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沈如晚这几日过的跟在梦里一样。

    秦老夫人是她的姨祖母。

    她的祖父是有功之臣, 是被世宗追封的忠勇伯。

    她的父亲还有可能会袭爵。

    这些天秦大将军夫人,秦二夫人,都带着礼物上门拜访。

    沈如晚和哥哥们每每都会被叫到跟前, 被这些夫人拉着手夸赞。

    沈如晚也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滋味。

    突然得到了这么多的关注, 反而让人无所适从了。

    尤其是有一次秦老夫人问阿嬷, 她定亲了没有。

    阿嬷笑着摇头,“舍不得那么早让晚晚嫁出去, 再多留几年。”

    秦老夫人也跟着笑起来,“可别到时候留来留去留成仇了。照我看啊, 舍不得嫁, 便嫁的近一些如何阿姐, 我帮着晚晚多留意京中的一些世家的公子好不好远的不说, 近的就有我那两个不太成器的孙子要是能够亲上加亲, 那是再好不过了。”

    沈如晚越听越臊的慌, 她红着脸跑出去了。也不知道阿嬷是怎么回秦老夫人的。

    随着上元节的临近, 秦家夫人们多次来沈家请秦老夫人回府,这种大日子若是她老人家一直住在外面, 秦家只怕要被人指着骂不孝了。

    沈老太太也劝道“阿宁, 什么时候想过来了便过来。别让你家的孩子总惦着你。”阿宁不仅仅是她的妹妹, 她身后还有秦家一家子,有夫婿, 有儿子, 有媳妇, 还有孙子孙女们。她的家人也都等着她回去。

    秦老夫人不舍的说“阿姐, 你真的不跟我一块去吗秦家都准备好了你们住的院子,就等着你们住过去。”

    沈老太太还是摇了摇头,“我们这一大家子实在不便去打搅,也习惯住这里了。等过些日子,我再带孩子们去你们那边做客。”

    秦老夫人见沈老太太坚持,也只好同意了,“那阿姐过来做客至少也得小住几日才行。”

    沈老太太含笑点了点头。

    上门做客可以,可长住秦家的话,不仅秦家人不习惯,她们也会感到拘束。

    还是各住各的比较自在。

    秦老夫人回秦府后,沈如晚和哥哥们似乎都松了口气。

    秦老夫人不仅问她的亲事,还问哥哥们的亲事。

    总归也不是她一个害臊发愁了。

    不知道是不是当初梦到自己成为苏家二姑娘家中的妾室,还生难产而死。梦里面的惨状,让她对嫁人一直产生畏惧。

    要是能一辈子不嫁人留在家里就好了。

    沈如晚免得自己胡思乱想便去厨房找乔氏,乔氏正在做锅包肉,见到她进来拿筷子夹了一块给她。

    沈如晚张嘴咬了一口,酸酸甜甜,又香又酥。乔氏见她喜欢正要再给她夹一块,沈如晚连连摆手,“阿娘,我是过来给你帮忙的,不是来吃独食的。”

    乔氏笑了,她示意沈如晚在边上看着就行,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沈如晚凑到乔氏身边说“阿娘,你别嫌我手笨,我可以帮你和面,可以择菜,可以剥豆角。”

    这些天家里人多,她粘着阿娘的时间也少。她察觉有到阿娘似乎在有意避开秦家的客人。她总是低着头倒茶,去厨房做饭,去阿爹房间照顾他,尽量不出现在那些客人面前。

    尤其是秦家的夫人们来了,阿娘不得不出来时都会稍稍用头发挡着脸上红色的胎印。虽然那些夫人都很有涵养的当做没有见到,如常的跟阿娘交流。

    沈如晚见了很心疼,她几次想开口安慰,又怕让阿娘更难过。那些客人离开了,她感觉到阿娘神情松快了许多,脸上笑容也多了。

    沈如晚亲密的抱着乔氏的手,“阿娘,你就让我干点活吧。”

    乔氏拗不过她,拿了点豆角出来,让她剥。

    沈如晚边剥着豆角,边看着乔氏炒菜,轻声到“阿娘,你真好,我最喜欢你了。”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拿着锅铲的乔氏顿了顿。

    乔氏脸上露出不解。

    沈如晚拿着剥好的豆角,走过去,搂住乔氏“阿娘,要是你不想做什么,不愿做什么,不要勉强自己。阿娘有我在呢,我能帮上你的尽管使唤我。”

    阿娘不愿跟那些夫人交际,那便不交际。

    她只希望阿娘能开心点,自在点。

    她会继续去寻找能够祛除胎记印记的办法。

    夜深后乔氏一直无法入眠,她坐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己的这张脸,摸了摸脸上那道红色印记,神情黯然。

