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收服槿汐

小说:甄嬛传之柔桡嬛嬛 作者:末烬
    徐婕妤和刘婕妤的相继有孕,让刚刚逃离困厄的皇后又陷入焦灼的境遇。不过皇后不愧是皇后,招招手便有那些眼皮子浅的嫔妃凑上去。没过几日,外面就传来玄凌在上林苑偶遇傅小仪、携手同归长杨宫的消息。

    如今徐婕妤和刘婕妤不能侍寝,玄凌除了柔仪殿和存菊殿,就只在几个年轻嫔妃处留宿,总归都不大尽心。方婕妤有了帝姬后性子沉稳了许多,时间长了反而让玄凌失了原先的兴趣,不过看帝姬的情分偶有传召;洛芳仪更不必说,原就是对玄凌无甚情意,玄凌也不可能总是巴巴儿地贴上去;余下昌贵嫔身子不好,庆嫔、恭嫔素无大宠,甄嬛一时不察,倒教皇后钻了空子。

    流朱绘声绘色又不无鄙夷地讲述昨日上林苑的奇闻时,甄嬛正在抄写那首《长相思》,彼时天还只是蒙蒙亮,初春的早晨微带清寒,让她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墨点就那么从笔尖低落沾污了一副妙笔丹青。

    “皇后还真是闲不住呢。”甄嬛不禁轻哂,随手招来沐黛收拾残局,“这后宫里的偶遇可还真是多呢。不过也罢了,皇上可有晋封?”

    “一大早李公公就传了旨意,傅小仪晋封傅婉仪,搬去了宓秀宫常熙堂。”流朱忿忿道,“据说是傅婉仪求了皇上的恩典,皇上立时便准了,还将昔年赐给慕容氏的欢宜香一并与了她。”

    耳闻欢宜香三字,甄嬛微微一愣,忽然有些想笑,玄凌果真只是将傅如吟当成个玩物一般,甚至连诞育皇嗣的机会也不给她。难怪书中傅如吟那般宠冠六宫,也没能留下一儿半女。

    “不必理会她。”甄嬛冷冷一笑,“由着皇后去折腾。反正凭傅氏的轻狂秉性,早晚会自己撞上来的。”停了一停,甄嬛又道:“颐宁宫那里如何了?本宫瞧着太后娘娘的病有些蹊跷,温太医可有消息传来?”

    流朱看看殿外,轻声回道:“昨日卫太医给四殿下和蕴欢帝姬请平安脉时说起,颐宁宫这几日口风很紧,但素日里进出的有位刘太医,身上总能闻到浓重的香火气,又是生面孔。卫太医猜想,许是有人给太后进了丹药的缘故。”

    “丹药?”

    甄嬛皱紧了眉头,想来那些太医都是道人方士假扮的了。记忆中太后是不喜欢丹药的,她向来只喜欢佛家的因果轮回,不谈道家的黄老玄学,如今却瞒着玄凌悄悄服用丹药,可是有些趣味了。

    “叫小允子去查查,那个刘太医是什么来头,何时出现在宫中的。另外,查清楚太后是否真得在服用丹药,如果是真的,又是何人向她举荐的。”

    流朱点头如捣蒜,生怕误了事一般风风火火地出门去找小允子。

    甄嬛到底心里存了个疑影儿,但当下也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想来想去还是该顺着皇后的谋划去探探底,遂梳洗妥当,带着槿汐与沐黛同去昭阳殿。

    此时天色还早,晨光金灿明朗,照在昭阳殿的琉璃瓦上流淌下一大片耀目流光,连着雕栏玉砌也别有光辉。初春时节,昭阳殿外花木寥落,只有皇后最爱的几丛早牡丹盛开如繁锦,反射着清亮露光,姹紫嫣红一片,倒也十分好看。

    转过仪门,甄嬛向沐黛轻笑道:“比起本宫第一次觐见皇后时,昭阳殿虽然华丽了不少,但这股子隐隐的颓唐之气依旧没变。”

