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我不知道。”.
周秋应回答得很光棍。
行吧。
莫与争跳上树梢, 告诉周秋应自己等他两天, 如果两天过后他还不能确定自己该如何“报恩”，那莫与争就要先回去了。
周秋应甩着尾巴游回荷叶下边, 莫与争往树枝上一躺, 闭上了双眼。
池城后背靠山，前方近海, 气候湿热，蚊子长得有拇指大。
莫与争摇身变成毛发浓密的九尾白狐，大尾巴往身上一罩，这些可恶的蚊子便被小崽子身上散发出的灵兽威压逼退到一边。
意识沉入梦海，莫与争通过化身的视角看见观月带着蒋子文与已经醒过来的周炽正沿着苍山上的小路慢慢往上走着, 涂山遥在几人前方的小道上跳来跳去。
神庙之中, 现实与虚幻交接的夹缝。
莫与争驱动起美貌女子的化身。
而在池城之外, 海天相交的那一线上，一轮红日正缓缓升起。
天还没亮，叶限就在后母的呵斥声中起床。
爬出她的小窝，从院子的矮墙上拿起后母挂好的竹篮, 竹篮里有两个沾过一点盐的饭团，已经凉了；叶限悄悄把昨天晚上没有吃完的那半个兔肉饼子放在竹篮下方，带上她的小镰刀往山里走。
路上她刻意避开了寨子里的其他孩子，绕了好几圈, 等到日上中天的时候才从山后边慢慢接近周秋应化身的鲤鱼所在的那个小湖泊。
莫与争蹲在树冠上，目光紧紧追着这个瘦小的女孩子。
叶限拨开挡路的灌木，走到湖边将竹篮放下, 从腰后抽出镰刀割下一片荷叶。
周秋应从水底浮起来。
叶限在水里漂洗荷叶，她将洗好的荷叶放在一旁，从竹篮里拿出那个兔肉饼子：“她好像开始怀疑为什么我总是上山来了，我今天绕了好远的路，才来晚了。”
叶限将肉饼撕成一片片，抛入水中，周秋应游上去熟练地用鱼嘴接住碎饼：“你以后可以不用再来了，万一被发现了，她就更有借口处置你了。”
“对她来说，我不管做什么都能挑出错处。”叶限勉强笑笑。
后母不打她，也不会在人前把她骂的太厉害，往往都是带着一种既疲惫又无奈的语气，在别的长辈跟前抱怨这个继女的不懂事不勤快——哪怕都是污蔑人的谎言，日复一日地说下来，长辈们看向叶限的眼神也开始变得微妙了。
“不就是会淘点金砂吗？”
“她自己觉得自己挺了不起的，总是不乖，连长辈的话也不会听。”
“像她这种懒姑娘，嫁到哪家哪家倒霉。”
“以后怕不是要被老婆婆打死的吧？”
叶限的叹息声中带着无限疲惫：“他们都不许自己的孩子跟我来往，我没有朋友，只可以跟你说说话。”
像高个儿一家在暗地里觉得叶限可怜的人也不是没有，却抵不过寨子里无视轻蔑她的大趋势。
周秋应在水中游了一圈：“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叶限抓起饭团咬了一口：“我有的时候会想，如果阿爸还在就好了。”
周秋应沉默：这个愿望好像有点儿难。
“我知道你不是条普通鱼。”叶限隔着水戳了一下鲤鱼的脑门，“我也曾想过，自己是不是也能像那些故事里的主角一样，救了天上的小仙女，得到报答实现愿望——可后来仔细想想，这样的话我也太自私了。”
她唯一的愿望是时光能回到从前，回到父亲还活着的时候。
可这样的愿望并没有哪一个故事里是实现过的，也从没听说过哪一位神明拥有扭曲时间的力量。
湖水里的鲤鱼有些烦躁。
莫与争在旁边的树上听他们说了一会子，他跳下树，将尾巴尽数展开，高高翘起，昂头踏着矜贵优雅的步伐，皮毛白得反光。
叶限的双眼被他身上的光晃了一下，抬手捂住脸颊。
“狐、狐狸？！”她嘴巴张大，“好可爱呀。”
莫与争打了个趔趄，抬起爪子一看，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又变回了幼狐的体态，往地上一滚就是个白胖团子的那种。
于是他遗憾地放弃了想要高贵优雅地出场的想法。
舔舔爪子。
莫与争问双眼已经开始冒红心的叶限：“你想明白人生的意义吗？想实现自己的愿望，过上幸福的生活吗？”
白狐崽子语气蛊惑：“告诉我吧，伟大的白狐神会实现你的愿望。”
有会说话的鲤鱼在前，叶限没有被突然开口说人话的狐狸吓到。
“我......”叶限并不明白什么是人生的意义，也无法想象这么小的一只狐狸要如何实现自己的愿望。
“没关系，你这样的小孩子会看不明白自己的心意是很正常的。”明明还是一只幼崽，九尾白狐一开口却是老气横秋，“你想想你的父亲，如果他还活着，他会愿意看到你过现在这样的日子吗？”
叶限被他说得一愣：“不......”
“所以哪怕是为了亡人，你也应该要过好自己的日子。”莫与争循循诱导这这个小姑娘的想法，她稚嫩瘦弱的脸上，神情依旧恍惚，依旧不明白这只白狐口中话语的大部分含义。
但阿爸肯定会为了如今过着这样日子的自己而心疼——唯有这一点是叶限可以肯定的。
“我该怎么做。”
小女孩恍惚着问出了这个问题。
莫与争的狐脸上多出一抹狡黠：“你想要幸福的对吧？”
“想要摆脱现在过的日子，瞧瞧自己吧，比你小的人都比你健壮；再这样下去，你会被那个女人折磨死的。”狐狸的其中一条尾巴里爬出一只黑色的小虫。
它像是只长扁了的蜥蜴，头部椭圆，四肢的指爪是吸盘状，浑身漆黑，唯独尾巴上一抹火红。
“这是什么？”鲤鱼用鳍从湖水里爬上来一半身子。
小狐狸用尾巴裹着黑色的小虫：“这是蝎虎，亦叫守宫。”
“将它放在厨房，今晚的晚饭你不要吃。”
莫与争用尾巴把这只精血剧毒的小虫放在叶限跟前的地上：“记得把你家的水缸填满，等明日一早醒来，你的后母继姐自然就会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老莫开始忽悠小孩子了，想快刀斩乱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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