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路经赋

    那幅画最后的落款时间是余泽洋在湿地公园出事的那天,也就是说路经赋当时并不是为了纯粹找余泽洋麻烦才去的湿地公园,他原本就在那里作画,并且绘画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

    奥多克离开办公室后,下了楼梯,站在楼道转角处的时候忽然停住了。

    他一直在思考那幅画的事,便在途中用大脑调出了路经赋经过时手中拿着的那幅画的完整画面:茂密耸立的松柏占据了画面的四分之三,天空被画得很压抑,就在所有松柏的最顶端,只有中间有小块疏密的位置留了一片略微可以眺望的天空,这片疏密的松柏前方没有画其他树,是因为有一条开渠的溪流流淌着,溪流像是人工凿开的,有新鲜的草皮还悬挂在泥地边上,溪流的的水一直画到最下方,仿佛路经赋就是站在溪流上作画一样。

    奥多克觉得这幅画有一些奇怪的地方,但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奇怪,因为路经赋所画的这个画面似乎曾经也在余泽洋脑海中出现过,但情景却有些不一样。

    他在大脑中观察着这张画,思索着里面让他觉得怪异的地方,边上路过的同学看到他呆站在过道中一动不动,像傻了一样。

    毕睿诚路过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白衬衣少年倚靠在过道的窗边,望着窗外不知道哪里的景色发怔。他是临时被林教授喊去办公室的,办公室楼道的转角处,就遇到了发呆的余泽洋。

    林教授告知了他关于余泽洋入A班旁听的事,希望他能够帮助余泽洋尽快适应A班旁听生的学习速度,毕睿诚没有拒绝。

    从办公室下来,他走到楼道转角处时,看见余泽洋仍旧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杵着。

    微微蹙了眉,他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身边的人“哦”了一声,随后仿佛意识被拉回了现实一样,眼神瞬间有了光泽。

    余泽洋的眼睛很漂亮,当他看着你的时候,就好像你站在一片大海之中,海水蔚蓝深邃,还闪烁着天空中的光亮,波光粼粼。

    奥多克回过神来的时候,看到边上站着毕睿诚,对这个他从地球苏醒后第一个对他报以善意的人,奥多克露出了一个微笑,友好的打了一声招呼后,便转身下了楼。

    毕睿诚:“……”

    毛南因为统考成绩不佳,心情正有些郁闷,躲在教学楼后面一处隐秘的地方抽烟,却不料有一道阴影罩了下来,他抬头一看,居然是那个该死的余泽洋。

    正要发怒,却听见余泽洋开了口,声音好像深渊中滴落的泉水,悠远清脆:“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那天在湿地公园里,你们是和路经赋在一起的吗?”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态度诚恳脸色平静,但不知道为什么毛南却有一种浑身上下好像被什么东西盯住了一样,手臂上的汗毛一下子竖起,如同被什么强有力的东西压制住:“你,你想干什么?想秋后算账?你算什么东西!”

    奥多克见毛南像炸毛的猫一样条件反射起来,有些摸不着头脑,要知道他只是来问问话而已,完全没有敌意:“我只是想知道一下具体情况,因为那天我遇到你们的时候已经受了重伤,但我不记得是谁伤的我。”

    毛南愣了一下,随后他慢慢想起了什么:“是,是啊,谁叫你那天摇摇晃晃撞上来的,把成业的手机都撞掉进了水里,我们才揍你的。揍完之后你没气了,我们都以为你死了,那个时候我们发现你后背已经有一个伤口了,那里都是血。”

    “在这之前路经赋是不是在其他地方画画?”

    “你怎么知道?”

    毛南还记得当时的情况,因为路经赋那段时间一直在湿地公园画画,周六日放假的时候他闲聊无聊就想去公园找他,当时学校只有郗成业的车还停车,但郗成业没有驾照,便找了另一个高年级的同学一起去了,那个高年级的同学不想逛公园,就开着车去别的地方玩了,晚点来接他们。

    他们当时在湿地公园转了好几圈都没找到路经赋,正准备走的时候就遇到了跌跌撞撞出来的余泽洋。因为余泽洋撞掉了郗成业的手机,他就替郗成业出气狠狠揍了他一顿,揍完才发现他断了气。

    当时就想着该怎么办,偏巧画完画的路经赋出现了,路经赋提出把余泽洋的尸体直接丢进水里,他才照做的。

    奥多克听完毛南所说,便把所有的事情都串联起来了。他之所以怀疑路经赋,是因为看到了那那幅画:路经赋画的是松柏,松柏是常青树,一直都是绿色的,倒影在溪流里的景色也以绿色为主,但画中溪流倒影中却夹杂着许多红色的地方,那些红色就像晕开的颜料,一直从脚下散漫开去。

    如果这些红色不是两侧松柏的倒影,那就是溪流中本身存在的东西了。

    溪流的水面又哪里来红色的东西,除非就是当时余泽洋被伤,所流下的血,那些血混进了溪水里。路经赋是写实画风,绘画的时候也一并把颜色画了进去,没有探究画中景象的异常。

    在余泽洋的记忆里,他和路经赋好像接触也不多,也似乎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能够让路经赋动手杀人吧?

    奥多克再次沉思起来,边上的毛南有些不爽的踩了踩地上的烟头:“我可告诉你,那天发生的事跟我们可无关,你自己遭人恨被人捅刀子,可别怪到我们头上来。你要是敢跟警察乱说,我就把你那天跟江肇在林子里做的事去全校说一遍——”

    “江肇。”奥多克一下子抬起了头。

    对了,那天湿地公园,江肇也在。

    奥多克似乎知道余泽洋为什么会出现在湿地公园了,因为江肇在湿地公园。江肇在龙盘高校有弓箭部,但每周会在特定的时间去湿地公园联系射箭,湿地公园有专门的户外箭靶,这件事情学校里的许多学生都知道。余泽洋也知道,他的记忆里有这条信息,但因为这个信息是很早以前在记录余泽洋脑海的,即便奥多克读取了,也无法串联他当时去湿地公园的原因。

    如果余泽洋是为了见江肇才去的湿地公园,那么路经赋是因为什么去呢?是只为了去那儿画画,无意间撞上的?还是也因为提早知道了江肇在那儿?

    ***

    龙盘高校A幢画室,独立画房内,路经赋缓缓将手中的荣誉证书摆放进了抽屉里,他的桌边还列着尽早在公告栏上誊写下来的成绩表,上面写着:路经赋,31名。

    他距离A班,永远只有一步之遥。

    从入学以来考了两年之久,从最开始的一百多名一步一步爬上来,又依靠绘画比赛的成绩增加统考分数(获得全国大赛,单项就可以在总分上增加10分),但还是差了一步之遥。

    他有些烦躁的狠狠推了一下手边的颜料和画板,只听见哗啦一声,那些原本整齐竖立的画板一块压着一压倒了下去,画板上盖着的白布也顷刻吹拂起来,落了一地。那些画板上钉着许许多多人像画,无数个角度,无数个表情,无数个姿态,全部都是江肇。

    “啊啊啊啊啊!混账!混账!混账!!!!!”路经赋像发了疯一样摔打着手里的东西,那些画几乎都被颜料撒毁。

    这是他最后一年的时间,最后一年……

    他却仍是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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