    沐黛嘴角扬一扬,弯起一个得体的微笑,“娘娘当日初来之时乃是慕容氏当权,如今后宫之中又是娘娘一人独大的天下,今时往日皇后都是节节退后,难怪娘娘觉得颓唐了。”

    甄嬛扫一眼若有所思的槿汐,微笑颔首,“你看事倒清楚。”说着指一指苑中牡丹,“没了芍药,牡丹就开得这样好。但没了芍药,旁的花花草草多了,牡丹依然没有什么光彩。”甄嬛整一整衣袖,“咱们进去罢。”

    皇后宫中照例是从不焚香的。青金瑞兽雕漆凤椅边有一架海口青瓷大缸,里头湃着新鲜的香橼,甜丝丝的果香沁人心脾。甄嬛进去坐了一盏茶时分,闻得香风细细,珠翠之声玲玲微动,忙屈膝下去。

    素日按品大妆,倒看不出皇后的病色,只觉端庄肃穆。今日家常装束一看,果然脸色有些黄黄的。禁足数月,皇后就算保养得在好,也藏不住眼角的细纹,即便不笑也显而易见了。

    甄嬛乐得成全一下皇后的得意洋洋,恭恭敬敬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恭祝娘娘凤体康健,千岁金安。”她刻意让槿汐在面上添了几分倦容,再抬头时展露无遗。

    皇后纵然意外,却也十分客气,“莞贵妃起来吧,剪秋看茶。”见甄嬛坐下了,又仔细瞧了一瞧,道:“今儿不是初一十五的大日子,没想到莞贵妃这么早就过来了。”

    甄嬛疲色毕现,恭谨道:“皇后之前病着,臣妾忙于宫中之事无暇探望,今日正有空闲,一心想来给皇后请安,也是向皇后请罪。”

    皇后按着刺金袖口,和颜悦色笑道:“莞贵妃有心了。这些日子你操持后宫之事,又要侍奉皇上,合该好好歇息,本宫这里并无大事,请安也不急在一时。”说话间眼神深深从她面上掠过,很快又恢复那种雍容恬淡的姿态,只是唇边隐隐挂上一丝莫名的笑意。

    甄嬛欠身道:“皇后关怀,臣妾也不能太放肆失了礼数。”

    皇后打量她两眼,微笑道:“莞贵妃打扮得倒简净,看了倒很清爽。”她停一停,忽然又轻叹道:“只是观你容色,似乎昨夜不曾安睡?你到底还年轻,这后宫里最不缺的就是邀媚争宠之人,若是为傅婉仪,倒显得没有气量了。”

    “皇后娘娘教诲,臣妾铭记在心。”甄嬛露出个苦涩的笑容,又很快恢复如常,仿佛不愿示弱于人前的模样,“傅婉仪明眸善睐,容色艳丽,又与臣妾样貌有几分相似,臣妾自当多加照拂,万不敢生嫉妒之心。”

    日色明媚,落在皇后微有病色的脸庞上有些绯红的不谐,垂珠帘抹额上的赤金珠子流转下明丽的光芒。皇后听见相似之语,笑意忽而带了一抹光影的阴翳,道:“选秀那日本宫也听说了,宫中盛传傅婉仪像极了你,也难怪皇上喜欢她了。”

    甄嬛闻之柔婉垂首,低声道:“傅婉仪确有动人之处。”

    正值外头的宫女折了新摘的牡丹花进来,色色齐全,朵朵开得正盛,一应盛在一面大荷叶式的粉彩牡丹纹瓷盘里。绣夏跪在皇后面前道:“请娘娘簪花。”

    皇后伸手拣了一朵大红盛开的牡丹,甄嬛忙按着规矩从皇后手里接过花朵,端正簪于皇后髻上。

    皇后深深看了她一眼,笑盈盈道:“莞贵妃礼数倒周全,服侍本宫簪花的规矩一点都没错。”

    甄嬛谦卑地躬着身子道:“服侍皇后是应当的,臣妾不敢忘记了规矩。”

    皇后看着她,笑意微敛,忽闻脚步声沉沉,却是剪秋手捧着几卷画轴而来,福身道:“娘娘先时命奴婢整理的故皇后的画像,不知是要放在哪里呢?”

