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秋狝是皇家旧规,皇帝素来遵从“习武木兰”之举,又性喜骑射,所以几乎年年都带王公大臣、八旗精兵与后妃子女至此。围猎二十余日后,皇帝必得举行盛大宴会,饮酒歌舞,摔跤比武,并宴请蒙古王公等,同享盛事。
然而这些都是男人们的热闹,少了几分温软情味。因而皇帝骑马射猎,最喜携颖妃、恪嫔等蒙古嫔妃,她们既青春少艾,又有飒爽英姿,一一换了鲜艳紧俏的袍服,艳美无俦。如懿虽然于骑射上也略通一二,但知道这个时候不该打搅皇帝的兴致,所以只是领着其他后妃们跟在后面,与做了蒙古福晋的和敬公主等人闲言絮语。
皇帝身边是不能缺少皇子相随的。除了已经出嗣的大阿哥永璜、九阿哥永璇,不受宠爱的五阿哥永珹,病着的永瑄,便是永瑾、永琪、永珑兄弟三人。三阿哥永璋病着,七阿哥永瑢自请留在京中照应兄长与额娘,亦未曾来。
永瑾有心给两个弟弟展示本领的机会,所以多数时候只是与皇帝在一起谈天,如此一来,永琪和永珑越发卖力,风头大盛,争相将猎物带到皇帝面前。如懿看得隐隐生忧,便故意在皇帝面前道:“虽是射猎,但上天有好生之德,臣妾想永琪和永珑这半日的猎物,已是诸皇子之最。猎杀不绝,方能长久。”
皇帝虽正在兴头上,但看见两个儿子都这般勇武过人,便也心怀安慰,因抚着永琪和永珑的肩头道:“你们皇额娘说的不错,咱们满人是马上得来的天下,所以祖制年年木兰秋狝。皇室子弟能文能武固然好,但你们若有悲悯怜下的仁爱之心,朕才更感欣慰。”
永琪永珑欣然应允,恭谨退下。然而永琪起身的一瞬,足下微微一僵,如懿知道这时他的附骨疽已经露了征兆,趁着人不留意,便低声道:“永琪,你的腿怎么了?”
永琪面色微沉,不欲在人前多言,便道:“起初觉得寒热,仿佛感冒风邪。这两日一直奔波马上,有些筋骨疼痛,但不热不红,无甚症状。皇额娘放心,想必无大碍。”
如懿知他要强,在皇帝面前更不肯示弱呼痛,但仍放重了语气嘱咐道:“本宫记得先帝时怡亲王允祥与其子弘暾贝勒也曾有过这般病痛,名为附骨疽。虽非不治之症,仍需精心调理。你还年轻,在你皇阿玛面前有的是出风头的机会,切不可讳疾忌医。等晚膳过后,本宫着江与彬去瞧你,你放心,不会惊动你皇阿玛。”
永琪见她如此,也只得道:“儿臣知道了,会小心谨慎,多谢皇额娘关怀。”
这一晚便在大帐外环坐饮宴。出宫在外,饮食不比宫内精细,反多了各色野味,将白日所猎获的禽物烹得鲜香可口,诸阿哥更是将最得意的猎物奉在皇帝面前,留着篝火烤熟了给皇帝助兴。有蒙古女子挥起五色长袖跳起歌舞,比之宫中的纤腰袅娜更有奔放热烈之意,引来喝彩声无数。如懿陪伴皇帝身侧,海兰与舒妃分坐了左右两首。因着女眷们矜持,除了颖妃与恪嫔口齿伶俐说笑,其余人都懒懒的,魏嬿婉虽有心攀谈,奈何少有人理会她,渐渐消寂下去。
海兰眼尖,看恂嫔的位置空着,悄悄使叶心告诉如懿:“恂嫔娘娘告了假,连晚宴都不曾出来。咱们主子怕是有怪,叫三宝公公着人盯着去了。”
如懿不留痕迹地颔首,悄声嘱咐:“别惊动了人,稍后本宫自有计较,让你们娘娘看好了孩子们,别让他们往偏僻的小路走。”
叶心一叠声去了。皇帝正割了一块永珑亲自烤好的獐子肉给如懿递来,恰恰看见叶心退下,便皱眉问道:“是愉贵妃有什么禀报?有什么大事,非得赶在这时候回。”
如懿神色如常地接过来咬了一口,含笑道:“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说恂嫔无人时向永琪打听,为何此次狩猎不见她父亲,而是她异母哥哥过来。永琪机灵,当时应付了回去。然今夜宴会不见恂嫔,愉贵妃有些不放心,怕是人多口杂,有霍硕特部的人传出了什么,因而来问臣妾的意思。”
“这事情恂嫔迟早也要知道。她父亲为国尽忠而死,朕也命人厚葬了,不算委屈了霍硕特部。”皇帝面色不豫,“她已是一宫主位,还有什么不满足?”
