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中心弯弯月湖, 临湖而建的古朴木楼是整个族群的中心, 大小狐狸们有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都习惯到这里来,寻求九位长老的帮助。
涂山畴在这座木楼上有自己的房间, 里边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药材, 还有他处理药材熬煮草药炼制简单药丹的各色工具。
莫与争很有耐心地蹲在旁边看涂山畴忙活,尾巴尖垂在桌边时不时地向上卷一下。
涂山畴偶尔走过来, 拨开他的尾巴去拿桌子下边的药材。
桌子下面有三层抽屉。
涂山畴拉开一个从里边抓了一把,扔进锅里。
他拍拍手上的碎叶子,转身又把莫与争提起来摸了一把肚子。
“嘤……”莫与争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然后就被大狐狸放了回去。
涂山畴拉开门不知去了哪里。
莫与争趁他不在,摇摇尾巴一下子窜到药锅子旁边最近的那个台子上。
瞧瞧这只大狐狸到底在熬什么东西。
锅里的药汁是浓郁的紫色, 粘稠厚重, 连气泡冒出来都很缓慢。
莫与争只能闻出里边有固本培元的成分, 狐狸鼻子还没他本尊的好用,不过这个壳子本来就还只是个小崽子,功能不全也是正常。
他抖抖毛,脚步轻盈地又蹿回了原位, 才把尾巴摆成刚刚的样子坐在上面,涂山畴就端着一盘子肉回来了。
一股兔子味儿。
面对一盘已经做熟的兔肉,小狐狸的鼻子突然变得敏锐起来。
毛茸茸的尖耳朵瞬间竖直,爪子也不受控制地支撑着身体站起, 九条大尾巴更是突然亢奋地在桌上一通乱扫。
“呜呜……”小狐狸抬着前肢,眼巴巴地看着涂山畴手里的兔肉。
原来刚刚那一把摸的是他有没有吃过东西。
莫与争现在决定要收回自己之前,对涂山畴的评价了。
这只大狐狸虽然清冷了点, 但照顾崽子还是挺熟练的。
涂山畴来不及心疼自己被扫到地上去的药材,他抓着小狐狸的两只爪子,示意他乖乖坐好,狐崽子满眼都只能看见兔肉,自然是一边“嘤嘤嘤”,一边非要用小爪子去够盘子上的兔肉,怎么也不肯配合。
涂山畴只得抓起一片兔肉,在小狐狸鼻尖上边绕了几圈:“啾啾。”然后把肉扔在桌面上。
狐崽子的视线跟着肉走,一见他把肉放在了桌子上,开心地低头张嘴就要咬。
随后莫与争仅存的那一点儿“成年人族自尊心”把他的行为拉住了。
这桌子看起来好久都没擦过了。
而且刚刚还放过药草,草根上还沾着泥巴!
有点下不去嘴。
他这动作一顿,涂山畴就往狐崽子脑袋上揉了一把:“我给你取个名字。”
哦。
莫与争合上嘴眼神平静。
露馅儿了。
狐狸狡猾,九条尾巴的更为甚。
“以后你就叫喻吧。”涂山畴把整盘兔肉都放在莫与争脚边。
莫与争抬脚把盘子往自己的方向扒拉近一点,也没再出声,大狐狸这是在嫌自己不肯开口说话了。
啊呜咬了一口兔肉。
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拿狐狸的嗓子说人话呢。
对了。
狐言狐语他也不会,只知道嘤嘤嘤,呜呜呜地哼哼。
他吃完兔肉循着身体的本能舔了舔爪子。
涂山畴见他吃完,将手中的药草放下,端了张椅子坐到桌边,摆正姿态:“你出了家门不要乱跑,不要欺负你阿虞叔叔,也不要自己一个人跑出青丘,外边坏人多得很,会抓你这样的小崽子去炖了吃。”
莫与争慢悠悠地给自己舔毛,涂山畴说一句,他就点一下头。
涂山畴见状满意地把他的耳朵都撸到脑后,轻轻挠了挠狐崽子两腮的软肉肉:“我是你爹爹。”
莫与争正享受着他给自己挠痒痒,听见这句话浑身僵了一下,清澈透亮的小眼睛里适时地表现出疑惑。
“叫声爹爹听听。”
“呜?”
“是爹爹,爹——爹——”
“唧唧?”
莫与争歪着脑袋一脸无辜,他真的,真的不懂狐语。
而涂山畴这只乍一看十分高冷的大狐狸不厌其烦地教导着崽子:“爹,爹。”
诶!
乖儿砸!
莫与争在心里占了一下涂山畴的便宜,然后张嘴:“嘤嘤嘤。”
涂山畴坐在这里跟莫与争纠结了一下午。到最后他都开始怀疑自家这一只是不是本来就是个不会说话的小傻子?