    皇后闻之目光流转于甄嬛身上,似笑非笑地停顿片刻,方斜了一眼剪秋嗔道:“莞贵妃在这里呢,这些琐事还来问本宫,快送去宝华殿。”说着又向甄嬛示以抱歉的眼神,“让莞贵妃见笑了。过几日是故皇后生辰,本宫想着将画像置于宝华殿为故皇后诵经祈福,没想到这蹄子忒不中用,这么一句话也要来问问本宫。”

    剪秋听了慌忙下跪道:“是奴婢搅扰了皇后娘娘与莞贵妃说话了。”她本要磕头,奈何手中画轴太多,最上面的画轴失了掌握滚落下来,“呼啦”一声散开,正好展开于甄嬛面前。

    甄嬛腹中冷笑不止,面上却只做惊讶般下意识向画像上望去,只见其上有女子着火红凤袍于玉蕊檀心梅花海中,犹抱琵琶半遮面,美若天仙,玲珑剔透,眼波流转间万般风情倾泻于外。

    “糊涂东西!拿着故皇后的画像也这般不经心?”

    皇后忽然提高了声音呵斥道,而剪秋一面口称“娘娘恕罪”,一面去捡,不料手忙脚乱之下怀中剩余的几幅画也相继落地,展开来张张皆是同样的一个女子,或颦或笑,或喜或嗔。每张画像左侧皆有男子用心撰写的诗词,落款是“赠与宛宛爱妻”。

    “这是……故皇后?”甄嬛装作惊讶的模样问道,倾身拾起落于自己脚边的画像,仔细打量了一番——果然如书中所言,三分的相似,五分的性情。可认真看起来,似乎在容貌上傅如吟比她更像朱柔则一些。

    “这是故皇后刚入宫那年画的了,乃皇上亲手所绘。”皇后的声音里有些微的怀念与怅然,但更多的也是别有用心地挑拨,“说起来莞贵妃与故皇后容貌也有几分相似呢。”

    她说的若无其事,眸光却紧紧锁在甄嬛面上,想要在那张脸上看出些其他的情愫来。甄嬛如她所愿震惊了片刻,蓦然看向皇后,良久方勾起一丝莫名诡异的微笑,柔声道:“皇后娘娘说笑了。故皇后国色天香,冰肌玉骨,岂是臣妾蒲柳之姿可以相提并论呢?说起来皇后娘娘与故皇后乃是姐妹,容貌上却是各有千秋,反而是臣妾与故皇后有些微相似之处,倒是臣妾之幸呢。”

    她这话其实说得辛辣嘲讽,话里话外无外乎是在嘲笑皇后容貌不如朱柔则,更流露出自己不在乎与朱柔则相似而得玄凌宠爱之事。皇后听了面色一僵,良久方勉强笑道:“莞贵妃姿容乃宫中翘楚,无需过分自谦。”她瞥了一眼收拾妥当的剪秋命她下去,又不甘心般道:“莞贵妃与故皇后确实有缘,难怪当初皇上执意要用‘莞’字封你。”

    甄嬛盈盈一笑,神色更加谦卑,道:“皇上其实也与臣妾说起过,当年选秀觉得臣妾莞尔一笑甚好,才选了此字,不想与故皇后小字同音。”说到这里,甄嬛略微露出一抹羞涩之意,“提起旧事,臣妾失了规矩,还请娘娘不要怪罪。”

    皇后深深地看她一眼,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沉稳气度,微微一笑,“无妨。此处并无外人,莞贵妃……无需避讳。”

