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宫闱深深

小说:如懿传之柔芳懿懿 作者:末烬
    再次见到寒香见是在两日之后。

    凭借中宫的威仪,凭借皇帝极力弥补的密切与热络,如懿有条不紊地将皇帝所希望见到的一切一一布置下去。寒香见受伤之事并非不能外传,所以很快让嫔妃们更添了好奇与幸灾乐祸的心情,更是茶余饭后最好的谈资。而皇帝不再踏足承乾宫,仿佛对她容颜毁损而失望至极,亦让嫔妃们多了一丝希望与愉悦的寄托,盼望着皇帝将她弃如敝屣,再不理会。

    身上一袭杏子黄盘金彩绣翔凤穿芍药团花紫绫袍,脚上凤纹朱锦罗鞋,簪上九转连珠赤金琉璃飞鸾步摇,烂漫明丽的翠华钿并朱红宝树珊瑚花饰点缀。如懿以这样华光明艳的色泽站在寒香见面前,比起她的素衫脱尘,似乎更与周围的绮靡繁丽契合些。

    平静卧于斑彩鸳鸯万金锦上的寒香见,显然与这金摇玉耀的华丽人间格格不入。

    午后轻暖的秋阳透进豆绿罗影纱,照得寝殿内微尘轻扬,碎金似的迷漫。容珮和移筝,将寒香见的侍女并宫人们都带了退下去,还一世静谧。

    寒香见神色呆滞,死死地盯着蓝田玉轻羽尾帐钩挽起梨花青冰绡缠枝宝罗帐顶。宫人们强行替她换过了天水绿白点梅枝纱衫,也是她部族的制式,长长的雪色长珠缕络逶逸横逸,如她一般毫无生气。

    如懿侧身,顺着一旁的桃花木竹节番草纹绣墩坐下,方才缓缓开口:“如果本宫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可以杀了皇上,你是否愿意尝试?”

    或许这话太过大逆不道,也太过出人意料,寒香见的眉睫稍稍一颤,沙哑的声线里有一丝莫名的迟疑:“你……你说这样的话,不怕那个皇帝杀了你么?”

    “你是问本宫,却没有拒绝,想来你也是想杀了皇上的——便如当日你那一曲剑舞的真意。”如懿仰着头,拨着罗帐上垂落的南红坠崧蓝流苏,那南红红艳如锦,质地糯润,捏在手里华润而沉静,“可是经过那一次,你应该早已知晓,你不仅仅代表自己。杀了皇上,或许只是一瞬间的事,可之后呢?拿整个寒部去为你伟大的爱情陪葬么?这样的事,你的情人寒歧或许做得出来,但你不敢,也不愿,因为你本性并非作恶之人。”

    寒香见吃力地扬起唇角,露出一丝讥诮,嘶哑着道:“你说这些,不过就是想告诉我报仇无望,让我心甘情愿地去做皇帝的嫔妃罢了!”她好奇地看了看如懿,问道:“这些日子,阿吉告诉我,这宫里每个人都说你和皇帝的伉俪情深,可你却在为你的夫君做这样的事,你难道就不伤心么?”

    “伤心?夫君?”如懿轻轻唏嘘,蓦然翻开衣袖,露出左手上缠着的厚厚棉纱,笑容如清冷月光稀疏寥落,“知道这是什么?……这是为了周全你和皇上日前之事,本宫所做的牺牲。可本宫做这些,并不是为了夫君,而是为了皇帝。既然不是为了夫君,本宫又为何要伤心?”

    寒香见神色痴惘,终究心酸不忍,恍恍惚惚地垂下泪来,哽咽道:“对不住!是我自己不想活了,我并不知道会连累你……可,可她们都说,你与皇帝才像是一对平常的夫妻,既然是夫妻,你怎么会不伤心呢?”