可看他又是捉弄别人,自己说的话也能听懂的样子,不是很傻嘛。
涂山畴想了想,起身去翻找他那些瓶瓶罐罐。
莫与争感觉有些不妙,抬起爪子想先溜了。
等涂山畴找到了东西,回过身只看见半条白尾巴从门缝里溜出去了。
他找的是自己炼制的,能让族中无法自行开口的小辈可以说话的药物,从前就有过跟涂山喻情况相似的小崽子,其他都没问题,就是不会说人话,狐话也不会。
涂山畴炼制的药物效果很好,唯一的毛病就是难吃。
莫与争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趁着这个便宜爹找东西的时候赶紧溜了溜了。
他抬着小爪子哒哒哒哒从青丘五长老的炼药间跑出来,路上好几只大小狐狸都好奇地看着他。
一只皮毛火红的大狐狸拦在莫与争的必经之路上:“哪家的崽子,怎么跑这儿玩了?”她一爪按住莫与争的背,四肢短短,身子滚圆的小狐狸在地上胡乱扒着,始终没法从红狐狸爪下挣扎出去,急得他“吱吱吱”叫个不停。
“怎么连话也不会说?”涂山沛把不停挣扎的小崽子翻了个面,依旧拿爪子按住。
莫与争拿前爪抓住这只大狐狸的爪子:“嗷呜!”
涂山沛轻轻按着他软绵绵的肚皮,头低下来凑近了仔细看这只长得很漂亮的小狐狸:“再没认领的我就抓他回去给我儿子当小媳妇了!”
莫与争扒她爪子的动作一顿。
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沛姨,这只是五长老家的。”
“五长老?”涂山沛用爪子把莫与争一拨,让他在地上滚了一圈,“不是说他家里有只贼漂亮的小傻子,被五长老藏得贼紧,族里也没几个见过的......怎么今天能跑到这里来?”
“我刚刚看见阿虞带他来的。”那个声音是只黑皮毛的年轻公狐狸,额前的长长刘海撩了一半束到耳后,另一半在耳朵上虚虚地别着,几缕落到他消瘦的脸颊旁边,有一股子病恹恹的媚气。
涂山汀在涂山沛脚边蹲下来,伸出手把不算上尾巴只有他半个手臂长的狐狸崽子捞进怀里:“沛姨怎么会回来了?”
涂山沛尾巴一收变成个一身红衣,很有风韵的妩媚女子:“外界不知为何,正在闹瘟疫呢。”
她摸了摸莫与争的耳朵,接着说:“他们这些人族就是不安好心,不知道是谁开始的,说只要吃了我们的肉,就能治疗瘟疫,我在外巡逻时已经撞见了好几队来捕狐的人了,九儿家的崽子差点儿就被人骗了出去,我得回来问问长老们,要不要把青丘的入口先封个几百年,要么等瘟疫过去,要么等人族死绝。”
莫与争竖着耳朵听两只大狐狸一起抱怨人族,本来吧垂涎他们九尾狐的毛皮,后来发现他们可以变成人类之后就集体馋上了狐狸的身子,到现在竟然还想吃他们的肉了?!
“我早说不该跟人族有来往的,偏偏那个谁还嫁去燧人氏,现在女儿被烧死了,女婿外孙死得一个不剩,外孙媳妇又是只公的人崽子,也没留个个后代能照顾她,到头来还不是要回来族里?”
涂山沛的语气很是愤恨。
莫与争觉得她说的这一家子有点儿耳熟,还不等他深思,鼻尖就嗅到了涂山畴身上那股清新的雪莲香气。
他尾巴一下子绷起来,四肢并用想从抱着自己的黑狐狸怀里爬出去。
“五长老过来了。”涂山汀一只手把怀里作怪的小崽子镇压下去。
涂山畴过来跟他道了声谢:“阿汀你帮我抓着他的爪子。”
“嗷呜!!”莫与争心中的危机感放到最大,奈何四肢都被黑狐狸抓住了,只有九条大尾巴无能为力地在半空中胡乱甩着。
涂山畴走上来极其熟练地撬开了小崽子的嘴巴,把他手里捏的药丸塞进去,又用手把莫与争的上下两半嘴抓紧。
这药丸还没入口就是一股浓烈的臭味,入了口这股刺激的气味直冲脑门,舌头上尝到的全是苦味,还掺杂着些许难耐的辣,刺得整个口腔都突突地疼。
嘴巴被人抓住了,莫与争只能求个短痛,用力抻直脖子把药丸拼命咽了下去。
“嗷呜......”吃完药莫与争被呛得眼泪汪汪,四肢上的禁锢一松,他就蹿到地上飞快地溜到涂山沛身后躲了起来。
“啾!”他摇摇脑袋打了两个喷嚏。
帮凶涂山汀笑了:“五长老的药还是这么难吃哈哈哈哈。”
“连崽子都不会带,难怪找不到媳妇。”涂山沛对着可爱漂亮又委屈可怜的狐崽子母性大发,她嗔了一句两只单身公狐狸,弯腰把小崽子抱起来,轻轻拍拍他的背,又从袖子里掏出两颗蜜饯:“宝宝乖,咱们吃点儿果果甜甜嘴。”
莫与争咬着两颗蜜饯。
心里把涂山畴的药丸和于归的药汤对比了一下,感觉这他们可以找个机会比试比试,谁做出来的药更难吃。
作者有话要说:莫与争:记小本本,迟早我要给你们都报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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