“恂嫔自然不敢辜负皇上的厚爱。只是现如今蒙古各部都在,恂嫔若是一时伤心闹了出来,于面子上也不好看。”如懿柔声细细,“等回了宫,皇上再缓缓告诉恂嫔,说霍硕特老王爷病重不治,再着意安抚,也就是了。”
皇帝舒然道:“皇后慈心,那朕回宫后就下旨,许恂嫔享妃例。”
如懿唯唯诺诺,心想眼看一顶翠绿翠绿的大帽子要盖下来了,但愿你回宫之后的圣旨不是让恂嫔挫骨扬灰。又听皇帝对永珑赞道:“昔年朕随先帝木兰秋狝,于十五岁上方猎得一头黑瞎子,永珑才十三岁就能有此收获,实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皇帝这样说,众人自然乐得奉承,溢美不绝,兴致更高。皇帝更解下自己身上的双龙抢珠赤红缎披风披于永珑身上,和言道:“郊野风露,你还小,要格外小心身子。”
和敬在一旁见了,便郁郁不乐,“我记得端慧太子在世时,六岁便可行猎射得一只小鹿,若是他还在……”
他还在又能如何呢?如懿放任自己设想了一回,可偏偏这世上没有如果,事实便是,端慧太子早就成了地宫中的一副枯骨,便安慰她:“可依本宫看,公主的长子庆佑天资聪慧,颇有乃舅之风。只要庆佑争气,公主怎么都是有福的,何必惆怅呢?”
和敬扬一扬眉,奇道:“难得你会这样说,虽是客套,可我心中也欢喜——皇额娘,儿臣与庆佑的前程,您最好放在心上,时时记着。”
如懿笑而不语。眼角余光一瞥,只见永琪望着皇帝与永珑垂头丧气。海兰正与颖妃说话,一时未曾察觉,如懿心念一动,和婉笑道:“永珑才多大呢,怎么敢跟皇上相提并论。今日皇上刚说了皇子要有仁爱之心,所以永琪才只得了一些老弱之物,真真是把皇上的话记在心里了。”
永珑闻之慌忙看向如懿,看她意有所指,遂含笑谦恭道:“儿臣少不更事,不比六哥仁慈为怀,儿臣此后定然引以为戒,好生向六哥学习。”
如懿眸底一寒,转而浅浅笑开:“你这般英勇并无不好,皇额娘只是白说一句。你与你六哥永琪允文允武,都是出类拔萃的皇子,皇额娘很是欢喜。”
永珑这才轻笑着释然。皇帝拍着他的肩膀,也招永琪上前,笑道:“永琪是仁慈,而永珑聪颖好学,亦是很好,有你们兄弟俩为皇阿玛分忧,皇阿玛十分安慰。”
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了薄薄的醉意,而在如懿的授意下,魏嬿婉借着给皇帝祝酒的时候,清歌一曲,又亲自端了羊奶酒上前来助兴。皇帝正在兴头上,便并未拒绝,连连喝下。此举倒惹得颖妃等人不悦,亦上前劝酒不住。
菜尝五味,如懿远远看见三宝在外围比了个手势,知是人都齐全了,而皇帝也酒意正酣。如懿便贴心地给皇帝倒了一碗解酒汤,柔声道:“皇上高兴,也该顾着身子,先喝点汤解解酒吧。”左右看看王公大臣们都相互祝酒,无暇顾及上头,又示意魏嬿婉:“皇上喝了不少,不如让炩妃陪着皇上去避风处醒醒酒,发散发散再回来,此处臣妾会照应着。”
