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这一声阎罗王叫的蒋子文有些尴尬。
地府十殿阎王里, 住在中间第五殿的见云主管世间一切生灵的阴寿阳寿生死轮回, 还要维持整个地府的正常运行,旁的仙神叫他一声阎君, 到了人世通常被叫做阎罗王。
当着别人老爹的面被认成了那人......蒋子文清清嗓子:“且将你冤屈诉来, 若冤情为实,本王自会替你做主;若你刻意编造欺瞒, 那便要往拔舌地狱受刑百年。”
女鬼伏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小女子只想伸冤,怎会欺瞒阎罗王?”
“咳,本王乃是秦广王。”
女鬼愣了下:“小女子亦不敢欺瞒秦广王。”
她表情有些慌乱,但还是努力压下了,将自己的遭遇缓缓道来。
女鬼原名齐翠翠, 死时十七岁(虚岁), 死因乃是被生父亲手缢死, 而生父要将她缢杀的缘由是她婚前失贞,怀了身孕。
齐翠翠大呼冤枉,她说自己生前见过的男人唯有父兄,连来议亲的那个刘家公子也只是隔着屏风听了听声音而已。
她嘤嘤哭了几声, 柳眉一横,指向被围绕在众多女鬼之间那名美貌男子:“小女子死后才天灵清明,知道这天杀的当初对我做的竟是那种事!”
“啧啧,丧尽天良啊。”观月摸着下巴, 看向美貌男子时脸上浮出嫌恶的表情。
莫与争见他这般作态,有意要耍耍崽子:“哦?什么事情丧尽天良?”
冷不防听见来自亲亲老父的提问,观月哽了口气在喉咙里, 脸涨得通红:“咳,可不就是,就是那种事情吗?”
他扭捏着,捂住脸声气娇滴滴的:“阿耶就别问啦~”
莫与争沉默着,感觉自己被崽子的造作语气激得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行吧,你别插嘴,且先瞧瞧她们能说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观月收了自己作怪的神态,转瞬又是个光风霁月正义凛然的年轻道长:“瞧着那男子应还是个生魂罢,若他真对姑娘们做了那等恶事,贫道拼着一张脸面不要了,也必须将他作恶的玩意儿给剪下来!”
老父亲:......
“他最近都看了什么了?”侧着头压低了声音问028.
028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敖家龙族的姑奶奶们对人世扬男抑女的风气很是不爽,然后观月又是三界里出了名的洁身自好尊重女性,就被她们拉着一起组了个什么金剪子协会,专门惩治花心浪荡的男人。”
莫与争点头:“挺好的。”
028想起那些浪荡子们被惩治的画面□□一凉。
“总算晓得办点儿正事了。”
028满脑子问号:“不是?莫先生,您管这叫正事?”
“不然呢?”莫与争疲懒地抬了下眉毛,“于人有益,当然是值得我这个做父亲的称赞的正事呀。”
028小脑瓜子转了转:“对哦。”
“您说的太有道理了。”
“您看咱们接下来就推出个花心男整治系统怎么样?”
莫与争:“无所谓,随便你们,别来烦我就好。”
“好的,没问题,保证您的清净。”028分分钟摆出一张乖巧脸,语气甜到发腻。
此时齐翠翠已经开始诉说起自己的遭遇。
她家中小富,祖父曾是前朝的举人,父亲也有秀才的功名。
齐家只有她一个女儿,平日里都是被父母兄长捧在手上如珠似宝的藏在深闺之中娇养着,只是她天生体弱寒凉,女子月事一来总要多比旁人受些折磨,为此家中多次寻医也未果,只能每月到了那个时候强撑着挺过去。
直到某日镇子里来了个长相标致俏丽的女子,借宿在一寡居多年的老妪家中,她自称是夫君远行,在家里常常受到公婆的虐待才暂时出来躲避;老妪心善便将女子收留,做个陪伴。
说来也是奇怪,这女子从不肯在男人跟前停留,若是家中遇到了老妪族亲里有男子的,也要远远地躲避了去。
齐翠翠家跟那老妪是拐了三个弯连着的宗亲,某日齐母对她说起担忧女儿这毛病将来会不利子嗣,老妪便说。
“老身前不久收留的王氏,有一手按摩的好手艺,专治女人腹部的疾病,不如就让她来替侄孙女儿诊治一二?”
