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沈氏叫人给丁小三跟带着的小太监各塞了个荷包，候他们离府后，叫人将其中一个托盘送回自个房里，其他三个，大房、二房分别各一个，下剩最后一个叫人端上，往松鹤堂去。

    今儿松鹤堂里可真热闹，不光女眷都到齐了，男丁们也都在场。

    沈氏拉着梅盛楠行了礼后，指了指托盘里的菠萝，说道：“太子殿下派人送了四个波罗来给楠姐儿，我给楠姐儿留了一个，大房、二房各一只，最大这只是给老太太您的。”

    古代菠萝读音相同，但写作“波罗”。

    大太太秦氏笑道：“留给楠姐儿吃罢，又想着我们做什么。”

    二太太萧氏也跟着道：“正是呢，南边来的好东西，金贵的很。”

    沈氏笑道：“东西就是给人吃的，这也是楠姐儿的心意，她虽不会说，眼神儿却是往你们两房的院子撇了几次的。”

    内阁首辅梅振霆放下手里的茶碗，插了一句：“太子他……”

    但只是起了个头，眉头一皱，似觉不妥，又将后头的话收了回去，只侧头斜了二弟梅振寰一眼。

    梅振寰没说什么，只摇了摇头。

    梅振霆叹了口气，对上头坐着的郑氏说道：“明儿休沐，后日起让楠姐儿开始去上女学罢。”

    郑氏还不曾说什么，他的亲闺女梅静姝就先跳出来拆台：“四妹妹脑袋不灵光，又不会说话，让她去女学做什么，又学不到什么东西，白坐那里辛苦，还拖累我们的进度。”

    沈氏也是这么想的，课业自个就能教，沈家虽没女学，但却给她们请了辞官告老还乡的进士做先生的，她又是姐们里头的佼佼者，由她来教不比女学里的先生强些？至于琴棋书画针黹厨艺这些杂学，闺女若想学，她也教的来，只不过闺女这等懒散的性子，显然是不想学这些“无用”东西的。

    至于管家理事，看闺女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的架势，显然要比自个强很多。

    故而她忙道：“姝姐儿说的是呢，楠姐儿还小，又是这么个形容，送她去学里，也是白坐着，反还耽误了姐妹们的功课，就别折腾这一遭了。”

    梅振霆哪里不晓得这个道理，但太子如此明堂正道的，恨不得宣扬的全天下人都知道，皇上也不理会他，照这么个来头，楠姐儿多半是要入主东宫的，偏她又痴痴傻傻的，纵使背靠梅家这棵大树，她这个太子妃也未必坐得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着了别人的道儿，不多学点子东西可如何是好？

    “楠姐儿还小，且叫她跟着她娘认字吧，等年长几岁再说。”上头郑氏强势的发了话，与梅家两位老爷不同，郑氏并不觉得太子是真喜欢梅盛楠，就像梅静宸所说，只是把她当成了一个乖巧听话的玩伴儿，等他再长大几岁，通了人事儿，知道男女之间的销~魂滋味了，又怎可能还喜欢一个恁都不懂的傻子？不过一个拖字诀罢了。

    梅盛楠悄悄出了口气，头一次发现不被祖母待见的好处，不然叫她每天寅时（凌晨4点）就得去学里坐着，一坐就是一整天，连坐十几年，她真的会忍不住再次自杀的。

    郑氏发了话，虽然梅振霆觉得这番安排不甚合理，但也不好反驳母亲，便默许了。

    郑氏叫望梅接了装波罗的托盘过来，吩咐她道：“叫人切开，给我留一半，另一半打发人送杜家去，也叫姨老太太跟大姑太太尝尝鲜。”

    这番胳膊肘往外拐的行为，旁人便是有异议，也只敢在心里腹诽几句，唯独萧氏，“啧啧”感叹道：“到底是亲姐姐跟亲闺女呢，放着跟前一地的孙子、孙女不管，独想着她们，孰亲孰远，可想而知了。”

    郑氏被挖苦讽刺，也不生气，不以为意道：“你们房里又不是没有，眼馋我的做什么？我从自己嘴里省出来给她们，谁也说不得不是。”

    “谁敢说您的不是？站出来，我第一个不饶。”萧氏脑袋摇来晃去，作四处张望状。

    众人都被萧氏这番装傻充愣给逗笑了，大~奶奶孟氏掩唇笑道：“二伯母您若是肯坐堂说书，可就没其他说书先生活路了。”

    郑氏哼道：“这感情好，给咱们府里省下请说书先生的银钱了。”

    萧氏笑着摆手告饶，众人闹腾了一阵子，待望梅提醒了一句“老太太该用膳了”后，众人这才止住，纷纷告退离开。

    *

    沈氏带着梅盛楠回了听风苑，在她房里一块用了晚膳，然后叫人去将波罗给削了。

    菠萝是大厨房的李厨子削的，因为古代没有特制的削菠萝的工具，无法~像现代那样削出个完美的形状来，浪费了不少的果肉。

    梅盛楠见沈氏拿叉子叉了一块菠萝就往嘴里塞去，她出言提醒道：“拿淡盐水泡两刻钟再吃罢。”

    沈氏持叉子的手一僵，诧异道：“还有这样的讲究？”

    盐水抑制菠萝蛋白酶避免烂嘴巴烂舌头的说法已经被辟谣，但泡过盐水的菠萝比不泡的口感要甜上许多，所以梅盛楠前世每次吃菠萝都会先泡上一泡再吃。

    虽然有些持怀疑态度，沈氏还是听从了闺女的建议，叫人端了一碗淡盐水来，将切成小块的波罗都倒了进去。

    两刻钟后，沈氏再次叉了一块，送进嘴里，顿时享受的眯眼：“嗯，似乎比我儿时吃过的要甜一些，不晓得是熟透了的原因还是因为泡了盐水。”

    古代交通不便，从广州运菠萝过来，简直是历尽千辛万苦，今年能吃到，明年却未必，所以梅盛楠也没有跟她争论这些有的没的，只埋头狂吃菠萝。

    闺女饮食上向来挑剔，难得看她吃得香，沈氏心里盘算着过几日写封信送去威远镖局，叫他们给捎去外祖家，拖表哥从两广运些波罗来给闺女吃……这时又想起了闺女在马车上的话，既然太子那么想讨好闺女，那这差事何不交给他，叫他去辛苦叫他去折腾好了，何苦自己在这费劲？

    于是沈氏对闺女道：“你喜欢吃，回头就跟他说，叫他再给你弄。”

    想想觉得不解恨，又道：“待到吃荔枝的时节，叫他给你弄荔枝吃。前朝有位妃子就喜食荔枝，皇帝为了讨她欢心，用八百里加急的‘马上飞递’从南边给她运荔枝过来，犹嫌不够，后来又从水师里调派了一支精锐水兵跟一条精良战船，走水路运荔枝，这位妃子被民间戏称为‘荔枝贵妃’……贵妃你是当不了了，但可以当当荔枝太子妃乃至荔枝皇后，也是不错的。”

    梅盛楠：“……”

    她娘这个出身豪门嫁妆敢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的富婆是在认真教她如何演绎“吃相难看”四个字？

    还能不能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