八月中旬的夜风已有了飒飒的凉意,皇帝面红耳热,听闻这话很是可心,遂由着魏嬿婉搀起,“也罢。若是有事,皇后权衡着料理便是,朕先去更衣。”
如懿便唤来魏嬿婉的侍女冬雪领路,魏嬿婉是知趣儿的,欢欢喜喜地扶着皇帝跟着冬雪缓缓走了,李玉看了如懿一眼也连忙跟上。颖妃不大高兴,可又插不上嘴,无可奈何地嘟囔了几句也就罢了。
草原上无遮无拦,夜风吹拂,一轮圆月排云而出,月色熠熠洒落,皇帝昏沉沉的头脑也爽利了许多。他看冬雪越发往帐篷深处走去,便沉着脸问:“这是哪里?怎么一个人影儿也没有?”
冬雪回头,已听见李玉笑着回道:“回皇上,这一带都是宫女们所住的青帷帐篷,夜来都在御前服侍,所以一座座帐篷都空着,避风又安静,皇上也好清静自在些。”
“嗯,果然是你调/教的宫女,是贴心。”皇帝拍拍魏嬿婉的手,“朕似乎许久不曾见炩妃了,你可觉得委屈?”
魏嬿婉露出个楚楚可怜的神情,却装作善解人意地依依道:“臣妾身子柔弱,不足以保养皇子,也不宜侍奉皇上,免得过了病气。如今痊愈,才敢与皇上近前说话,皇上不责怪臣妾就好。”
身为一个男人,这样的柔情蜜意自然是难以抵挡的。皇帝见她这般,无比怜惜道:“你这样懂事,朕怎么忍心责怪你?罢了,你于阿哥上无缘,给朕生几个贴心的公主也很好。”
正说着,忽然见一个硕大的影子立在帐篷后。魏嬿婉骇了一跳,冬雪已失声唤起来,“莫不是撞上熊了?”
李玉一吓,奈何跟出来的人只有他和冬雪,连忙自己挡在皇帝身前。那影子似乎也受惊不小,立刻分开,便可辨出是两个人影,一高一矮,高者健硕,似乎是个壮年男子,穿着侍卫袍服。那矮的苗条纤秀,居然是宫装打扮。先前,他们竟是紧紧抱在一起。
皇帝经这一惊非同小可,酒早已醒了大半,又想起此处是宫女们居住的地方,想是哪个宫女与侍卫相好,躲在此处亲热,便让李玉扬起灯笼,厉声喝道:“是谁?”
便是想跑也来不及了,灯火明灭处,那女子分明是早先告假的恂嫔霍硕特·蓝曦。四目相对处,她面上犹有泪痕,凄然沉痛,不似往日。那男子形容陌生,脸上亦有哀容。而借着灯火,他二人亦看清了皇帝的面容,大惊失色,一时忘了如何言语。
李玉探着头,不可置信地道:“是……恂嫔娘娘?您……”
恂嫔且不说,那男子纵然未见过皇帝,从他的衣着上也不难猜出皇帝的身份,惊讶之余还多了一份憎恨。而皇帝又如何看不明白这二人的举止意味着什么,多年前面对金玉妍时那种被背叛的怒火又在心头灼灼燃烧,他寒声喝道:“恂嫔!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秽乱后宫!”
他这一喝,算是惊醒了恂嫔。只见她冷冷一笑,艳光四射,“皇上,你说错了,我不是秽乱后宫,因为我从未把自己当成你的嫔妃!我的心中只有阿诺达!”