    这看似胎记的印记,并不是胎记。她小时候脸上并没有这个印记,在她十三岁时,这个印记从最初的一个不起眼的小点,慢慢地越来越大,直到她到了沈家这印记才停止了蔓延。

    那些让她恐惧、害怕、伤心的往事,她不愿再去想起,她到了沈家,是沈家的媳妇。

    从前的所有过往她都当作云烟。

    可如今从乡下来到京城后,她心里一直都觉得不安。

    这种不安,在见到了那位救治夫君的青阳郡主就开始加深了。

    她是女人,她知道女人的看男人的眼神。那位郡主身上的敌意她能够感觉的到,曾经在乡下时也有不少女人是那么看着她的。

    等到婆母跟秦老夫人认亲后,知道了夫君有可能袭爵忠勇伯,她的不安在加剧。

    她的身份,她的容貌,让她惶惶不安。

    今日晚晚来说的那些话,她知道是在宽慰她,她的不安让女儿也察觉到了。

    她面对那些高贵的夫人,自惭形秽。

    她为夫君和婆母高兴,沈家不再是农家了,以后有了爵位,身份便不一样了,儿女们不管是前途还是姻缘都会很好。

    可她很害怕,她害怕面对新的身份的沈家。她怕自己又丑又哑会让沈家丢了颜面,会让人看不起沈家。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些,她选择了逃避。

    可她知道,逃了了一时,却逃不了一辈子。

    总是要面对的。

    明日就是上元节了,沈家人都各自有了安排。

    沈老太太和乔氏不去凑热闹,留在家里陪着沈青山。

    沈彦扬和沈彦远两兄弟会一道出门。

    本来想邀上沈如晚,却得知她还在等那位楚姑娘的回信。

    若是今天一直没等到楚姑娘的消息,那沈如晚便和哥哥们一起去灯会玩。

    沈如晚记得当时让方嬷嬷给阿楚姐姐平安符时,邀请阿楚姐姐十五去赏灯。

    可一直都没等到阿楚姐姐那边的回复。

    难道是被拒绝了吗

    正当沈如晚沮丧的以为阿楚姐姐不会去了,当天傍晚,一辆马车停在了沈家门口。

    沈家人还以为是秦家又送东西过来了,开门一看竟然是方嬷嬷。

    方嬷嬷被请到了正厅中,沈如晚欢喜的跑了过来,问道“方嬷嬷,是阿楚姐姐答应了吗”

    方嬷嬷放下手中的茶,点了点头“是的。沈姑娘,主子答应了。明日主子会派马车来接你。”

    沈如晚开心的道“好呀,那我等阿楚姐姐。”

    方嬷嬷站了起来,指着放在桌上的东西说“不过,主子希望姑娘那天将这身衣裳换上。”

    沈如晚好奇,这托盘上面还盖着布,她掀开一看,竟然是一身男式的浅蓝色素面锦锻袍子。

    方嬷嬷解释道“上元节晚上赏灯的人多,姑娘换上男装会便利些。”

    沈如晚对这身男装很有兴趣,她抚摸着上面精致的绣竹,问道“阿楚姐姐让我穿男装,难不成她也穿男装吗”

    方嬷嬷笑道“那是自然。”

    “有意思,我还没穿过男装呢。方嬷嬷劳你帮我谢谢阿楚姐姐。”沈如晚将这身男装捧在手中很是感兴趣。

    方嬷嬷心里总算松了口气。她本以为主子不会去,没想到主子还是应下了。

    可却给沈姑娘准备了一身男装,她有些不懂主子到底在想什么。

    第二日,沈如晚早早盼着天黑,这是她第一次逛灯会,她很是期待。

    沈彦扬故意逗她,“晚晚,你真不跟哥哥们一道吗我和你三哥可是会去护城河那边放天灯哦”

    沈如晚眼中有向往却又摇了摇头,“我跟阿楚姐姐约好了。二哥,等明年我再跟你们一道好不好”

    沈彦扬笑了,“自然是好了。”

    天色渐暗,沈如晚将那身浅蓝色的男装换好,又将发式也改了。

    当她走出来时,沈老太太惊讶地说道“哎哟,这是哪家俊俏的小郎君呀,快来让阿嬷瞧瞧。”

    沈如晚在沈老太太、乔氏、还有两个哥哥的注视之下,红着脸朝沈老太太走过去。

    沈老太太抚掌,“那阿楚姑娘真是个妙人,让晚丫头穿上男装的主意真是不错。晚晚这男装一穿上,更显的脸嫩了,真像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

