不选他。你觉得这是一种怎样奇妙的人类感情呢？”

    但她没有问。

    她就有这点好，从来不和钱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