她扬一扬头,并无惧色,李玉还来不及反应,那名叫阿诺达的男子已经将他一脚踹开,而一把雪亮长刀已然逼近皇帝眼前。皇帝到底有几分功夫在身,堪堪避过了这来势汹汹的一刀。可他旁边的魏嬿婉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被格开的刀锋从肩头狠狠划过,顿时血流如注。
“有刺客!有刺客!”冬雪惊惶大呼,冲着侍卫聚集的方向边跑边喊,很快,便有不少侍卫提足奔跑之声传近,隐隐有兵刃出鞘。皇帝亦趁机慢慢退后几步,自腰间抽出随身携带的景泰蓝宝刀护身。
恂嫔咬着唇,望着渐渐逼近的侍卫气若无状,“阿诺达,来不及了!”
阿诺达紧了紧眉,索性捞起受伤晕厥的魏嬿婉,沉着道:“蓝曦,你别怕!这个女人跟在皇帝身边,必定也是他的宠妃,有她在,皇帝不敢轻举妄动。”
恂嫔看了一眼,这才发觉是魏嬿婉,想说她并不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不过眼下也无其他筹码,只好闷声道:“皇帝是出了名的薄情寡性,但炩妃毕竟给他生了两个公主……只好赌一把了!”
灯火越逼越近,几乎照清了阿诺达与恂嫔阴郁的面孔。兵刃声铮然作响,却谁也不敢上前,生怕误伤了魏嬿婉。阿诺达有恃无恐,挟持着魏嬿婉向恂嫔使了个眼色,恂嫔紧紧攥着他的衣角,二入慢慢向后退去。
彼时盛宴还未散去,但打猎一日的疲惫让大多数蒙古王公们早早离席,只稀稀落落留着几个年轻的台吉。如懿便是在和敬公主额驸色布腾巴勒珠尔和凌云彻等御前侍卫的护持下闻讯而来,除了海兰,其余妃嫔都留在了筵席中。凌云彻上前去接了皇帝回来,由侍卫们团团围住,所幸皇帝身上并未受伤。
皇帝舒了口气,扫了阿诺达一眼,根本不看恂嫔,亦并不在意受伤昏迷的魏嬿婉,声线中凝了霜雪:“你自知逃不出这里,不如放了炩妃,朕会考虑将你与恂嫔的尸骨送回霍硕特部。”
这算是一句话就谈崩了。如懿暗暗扶额,好在魏嬿婉已经不省人事,否则该有多绝望。只见阿诺达双眼血红,愤怒不已,“你们爱新觉罗的人最会扯谎欺瞒。你不满老王爷曾同情你的敌人准噶尔部,才趁机剪除异己,让我们霍硕特部的族人清扫寒部残军,却不告知寒部余孽手中尚有火器,只让老王爷带精锐前往,也不派兵增援。你趁机捧了对你唯命是从的小王爷上位,可惜了我们霍硕特部的壮年,都为了你的阴谋私心枉死!”
皇帝斥道:“为朝廷尽心,怎算枉死!凭你这句话,便可诛心!”他肃然喝道:“来人!围住他们!”
恂嫔闻言,连忙护在阿诺达身前,喝道:“谁敢动我们!”她扬起细长的眉毛,神色凛冽,指着魏嬿婉道:“皇上抛下嫔妃独自逃跑,这贪生怕死之名传扬出去,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脸面当这个皇帝!”
她说罢,咯咯地笑着。那清脆的声音落在风里像某种野兽的嘶鸣。
皇帝瞳孔紧缩着,面色愈加难看,他紧紧抿着唇,手指的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看向恂嫔的目色带了肃杀之意,“婢子□□,脏了朕的后宫,此刻还敢有辱朕的声名?”