    如懿却摇摇头,将伤处小心掩好,淡淡笑道:“这宫里不比外头,容不得本宫的真心。终归,本宫也是为了自己,你无需心怀愧疚。”她取过桌上容珮留下的汤盏,徐徐引至寒香见唇边,“还是方才的话,你现在想杀了皇上,确实很难,也得不偿失。如果我是你,我会忍辱偷生,静待时机,杀人,总会有很多方法。”

    寒香见亦不在意那盏中汤汁是什么,渐渐饮下一二,听到后来,忍不住呛了两口,大惊失色:“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这意思,难道是说,要帮我杀了皇帝?”

    “嘘,本宫什么也没说。”如懿伸出两指放在唇间,“容贵人,你的勇气可嘉,但你现在做的事情只会让你和整个寒部万劫不复。那么,九泉之下,你如何去面对你的寒部子民?又如何面对希望你一生平安的寒歧?”

    寒香见的泪晶莹剔透,洇入盘螭朝阳葵纹枕。那攒金线秋阳葵花的图案明艳如生,益发显出她不堪的绝望,“寒歧……所有人都说他是坏人,说他害了整个部族,可我知道不是的。他有野心,可他把自己全部的好都给了我……可是……”

    “可是如果你死了,这世间记得他的好的人,便再也没有了。”如懿接过她的话,连连叹息,“而且,你死了,谁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龙颜大怒问罪寒部子民。而那个时候,寒部已经送不出来第二个像你一样让皇上如痴如醉的寒香见了。作为寒部台吉之女,你从不是为着自己而活。你最好的人生,也已经在寒部过完了。”

    寒香见唇色干枯,眼底的血丝如罗布的蛛网,却拢不住她的悲愤:“说到底,你和皇帝一样,都在威胁我!拿着我的部族威胁我!你们都知道我不惜一死,寒部子民在你们眼中,就是一个筹码!皇帝…你们的大军……都是魔鬼,都是魔鬼!神灵会惩罚你们的!”

    如懿微微一愣,不由自主地漾出一个无比凄凉的笑意:“若这世间有神灵……容贵人就看不到本宫了。这世间有太多东西,神灵都给不了,所以寒歧选择了野心,所以皇上用尽所能执着于你。神灵给不了的,那就自己去拿。成王败寇,不过如是。”

    寒香见的手搭在如懿的手上,吃力地斜靠起身子,悲伤哭泣:“我能做什么?

    我恨皇帝害死了寒歧,我想杀了他,可后宫里都是喜欢皇上的女人,她们谁能帮我?如果我失败了,寒部的下场只会更加凄惨!”

    “本宫说过,静待时机。这宫里旁的都不容易,可要杀一个人,有很多机会。”如懿的目光无比锐利,逼视着她,“除了你的心还装着寒歧,你已经一无所有,这反而是你的武器。如果你敢,那么以后本宫会帮你。你就安心去做皇上的容贵人,若你愿意,来日有了孩子……”

    “不!”寒香见惊坐而起,顾不得虚弱的身体,死死拉着如懿的手,“我不会生下别人的孩子!尤其是皇帝!只要你肯帮我,我会听你的话,但我绝对不要有孩子!”

    如懿深吸一口气,望着外头秋高气爽的碧蓝广天,沉声道:“唯独这个,我不能帮你,但我可以为你指一条明路。你去慈宁宫,太后……她会成全你,一定会。”

    寒香见这才静心下来。她美丽的大眼睛里布满了迷惘与不解,但亦隐隐有一股坚定,“我……明白了。皇后娘娘,谢谢你。”

    如懿起身,将方才喝剩的半盏参汤置于她身前,红澄澄的汤汁倒映着她绝美的容颜,“养好身子,皇上一时半刻还不会让你侍寝。趁这个时候,你可以跟前半生的自己作别,寒歧……他对你那样好,不会怪你。”

    转身离去,如懿不欲多停留。寒香见的哀绝,亦是这宫中许多女子的无奈,便如太后,或者还有自己。

    “皇后娘娘。”身后忽然传来寒香见的疑问,“初见时,我虽然不认识你,可是我在你的眼中并没有看出对皇帝的爱意。阿吉说,你和皇帝伉俪情深。可是你方才说,皇帝只是皇帝,不是你的夫君。那你心中,是否有过那样一个夫君?”