    如此言笑晏晏,皇后慈爱,妃子恭顺。仿佛甄嬛与皇后一直和睦,并无半分嫌隙,只是在说着无关紧要的话一般。然而甄嬛明白,此刻皇后心中,必是透骨蚀髓之痛。

    从昭阳殿出来时晨光大好,甄嬛慵懒地倚在肩舆上,打发抬轿的内监慢慢从上林苑绕回去,槿汐和沐黛随侍在一旁,小连子跟在后头服侍。

    上林苑风光依旧,恍如还是昨日,只是奇花异草更见繁盛,液池边青柳亦更见青翠柔长。而侧首望去,太液池中千叶白莲方始开放,多是含苞含蕊的样子,盈盈微展三五花瓣,花色如玉剔透,莹白娇嫩。

    甄嬛扫一眼槿汐踌躇不决似有所问,遂微笑着轻声向她道:“你有什么话便问吧,此处并无旁人。”

    槿汐蓦然抬头望她一眼,很快垂头低语道:“方才故皇后的画像……娘娘可曾看清了?”

    甄嬛眉睫微动,看着千鲤池中千尾锦鲤为着撒下去的鱼食争相抢夺,如无数红蕊绽放,轻轻一笑:“自然是看见了……槿汐,你对本宫这样忠心,是因为本宫像去了的纯元皇后么?”

    槿汐咬一咬唇,平静跪在轿边,只是沉默以对,缓缓点头,又摇头,道:“娘娘与纯元皇后并不十分相像。”她看着甄嬛质疑的眼神,轻轻道:“三分的相似,五分的性情,足以让皇上情动了。”

    “槿汐,你错了。”甄嬛平静看着槿汐,眸中清亮如水,却又如水般深不见底,“你以为皇上是为了这三分容貌、五分性情才如此待本宫?槿汐,你未免太不了解皇上了。”

    若说在书中,玄凌或许是因为这个,今世或许一开始玄凌也是因为这个,但后宫里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靠着与别人相似活下去。从贵妃册封大典上玄凌那句脱口而出的“嬛嬛”,甄嬛便知,玄凌心中已印上了她的名字。

    朱柔则是玄凌的白月光,可白月光变成蚊子血也很容易,无非是有一个新的白月光代替了她罢了。

    槿汐恭谨跪着,眼中似有茫然,但仍恳切道:“奴婢并无福气得以侍奉故皇后,只是因缘际会曾得过故皇后一次垂怜。故皇后心地太过纯良,而娘娘行事却有自己的决断。槿汐效忠娘娘,是有故皇后仁慈的缘故,更是为娘娘自己,请娘娘明鉴。”

    凉风习习,带着水汽的郁郁清新,将近旁的莲花清芬一浪浪浮过来,清凉安适。知春亭畔的杏树上杏花刚开,玉雪可爱,树梢间偶尔落下一串串清脆婉转的欢快鸟鸣。

    甄嬛淡淡地看着她,良久方道:“你起来吧,是本宫不该疑你的忠心。方才昭阳殿里一番话,你或许会认为本宫是为了争宠甘心为人替身,本宫并不想反驳或解释日后你自然知晓。”

    槿汐连连磕头,不迭道:“奴婢不敢妄加揣测。”

    甄嬛不语,只示意沐黛扶她起来,望向辽远的天际,日色璀璨如金,如飞花扬絮,照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嘴角扬起一点莞尔的微笑。

    皇后没有安陵容这个好棋子,大概是想一心扶持傅婉仪了。宫里新鲜的美女层出不穷,孩子也是一个接着一个,她要一个个妥帖而不露痕迹地应付,确实很劳心费力。相比之下,扶持一个不会有孩子的嫔妃——尤其长得与朱柔则还那么相似,终归比独木难支来得好些。

    今年甄嬛二十四岁,玄凌三十四岁,而皇后已经三十六岁了,即便是在现代也是一把年纪的女人了,遑论在这宫中。怕是等她到这个岁数,予泽都有自己的孩子了吧。

    对于未来之事,甄嬛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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