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的风贼大,驸马府周围难闻的苦药味却依旧阴魂不散,吹也吹不走。
“这药罐子真是命硬,拖了三年竟然还活着!”墙外的行人捂着鼻子,顺着墙角匆匆路过。
与此同时,被称为药罐子的周沫正躺在床上,捏着鼻子喝着丫鬟送来的苦药,欲哭无泪。
喝完药,憋住一口气拿起案板上的甜枣放入了嘴中,甜滋滋的味道在嘴中化开,这才松了口气。
上辈子自己外出登山一不小心脚滑摔下了山崖,醒过来后发现自己竟然穿成了一本大男主文中的炮灰周墨。
在小说中,这具身体的原主周墨是一个手握兵权,女扮男装的摄政王爷,同时还是当朝长公主的驸马,一直权倾朝野,炙手可热。
因此男主看上了周墨手上的十万兵权,写了不知道多少封信想说服原主与他一同共谋大事,然而周墨是个顽固保皇党,性格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就是不搭理男主。
最终也让男主认定了原主之后会是一个强敌,便伙同周墨的“老婆”、当朝长公主直接坑死了原主。
“咳咳咳——”周墨想着,喉头又开始发痒了起来,见丫鬟递来了水,顺手接过喝了点。
“驸马爷,等会还有一碗药,喝了就好了。”丫鬟低眉顺眼,小心翼翼地将痰盂伸到周墨塌前。
周墨心里直骂“我信你个鬼!这句话自己来了个把月就听了个把月,也没见自己好到哪里去!”
心里埋汰着,却也知道这是丫鬟的好意,面上微笑着点了点头,让碍眼的丫鬟先退了下去。
勾了勾手指,周墨在心里默默地算了一下,自己如今穿过来已经卧床一个多月了,与原主躺过的日子一起算,也就是说差不多再过上几天,自己在小说里面剧情就要走完了!
什么?你问怎么走完?当然是被自己的“老婆”、当朝长公主一杯鸩酒送了归西。
一想到这件事,周墨的头就开始发疼,自己现在的身体走上几步都得喘半天气,逃?看样子很难;刷自己“老婆”好感?来这世界一个多月了,连公主人影都没见到!
叹了一口气,其实最惨的还是自己的“老婆”,明明喜欢男主,却被男主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第一次造反失败还直接把所有的事情推到了她身上,最后落到了杖毙身死的下场。
好吧,反正公主家一大家子人全是炮灰,现在朝廷上坐的站的,就算是后来为男主争夺天下的,最终也只是落了个是狐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周墨坐累了,身子下滑,仄歪在被窝里,自己最近都没有收到男主的亲笔信,看来男主已经放弃说服自己了,准备下手坑自己了,那么,自己到底怎么样才能躲开公主的那杯鸩酒呢?
还没等周墨想清楚,门外又响起了丫鬟的声音:“驸马爷,该喝药了——”
周墨:“……”不想喝那苦药怎么破!
这次的卧床三年,本来只是原主的临时之计。三年前先帝病重,夺嫡大戏上演,公主为了拉拢朝中势力,硬要强嫁给周墨。
当时的周墨女扮男装做了记入宗册的世子,这要是被人发现,那可是要砍头的欺君大罪。
于是无奈之下,只得听了母妃的话,让身子娇弱的周墨装病躲过去,谁知道一装就真的病了三年!
最惨的是不仅真的病了,最终还是和预想一样卷入了夺嫡大戏中,搞得最终王府的人全部死光,只剩下了自己这个药罐子。
原主周墨也因为这件事情,一直心怀愧疚,成天郁郁不乐,病得越来越重,直到周沫来的那天,这身子已经是完全下不了床了。
所以按原主的活法,就算长公主不送上鸩酒,也活不了多久。
丫鬟端来的药液泛着黑光,冒着白气,像是对周墨露出了一道邪恶的微笑,喊着快来喝我啊!