    猝不及防地,有那么一个称呼又在心头盘旋。如懿笑自己的矫揉,又觉得鼻头酸酸的,眼中却艰涩地流不出一滴眼泪。她没有回头,只眯着眼看着殿外晴好的日光,像是洒落满天金色的碎屑,叫人觉得温暖。

    她的声音,已是含了大半个世纪的怀念与孤寂:

    “这寂寂深宫,容不下太多情爱。所以时至今日,我也从未觉得自己真正爱过谁。但我曾用许多岁月怀念一人,他爱我如命,视我为妻,而大罗三千,分之即散,再不能遇。”

    皇帝按着斋戒之名,静了数日。一切安排就绪,倒也不曾走漏风声。寒香见逐渐复了饮食,虽不大与人言语,却也叫皇帝松了一口气。为此,再见到如懿时,皇帝对她益发和颜悦色,话里话外都是香见如何如何,甚至连做做样子问问她孩子们的近况都不愿意。

    不过如懿与皇帝之间,原也不过如此。皇帝所谓的情意,在相互扶持数十年后,已经不需要一丁点儿哪怕只是装出来的情悦意好,不过彼此各司其职罢了。如懿真是觉得自己太过理智,这么多年了,连一丝一毫的痴心妄想都没有。

    接下来的日子,秋霖潸潸,阴晴不定,忻妃为时气所感,添了病症,为免染给孩子,便将和恬公主托在海兰身边照拂。永珑跟着永瑾忙碌,越发不得空,如懿便只能听听永琪教导永瑄读书习字,和海兰说说永琪成亲后的琐事,看着小儿女童音稚语,倒也安逸。

    然而这份安逸,总是有限的。

    时在深秋,寒意瑟瑟。皇帝斋戒已毕,精心建造的宝月楼也已经装潢一新。寒香见终于是在众妃嫔面前第一次与皇帝并肩而至,曾经伤过皇帝的些许愧疚,在看见皇帝将寒部的老幼妇孺接入京中,名为团聚陪伴,实则互相挟制之后,消磨得一干二净。

    而即将临盆的魏嬿婉,这些日子便因冬雪有意无意地总是提起寒香见之事,屡屡胎气震动。近日皇帝斋戒,她还以为皇帝已经厌倦了寒香见,谁知寒香见一朝得宠便是专赐宝月楼之荣。回去之后,便益发动了胎气不慎失足滑倒,当夜,夏棠便来翊坤宫禀报,说炩妃发动了。

    然而那是寒香见侍寝的第一夜。皇帝从早到晚一直在宝月楼,任凭启祥宫的太监去请了一次又一次,也没等到皇上。魏嬿婉挣扎了一个晚上,直到破晓时分,方早产生下了皇十四子。

    可惜,因为难产,皇子在魏嬿婉腹中时便已窒息而死,甚至没等到如懿的人动手。那已经是她失去的第二个皇子,据冬雪说,魏嬿婉醒来时得知皇子夭折,几近崩溃。

    然皇帝得知时,不过说了一句“晦气”,还斥责魏嬿婉定是善妒不容,以至于连累皇子,竟是连个情面上的安慰都没有。

    如懿倒是在两日后让移筝亲自去看了,她回来时倒是说魏嬿婉似乎已经看开了许多,太医说她以后也还会有孩子的,只是身子还很虚弱。

    魏嬿婉其人,只要活着,便从不需太担心她一蹶不振。如是,如懿便也不再担心,赏赐些贵重补品下去。

    如是七八日,皇帝都歇在宝月楼,那意思是铁了心要给寒香见一个孩子做倚仗了。如此盛宠之下,众人难免闲语纷纷,每每对如懿提起宝月楼容贵人专宠,不成体统。但看如懿波澜不惊,只得含了笑生生忍住了。

    秋末冬岁,白昼日短,寒香见承宠也有些日子了。皇帝除了顾念着嫡子和祖宗规矩,初一十五心不在焉地留在中宫,其余时间几乎都在宝月楼中盘桓。可尽管齐鲁每日都制了真正上好的坐胎药送过去,皇帝想要的好消息却迟迟没有到来。

