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麟的电话完了, 陆染又打给姜红抱平安。
女人的心思总比男的要细腻一些, 絮叨的事情更多更仔细。
陆染一边侧耳听着,一边耐心的发出恩恩的应答声,偶尔还要跟着附和几句。
她也可以理解父母的感受,虽然她有信心能够自己照顾好自己,但是在父母眼里, 她不过就是一个十几年没出国远门的小孩子,尤其是和陆尔和陆依依这种阅历丰富的孩子比。
所以陆染对此和很配合。
姜红讲了许久, 最后还是电话那头传来喊声:“快饿死了, 怎么还不做饭。”
“知道了知道了,饿死鬼一样,怎么不饿死你个王八蛋。”这才骂骂咧咧的挂了电话。
陆染看着逐渐暗下去的手机, 缩了肩膀。
突然有点想家了。
看着陆染有点失落的样子,陆尔站在门口, 一时之间有点犹豫要不要出去。
其实,他也不是故意偷听。
陆尔正在犹豫之间,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声音:“什么人啊,天才就了不起了, 看看那副样子,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
小孙晃晃荡荡的从楼梯口走了上来, 脸色有些微红, 显然是喝多了:“这样来什么乐团啊,不如找个地方把空气也都抽真空吧。”
踉跄了几步,突然一抬头, 和正站在道中央的陆染对上了眼。
陆染也是一愣。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气当中交汇了三秒,并且发出了一声可疑的滋滋声音。
“你是……”小孙口齿不清含糊了一下:“承德那个、”、
小孙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了几步。
挑衅、滋事、寻仇?
陆染的脑海里迅速闪过这三个字。
大量的数据证明,一般喝多的人都是没有理智的,很容易醉酒做出冲动而不可挽回的事情。
陆染默不作声的往后退了几步,随手抓起一个放在角落不知道有什么用的长条物体,和小孙僵持了。
“我认得你……”小孙往前走了几步,逐步的向陆染逼近。
陆染握紧了一下手里的物体,试图警告:“你最好不要过……”
话音刚落,小孙突然加快了脚步,陆染本来想反手一打,突然有一个人影凭空出现,把小孙压在了地上。
“唔…你……”小孙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被一团棉花塞了起来。
连忙伸手推身上的人。
只见陆尔挂着一脸嫌弃的表情,用身子压着人。
坚持了一分钟,陆尔有气无力的说:“快点过来帮忙,要不然一会起来他就得报复咱们两个。”
是的,两个,陆尔对自己的战斗力很有数。
能压住,就是最大的战力了。
“可是……”陆染一愣,还有残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她 ,事情,好像没那么严重?
陆尔那边就继续吼过来:“快点快点!旁边有个杂物间,咱们把人弄到里面绑着,再去找其他人。”
陆尔内心很不满:这可是!生死!存亡之际!陆染!怎么还能慢吞吞的呢?
“啊,好。”陆染一愣,大概是被陆尔感染了,情况危急,几乎没有思考的空间,陆染连忙跑过去帮忙。
陆尔还在指挥:
“你抓这腿,咱们抬进去。”
“不行,搬不动……,踹进去吧……”
“你往左边一点。”
“砰。”
陆染一愣:“什么东西?”
“不知道,就这么样吧。”
“砰。”仓库的门被重重的关上。
一顿顿风风火火了十几分钟,两个人终于把醉鬼丢了进去,陆尔拿着绳子,不太熟练的把人绑了起来。
“呼。”喘了一口气,心里的危机解除。
随着心率的逐渐下降,陆染慢慢的蹲坐下去,看着口里被塞棉花的小孙,已经了无乐趣的小孙,思索着什么。
半响对陆尔说道:“陆尔,你刚才,有试着听他要说什么吗??”