齐母听完思量片刻,心道自家什么大夫都找过了,每每到了时候女儿还是疼得浑身冷汗几乎晕死过去,也不差这一个;若是有效最好,无效也不过当做一次寻常看诊,照样给那女子些银钱,叫她莫要往外宣扬便是。
于是就将事情答应下来。
老妪此时又说:“王氏有个毛病,就是害怕男人,为女子治疗也只能在深夜里才有效。”
“这倒不成问题。”齐母道,“我那女儿是比照着大家小姐的教养养大的,落地就没经过男人的手,除了四岁前常常面见父兄以外,到现在连只公蚊子都不叫她见着的。”
“到时候咱们便让家中男子往外避开,再迎王大夫入内为小女诊治便是。”
齐母带着一堆礼物上门,与王氏细细说了自家的情形。
王氏眼珠子一转,嗓音细细地替了个要求:“我那一手是从外祖母处传下来的,传女不传男,治疗时也不能叫外人看了去。”
齐母表示这都不是问题,会让丫鬟在外边守着,绝对不会偷看她的独家秘技。
王氏闻言顿时喜笑颜开了,又提醒道:“按摩之时得用力地去按揉才会有效果,我手劲儿比寻常女子大,按起来令千金怕是会喊疼。”
“没事的,她养得是娇了些,但这些年这么多苦药都吃过来了,想必她也能理解父母为她的一片心,您只管医治,咱们必定不会去偷看的。”齐母多次做了保证,王氏才欣然同意了在第二天子时中去为齐翠翠治疗。
齐翠翠满脸悲色,两颗暴突的眼球里满是可怖的血丝:“我独自待在房中,见他进来,本以为是个姐姐,想不到......”
她一个闺阁女子,那时候也从没被教导过男女之间的差异区别,又怎么会辨认得出来那个自称是要为她医治,而对她施以手脚的人会是个男子呢?
更何况王氏进来时就以自己怕光为由,让下人把屋内的灯火熄灭,只留着一盏豆大的油灯,待这个假扮女子的恶人覆身跨马,进而得芳之时,齐翠翠也只以为这个“女大夫”正为自己按摩,哪里晓得自己就这么遭了恶事?
“治疗”结束后,齐翠翠头一个月还有些许的疼痛,比之往常却要轻快上了一半,只是愈加嗜睡嗜酸,齐母以为女儿好不容易轻快了心里放松才多吃,便没有多想;哪知再过两月,齐翠翠的月事就没有再来,肚子也吹气似的长大起来。
齐母这才知晓是大事不好了。
告知齐父过后,他们都没有往在老妪家借宿的那个“端贞女子”身上怀疑,只认为自家女儿被什么男狐仙穷书生勾得动了心,与之苟合以致珠胎暗结。
说来也巧,那段时间里他们一家子为了避暑曾在镇外的山庄里住过一段时间,于是齐父齐母便咬定了女儿绝对是在那个时候跟个野男人有了往来,非逼着她说出那男人的名姓不可。
然而认知里就只有父亲兄长在这两三个男人的齐翠翠傻了眼了,她哪里知道有什么男人?她连自己怀了孕都不晓得,还以为是心情舒畅吃得太多才发胖了呢。
那时她家正与刘家议着亲,齐母不欲生长,暗地里请来医婆想要为女儿堕胎,齐父却直接说这样放荡不堪败坏门风的女儿他是不敢要了,不如一条绳子勒死了事。
齐母抱着丈夫的腿苦苦哀求,却并没能换得女儿的一丝生机。
齐翠翠被灌了药打了胎,血还没有止住呢,就被齐父扯着一条白绫给活活勒死了。
女鬼泣不成声,魂魄周身的怨气几乎快要凝成实体。
“小女子哪里能想到,这王氏竟然是个女装的男人呢?小女子生来只知照着母亲的教导,安分守己不见外男,更无从知晓男女之大防究竟是要防的什么......贱人!奸人!你害惨了我了!!”齐翠翠哭着就要扑上去撕咬那个姓王的男人,被鬼吏按下,伏在地上哭泣。
蒋子文听得眉头直皱,孽镜并未显示出齐翠翠有说谎的迹象,可见她所言都是真实的。
观月往前走了几步,他一身蓝白的道袍瞧着就与阴森的地府格格不入,特别的伟岸正直,而他俊俏年轻的面庞也比那些长着獠牙,留着络腮胡,目若铜铃的鬼吏们不知道要讨喜到哪儿去了。
“姑娘们放心,贫道与秦广王乃是至交好友,他必然会为众位姑娘讨一个公道。”
蒋子文正想说这事还用你一个外乡人来逼逼叨?
却又听见这缺德道士继续说道:“即便秦广王管不了,贫道亦能请阎罗王来管;若阎罗王也不能管,那贫道也能上苍......”
莫与争捂着儿子的嘴把他拖了回来,对着蒋子文歉意笑道:“他被我惯坏了,实在是抱歉,请秦广王继续办公吧。”
“哪里哪里,多年好友,晚辈也知晓他的脾气,只是跳脱些而已,坏心是没有的。”秦广王说完,看向底下跪着的众鬼,问,“尔等也是一样的遭遇?”
女鬼们不敢喧哗,纷纷用点头来表达自己的遭遇与齐翠翠一样,还有一个因为点得太用力脑袋险些掉下来。
蒋子文了然,又问王姓男子:“那你可有什么话要与她们分辩?”
王二喜感觉身上的压力一松,他喊道:“小的是曾扮作女装,行了采花之事,但小的......小的已经吃了苦果,已经、已经被人阉了呀!”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家里事情很多,我姨妈突然肠道出血直接住进ICU里去了,她儿女离得也远,不过都过来了现在住在我家,我也要搭把手帮忙照顾一些,所以看情况隔日更或者日更?
算了还是不立flag了,反正有时间写就一定会更的。
唉。
病痛无常,要珍惜身边的亲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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