浓重的药味不受控地直往周墨两个鼻孔中钻进去,她似有所感的微微挺起身子,突然间,不久前那些苦味又往自己喉间冒出。
“呕——”身子向塌前探出,深棕的药汁从口中全部吐了出来,溅了丫鬟一身,然后两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丫鬟被眼前这幕吓得急跳脚,放下端药过来的案板,对外唤道:“快来人啊!驸马爷晕了!快去请太医——”
周墨听着丫鬟惊慌失措的声音,耷拉的眼皮微微动了动,嘴角极快地勾起了一道微笑,又很快的落下。
原主真的是好有忍耐力,竟然能每日不间断地喝近三年的药,自己来了一个月,就被这药喝吐了。
在大家的乱手乱脚中,周墨装作昏迷的模样,脑袋中却还在不停分析着该如何躲过自家恶婆娘的鸩酒。
原书记载了两个重要原因,第一便是男主知道了周墨的身份,然后告诉了公主,公主愤然而下毒;第二便是男主贪图周墨手中的军权,一道开国先帝御赐的虎符,世代流传,若不犯大事,后帝也不能收回。
周墨觉得开国先帝真是心大,一个异姓王爷也敢给这么大的军权,后来想想,周家祖祖辈辈差不多都是保皇党,最后还为了这尼玛的保皇弄得家破人亡,断子绝孙,不禁感叹开国先帝的好手段。
既然知道了原因,那只要解决这两个问题就行了,女人身份,偷偷告诉公主,想着也是三年夫妻,如今看起来已经病入膏肓,假死脱身逃跑也应该不会太难,最主要的还是军权,毕竟利益才是能驱动人的最终武器。
歪了歪头,周墨沉寂了,关键是她也不知道原主把虎符藏在哪里了!!
为什么男主第一次造反会失败,就是因为手中兵力不够,而本以为杀了周墨就能得到那十万大军,结果把驸马府和摄政王府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虎符。
周墨:“……”我该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参见公主。”丫鬟微微颤畏的声音打断了周墨的思绪,来了一些兴趣,要知道自己来这个世界一个多月了,这女人可是没来过一次,今儿怎么这么赶巧?
想睁开眼又想起自己正在装晕的周墨不禁一叹,这公主不会等会儿就要走了吧——
“免礼。”好听的御姐声,又很温柔,周墨一愣,脑海中开始想象这女人会是什么样子的。
周墨:“……”别想了,她可是到时候要杀死自己的恶婆娘…
“驸马身子如何?”
“依旧未见好转。”丫鬟小心答道,太医还没来,对于已经几个月都未见的公主,自己也不敢在她面前多说什么。
“退下吧。”赵琳琅上前走到周墨的塌前,只见眼前这人脸色苍白,手臂放在被子外面,上前一摸,已经有些发凉,皱了皱眉头,将周墨的手放进了被窝里。
周墨:“……”这个公主和自己看书时想象的好像很不一样!!
书里面用大量的语句描写了长公主的霸道和出格,又似乎是嘲讽一般,夹带了一堆女人也敢肖想皇位的批评性质的话语。
毕竟是大男主正剧文,周墨看的时候虽然觉得书中对于女性的描写有些狎亵,可是在精彩的剧情上完全可以被忽视这些小问题,但是在周墨看书时的想象中,长公主赵琳琅依旧是一个很妖娆又很不要脸倒贴男主的女配啊喂!
所以刚才那细细软软的手指抓着自己手放进被窝里温柔感觉是什么?幻觉吗?
“启禀公主,找遍了,也没有找到那人。”突然出现的男人声音吓了周墨一跳,听起来像是公主老婆的手下。
“那便不必再找了。”声音没有了温柔,带着冷漠。
“是。”一声之后,便又是漫长的寂静。
周墨不敢睁眼,总感觉赵琳琅就在自己跟前看着自己,要是这女人知道自己在这里装晕,她是不是会直接一杯鸩酒送自己归天?