    皇帝本来只是奇怪加心急,并未多想。直至后来派去宝月楼服侍的宫人偶然说起,容贵人多日不见换洗了。皇帝闻之便是喜上眉梢,亲自带了齐鲁并内务府的一大群人去往宝月楼。寒香见不解其意,稀里糊涂地叫齐鲁诊了脉。怎料齐鲁一搭脉案,却是汗如雨下,诚惶诚恐地告诉皇帝,说是容贵人非但没有怀孕,且早已绝育。

    彼时皇帝的惊愕,必定不亚于宫中任何人。而寒香见在弄清楚他们到底在做什么之后,却是脸容逐渐安详,衔着一抹复仇般的快意道:“我是不能生了,这是我自己求来的,所以皇上以后也不必在我身上太费心更不需要再为了我,迁怒于旁人。你要我伺候你,我便清清净净伺候你一辈子便是了。”

    寥寥几语,是无限的伤感与灰心。皇帝错愕地看着她,渐渐委顿下来,脸迅速白了下去,那种白,是冬日的残雪,带着积久的尘埃的浊气,隐隐发黑。他的嘴唇都在哆嗦,不知是愤怒还是伤心。

    所谓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都比不过求不得。或许那一瞬,皇帝也意识到了,他留住了寒香见在身边,却也仅仅是留住了寒香见在身边。可他是皇帝啊,所以也就只有那一瞬,他便迅速恢复了往日的从容与决断。

    腊月二十,皇帝下旨,晋容贵人为容嫔,享妃例。

    若非妃位已满——不,应该说,即便妃位已满,皇帝也未尝没有动过让某个妃子譬如炩妃给容嫔腾位置的心思。可以在这之前,太后已先发了话,叫皇帝尽可以宠爱容嫔,但不可为之不顾念六宫妃嫔多年侍奉之情,致后宫不宁。

    皇帝这才罢了。

    而此后,皇帝去宝月楼的次数也不再那样频繁。虽说还是宠冠六宫,但两三日才去宝月楼看容嫔一次,三五日才翻一次牌子。除了如懿处,皇帝也常往各宫走动,算是雨露均沾。

    然而这中间并没有炩妃。

    或许是太后劝皇帝雨露均沾的时候,也正是魏嬿婉失子、容嫔绝育的时候,皇帝最是多疑,猜测太后与魏嬿婉有什么交集,便如庆嫔等人一般。

    其后,毓瑚查出容嫔绝育虽是自求,药却是太后所赐。那么太后是如何注意到容嫔的?思来想去,皇帝便将这笔账也记在了魏嬿婉的头上。

    时光悠悠一宕,一直到乾隆二十六年的木兰秋狝,皇帝都再没踏进过启祥宫的门。鲜少的时候,听太后说得絮了,才翻翻魏嬿婉的牌子,对她名下的两位公主,却是连除夕家宴上都懒得看一眼。

    背后,魏嬿婉却极安分。虽则也会对如懿哭诉两个公主有多思念父亲,但绝口不提自己的委屈。遇见容嫔时,也是殷勤地讨好奉承,以妹妹相称。争奈何容嫔最不喜欢她这如皇帝一般的腻歪劲儿,除了在如懿面前时还答应两句,背后都是不屑理会。

    到了八月,皇帝照例是要巡幸木兰,带着朝臣、诸皇子与后宫嫔妃。此番秋狝,蒙古各部王公都列位其间,几位嫁往蒙古的公主也会携额驸前来,端的盛大。因而皇帝也不无烦恼地对如懿说:“既然蒙古王公皆在,颖妃和恂嫔是不能不去的。可博尔济吉特氏在圆明园养着,不去不好,可去了,博尔济吉特部面上也未必好看。”