    沈如晚被这么一说,脸更红了。

    沈彦扬也跟着笑起来“晚晚别害羞,你现在是小郎君了,迈开步子来,放松,放松。你看我跟你三哥走路的样子”

    说着便拉着沈彦远一道给沈如晚做示范。

    兄妹几个闹了一会儿,乔氏对沈如晚招了招手。

    沈如晚走了过去,乔氏让她坐下,用黛子在沈如晚的眉上扫了几笔,让眉毛稍微粗了些,将那股娇憨的女儿气压了下去。

    沈如晚在镜子里见到与平时完全不一样的自己,心中暗暗想,阿楚姐姐一定会大吃一惊吧

    楚家的马车停在了沈家的门口,来接她的是曾经见过的阿七,阿七见到沈如晚出来时也楞了一下,随后面带微笑道“沈姑不,沈公子请。”

    沈如晚忍住笑强做镇定,故意压低声音粗声粗气的说“有劳阿七了。”

    当沈如晚上马车了,晋七将车帘放下坐在赶车的位置上,不由失笑,这位沈姑娘还真是有意思。

    乍眼看去,还真似模似样想个锦绣堆里的相貌精致的小公子,让人雌雄莫辨。

    可她千万别笑,那一笑啊,啧

    沈如晚本以为阿楚姐姐会在马车里,结果里面垫了厚厚的毛毯,有暖炉,有热茶,还有零嘴。

    就是没有那个大活人。

    看来阿楚姐姐应是在街上某个地方等她吧。

    她真有点期待见面了。

    沈如晚在马车听到外头热闹的声音,她把车帘掀起一个角,外面人群熙熙攘攘,到处都挂满了灯笼,红通通地一片。

    没有等多久,这马车停了下来。

    晋七帮沈如晚掀开帘子,说道“沈公子,到了。主子就在前面南门牌坊下等你。你快些去找他吧。”

    沈如晚谢过晋七后,看着这长街一片火树银花,流光溢彩。

    街上的人很多,小贩们摊主们卖力叫卖,小孩子们手里拿着糖或拿着灯笼你追我赶的在嬉闹。

    她抬起头,前面的牌坊上就写了南门。

    那阿楚姐姐便是在那里等她了。

    沈如晚经过一个卖面具的摊子,起了一个恶作剧的心思。

    她跟摊主买了一个狐狸面具,她没有戴上,只是拿在手里,做遮挡之用。

    她急步朝南门那边走去,她远远地见到在牌匾底下,一个身穿月白长袍头戴玉冠的男子正背对着她。

    那男子身姿颀长挺拔,如青竹一般。

    就她走走过来的段段时间内,就见到不少盛装的姑娘们,脸上含羞带笑的从那男子身边走过。

    有不小心掉了扇子的。

    也有不小心掉了灯笼的。

    更有不小心被人挤到扭到脚想往那边倒过去的。

    都被这男子一一避开了。

    有的姑娘捡了扇子就跑了。

    也有的姑娘连灯笼也不要了气跑了。

    那位想倒过去的姑娘幸得身边的丫鬟扶着,才没摔倒。

    也不知道那姑娘朝那男子说了句什么,见男子都没朝她看去一眼,扶着丫鬟哭着离开了。

    沈如晚想到阿楚姐姐那一贯冷淡的作风,觉得那个月白长袍的男子应该就是她了吧。

    阿楚姐姐身着女装时,她就有一种有种凌厉的美,似烈焰般张狂,又似皎皎明月般清寒。

    不知道她现在换了男装,会是什么样子。

    沈如晚手举狐狸面具,往那人走过去。

    她站在他的身后,压低声音说道“这位兄台,可否问个路”

    楚执已闻到了那股似有似无的香味,他转过了身。

    这一刹那沈如晚脸上的笑容凝结,挡在前面的面具一下掉落在的地上。

    她看着眼前的人,居然看呆了。

    那相貌还是那相貌,说不出哪里不一样,若不是以前见过阿楚姐姐女装的模样,她真的会以为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男子。

    她本以为自己穿上男装后,学着哥哥门走路,会很像一个男子。

    没想到阿楚姐姐身穿月白色长袍,竖冠,眉眼深邃,高鼻薄唇。她那凌厉的五官似乎更棱角分明了。

    此时她凤眸低垂,有种高不可攀的清冷疏离之感。

    沈如晚下意识的往她脖颈见看去,可阿楚姐姐穿的是交领,挡住了。

    沈如晚小声不确定地道“阿楚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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