叩门声打破了尴尬的寂静,“公主,驸马爷的药煎好了。”
“进来。”
丫鬟应了一声,端着药走了进来,周墨立马闻到了熟悉又刺鼻的药味。
憋住想呕吐的心情,周墨直感觉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层。
“失礼了。”丫鬟对着赵琳琅行了一记礼,便上前扶起周墨靠在床头,小心地用汤匙舀着黑药汤,又吹了吹,才往周墨嘴中喂去。
周墨前不久才被这药熏吐,如今闻到这药味,又被强行灌在嘴中,这样还怎么装晕?
“哗”地一声,又将药汁吐了一地。
“咳咳咳——”强烈的不适在周墨嘴中滞留,咳得整张白菜色的脸已经渐渐发红。
丫鬟被这番操作弄得手足无措,想要去取水,却又得扶住周墨避免滚下榻。
正想让丫鬟去取水的周墨抬眼,便看见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轻捏茶杯递到了自己跟前,来不及多看,周墨立马抢了过来灌了几大口。
待嘴中苦味散尽,周墨才抬头看向递来水的女人!
原主家的恶婆娘,男主的小迷妹,之后还会走上造反之路被杖毙身死的长公主赵琳琅。
长公主长得是很不错,却也没有原书中描写得那般妖艳模样,一身绛红宫装,像是夕阳欲颓时大片翻滚的火烧云,衬出赵琳琅白皙的肌肤,凤眼微挑,长睫如扇,光线照在脸庞,看起来恍如天人,雍容华丽。
周墨轻咳两声,掩饰住自己被惊艳的眼神,毕竟原主起码是和公主见过面的,若是被公主发现自己这样的眼神,只怕会出事。
“你下去吧。”赵琳琅睨视了丫鬟一眼,将丫鬟打发走了。
该来的,总会来的。
周墨刚喝完水的嗓子就有了略微干涩的感觉,偷偷咽了口唾沫,手指偷勾算着天数,不禁觉得奇怪,按剧情应该是五天后公主才会来,顺道会一杯鸩酒送自己上西天,只是为什么突然提前了?
“可有好些?”在赵琳琅温柔的注视下,周墨呆愣地点了点头,这个公主似乎有点不对劲。毕竟在夺嫡大戏中,周墨可是将赵琳琅得罪得死死的,怎么可能这么温柔地和原主说话?
作为一个顽固保皇党,原主周墨一定是值得可歌可泣的人物,她单身一人救下少帝,并带着病弱的身子排除其他宗室势力,一举将少帝扶上帝位。
然后就将整个皇家宗室得罪了个遍!
一个异姓王爷不仅不贪图帝位,还特么尽心尽力扶持少帝,若不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那就是傻子!于是宗室之人越想越不服气,从少帝上位以来,朝中就不断被掀起血雨腥风。
原主虽然是个女人,但是下起狠手来那是真的狠,一年之间,平了宗室之乱,书中描述了周墨手腕强硬,什么一剑让某王爷血溅朝堂,什么一声令下将某王府灭门,什么以病娇之躯定了八王之乱,然后铭记史册。
可能,这就是男主想杀了自己的原因吧。
周墨想着,但当年的周墨可是个能拿起剑,指挥得了兵的实权驸马,现如今的自己却是个身子弱不禁风,还不知道虎符在哪里的冒牌货!
“为你找了一个神医。”赵琳琅看着周墨陌生的眼神,面带复杂,也没有多说什么,道,“今晚你搬去公主府吧。”
???
周墨的思绪被公主没头没尾的话拉了回来,刚才自己好像听到公主要让自己回府住?自己与公主的关系有这么好吗?
赵琳琅轻笑一声,道:“若是你想要逃走,那就不必再想了,你是逃不了的。”
眼神微震,周墨感觉自己似乎有什么小尾巴被公主捏了一般,刚想问,赵琳琅又道:“本宫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回府了。”
周墨抿了抿唇,看着像大红花一般走出去的公主,低眉之间尽是疑惑不解。
莫非,除了书上描述的剧情,还另有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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