    他说的是此前受罚的豫贵人,如懿明白他语底深意,“颖妃得宠,又生育了和静公主,自然无不去之理。恂嫔虽不受宠,去倒也无妨。豫贵人之前有错,才被降位,如今皇上却允她同去木兰,与家人相见,想来塞桑王爷和豫贵人也只会感念皇上隆恩。只是皇上还是提防着,别叫她和塞桑王爷独处,免得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伤了博尔济吉特部的心。”

    皇帝的神色在听到豫贵人时骤然不豫,蹙眉道:“皇后说的有理,朕让李玉吩咐下去。”他顿一顿,若有所思,“只是恂嫔,有件事朕尚未来得及告诉她。恂嫔的父亲和族人协助我大军扫平寒部余孽时出了意外,死伤大半,恂嫔的父亲也不在了。”

    如懿明眸微瞬,容色淡然,“如此,那恂嫔也是不宜再见家人了。恂嫔也不见,豫贵人也不见,那索性,皇上便都别让蒙古嫔妃们与家人私下相见了。颖妃那里,臣妾会悄悄安排巴林部的人在臣妾帐中与颖妃团聚,别声张出去就是。”

    皇帝凝视她片刻,赞许道:“皇后行事周全,朕很放心。去木兰之事内务府会打点,后宫女眷事宜就需要皇后多费心了,让愉贵妃多帮帮你。纯贵妃身子一直不好,这次就别去了,让她好好休养。”

    如懿答应着,却不退下,踌躇道:“皇上,臣妾有一事想请皇上的恩典。”她顿一顿,对上皇帝疑惑的目光,“永瑄昨日练习骑射,出了许多汗,谁知伺候的人不仔细,竟由着他脱了外衫吹风,夜里便发起热来,怕是不能陪着皇上去木兰了。而臣妾又不可不去,所以,臣妾想让永瑄去慈宁宫暂住些时日,让皇额娘看护一二。”

    “宫中无人,永瑄去慈宁宫朕才能放心。”皇帝不无怅惘,“只是可惜了,朕原准备趁这个时间考教他们兄弟骑射功夫的,前日还叫永琪和永珑好好教导弟弟,偏生永瑄又不能去了。”

    如懿闻言眉间微蹙,转瞬又浅笑道:“皇上宽心。木兰秋狝年年都有,又不是只这一次了。今年永瑄的功夫也未必合皇上的心意,明年永瑄就十岁了,还是让他再学一年吧。”

    “这也罢了。”皇帝潦潦说罢,起身道,“朕还有些奏折处理,你先跪安吧。”

    如懿扶着移筝的手出去,彼时晨阳高升,阶下草木无声,暑气渐渐迫人。偶尔有风经过,木叶相触之声萧萧漱漱,混作一片,恍如乱雨。

    她的笑容渐渐散去,半晌,低语道:“移筝,本宫让你去问伺候永瑄的宫人,他们都怎么说?”

    移筝回头让身后跟随的十数宫人退远了,迟疑道:“都说昨儿十二阿哥一直跟着十阿哥学射箭,没叫宫人们在跟前伺候,向例也是如此。后来六阿哥的人来给十阿哥传话儿,叫十阿哥去军机处商议朝政,十阿哥便先走了。那宫人还送了点心给十二阿哥,十二阿哥又在里头练了半个时辰,用了点心方出来的。”

    “是么?”如懿弯出个苦涩的笑容,又觉得这笑得没个意味,良久,她方吩咐移筝,“本宫知道了,永瑄贪凉发热是自己年幼不知事,宫人们也太粗心的缘故,再没有旁的了。你去罚他们每人三个月月俸。以后永瑄跟前,任何时候也不能没人侍奉,叫他们警醒着,仔细自己的脑袋。”

    移筝诺诺应了,小心翼翼道:“娘娘是怀疑……”

    “什么都没有。”如懿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坚定,“这件事到此为止,本宫不能再想下去,否则连本宫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左右,这一次本宫也是想找个理由叫永瑄避开这次木兰秋狝,如今便当做本宫心想事成吧。”

    移筝听得心惊,忙堆了笑劝道:“娘娘,奴婢会留在宫中好生照顾十二阿哥。外头寒凉,咱们回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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