恂嫔冷淡至极,似乎不屑于在这事儿上多说什么。如懿抢先按住皇帝的手,冲恂嫔冷冷一笑,声如地狱来:“恂嫔未免太高看自己了,什么传扬出去?你身为嫔妃,却与外男祸乱宫闱,便是德行有亏,更以下犯上,挟持嫔妃。似你这般不贞不忠之人所说的话,有谁会相信?在场的都是对皇上忠心耿耿的臣子和妃嫔,又有谁会传你的污言秽语?”她眼神一瞥蒙古王公们的帐篷,缓和的语调中渗出丝丝阴郁,“而且恂嫔怕是忘了,你与这贼子死不足惜,可今日蒙古王公俱在,你不可怜你的异母兄长,不可怜霍硕特部阵亡的勇士,也不可怜那些侥幸存活下来的族人么?”
此言一出,恂嫔果然气急败坏地停住慢慢后退的脚步,言辞激烈:“你果然是皇帝的妻子,骨子里是和他一样的冷血无耻!今日的一切是我与阿诺达自作主张,与我的部族有何关系?”
皇帝向如懿投来赞许的目光,转而怒视恂嫔:“你是霍硕特部的女子,一言一行,皆与霍硕特部息息相关!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如今犯下的是株连九族的大罪?若是你现在放了炩妃,朕倒可以看在霍硕特部老王爷战死的份儿上,不问罪于霍硕特部!”
选择与抉择,对不同的人而言便有不同的结果。对皇帝而言,恂嫔死不死、怎么死,只是一种选择,而对恂嫔而言,皇帝给出的条件是错即万劫不复的抉择。她和阿诺达可以做得狠,但不可能不顾部族——哪怕她的部族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在苟延残喘。
凉风习习,几能透骨。等到恂嫔与阿诺达都被侍卫们押制住,魏嬿婉已经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了。如懿淡淡一瞥,吩咐侍女们:“去传太医来为炩妃诊治,小心伺候着。”言罢又看向皇帝,悄声道:“皇上,恂嫔损害皇上清誉,是留不得了。眼下蒙古王公们都在,那贼子的事也不宜声张。不如便称恂嫔暴毙,与那贼子一同无声无息地料理了吧?”
皇帝紧紧握住她的手,徐徐舒一口气,“皇后所言甚是。”
正说着,永珑已然走上前来。如懿见他宝蓝的袖子上沾了点点暗红,未及多想,已听他对着皇帝沉定如山道:“皇阿玛,恂嫔娘娘身染顽疾,已经过身,请皇阿玛节哀。”
话音刚落,有男人濒死的悲鸣声响起,果然永琪也随后赶来,他与永珑相视一瞬,垂眸道:“皇阿玛,刺客已经处置。只是这尸骨,不知皇阿玛……”
这样的淡然决绝,显然是皇帝所欣赏的。他默默看着眼前一切,额上青筋粗烈暴起,喝道:“还怎么处置?五马分尸!将此贱奴二人五马分尸!”他一顿,转身吩咐下去,“恂嫔霍硕特氏突发急病,薨于行在。”
皇帝的语底是森森的杀意。如懿维持着最得体端和的笑容,金步摇在鬓角上摇曳起粼粼的珠光,“臣妾会处理妥当。只是炩妃今夜护驾有功,若皇上得空,去看一眼也无妨,也叫旁人知道,皇上是看重忠贞不二之人的。”
“她伤的重,朕去了也是妨碍太医们救治。你叫太医们尽力就是。”皇帝皱眉,他这样爱惜脸面的人,哪里肯陡然面对被他扔下成了人质的魏嬿婉?他又想起方才领路的是魏嬿婉的侍女冬雪,遂冷然道:“她的侍女将朕引到偏僻处,才有今日之事,说起来也是她自己管教无方,功过相抵也就是了。”
如懿心中有数,连连称是,皇帝示意众人退下,只留永琪和永珑留在这里料理后事,挽过如懿的手,“起风了,别站在这儿。回朕的大帐去。”
海兰领着众人立在后头,知趣道:“臣妾等恭送皇上皇后。”
一场风波就此弭平。经过永珑身侧时,如懿不着痕迹地将一块手帕塞进他手中。
她刚刚十三岁的儿子,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惧沾上一条人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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