“啊?听什么?”陆尔耗尽了所有的体能,出了一身的汗,他感觉难受极了。
“不用听,肯定都是一些乱七八糟骂人的话,听了也污耳朵。”
陆染沉默了一下,当肾上腺素消退,理性终于回归大脑以后,她总算是发现了,好像哪里有点不太对劲。
手肘撑了一下地,陆染从地上站起身,走到小孙面前,拿出了那团棉花。
可怜的小孙,终于吐出了第一句话:“唔…我没,我那还敢骂你们啊,我躲都来不及。”
“我也就是背后打打嘴炮嘛。”
说着说着哽咽了一下:“我就是喝多了想去趟厕所,我没想和你们动手,呜呜呜呜呜。”
陆染伸出一只手,摸了摸脸。
虽然这事是陆尔起的头,但是她也有连带责任,没能制止住陆尔那个极具智慧,却是经常感性占据高地的大脑。
陆染最后只能无奈的伸出手,摸了
然后默默的伸手摸了摸小孙的头,安抚他:“对、对不起……”
然后给人松了绑。
但是就算这样也弥补不了小孙的精神伤害,在一天当中遭受了这么严重的二次打击,他抱着腿,窝在墙角,自闭了:
“呜呜呜,我太惨了,早知道我就不应该装逼,被停职就算了,还被你们这么对待呜,我以后再也不装逼了,回去好好学习,做一个兼具真善美的三好青年。”
……
这怎么还打出觉悟来了呢?
“对不起,是我反应过激了。”主要是当时他看着青年朝着陆染加速跑过去,真的以为对方要做出什么不利于陆染的举动,他在国外见过太多的醉鬼在街头闹事了,完全没想到国内的醉鬼,如此的——人畜无害。
还好他们只是推搡了一下,没有给对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青年缓慢的抬起头,目光呆滞:“除非你让郁指挥带我重回音乐团。”
“好。”
“那你能教我弹钢琴么?”
“好。”
“那你回头能给我签个名么?”
“恩?……好。”
陆染合理怀疑这个男青年有着非常严重的墓强崇拜情节。
“嗝。”晴娘缓缓的打了一个酒嗝突然就哭的更大声了:“哇!!我真的好喜欢音乐啊,虽然我就是菜鸡,但是我没钱也好喜欢喜欢,陆老师你人真好呜呜……”
然后青年随着两声不太明显的呜呜声,突然没了动静。
陆染凑近一看,听到了对方均匀的呼吸声。
“睡着了。”
陆染和陆尔同时吐了一口气,真切的感受到:喝多了的人,太恐怖了。
就在他们准备出去叫人的时候,他们突然发现一件恐怖的事情——仓库的门,是要用钥匙开的,从里面根本没办法打开,而且看起来也不像能撞开的样子。
而且,刚才那砰的一声,是陆染的手机,而陆尔的手机——‘我绝对不会把一个沾满指纹的转头,随身携带在自己身上。’
陆染把那句,请问你是山顶洞人吗的话咽了下去,去搜了小孙的口袋,发现他居然也没带手机。
屋漏偏逢连夜雨。
两个人没办法,只能静静呆在屋里看看会不会有人过来营救他们。
陆染靠着墙坐了下来,看了旁边的陆尔一眼,没忍住,问出了口:“陆尔,你的洁癖,没关系吗?”
仓库毕竟是仓库,灰尘是不可避免的,加上一身的汗,陆染都觉得有点不舒服。
“你要不要,试着抓一下我的手?”陆染伸出手,她记得之前陆尔说过,抓着自己能消毒?
陆尔没回答的陆染的话: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仅剩的三张消毒巾,非常大方的给了陆染一张,然后用剩下两张擦干了一小块‘安全区’,小心翼翼的坐了进去。
就这样坐定了后的陆尔,能够清晰的听到心脏在胸膛跳动的声音,那是一种久违,尘封很久的悸动。
再这样的悸动之下,他突然意识到,这个伴随着他很久的病,正在慢慢变好。
不舒服肯定还是有的,但是没到无法承受的地步。
虽然这样,只是一点点的改变,也是他以前奢望又无法触及的。
厌恶过、癫狂过,甚至有坚持不下去……
但是他在变好。
陆尔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有满腔满腹的话想把这个事实告诉别人,但是因为压抑了太久,而不知道怎么开口。
隐藏这个病,伪装成正常人,压抑着药物的副作用,已经成了他的日常。
“陆染,不……小妹。”陆尔慢慢讲道:“其实我刚才反应那么激烈,不光光是因为觉得他危险,而是他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谁?”
“奥维斯,我们乐队的大提琴手,一个美国人,在奥地利公演结束后的晚上,酒气熏天的找来我的房间,跟我说是他在我的演出服里放了蜘蛛和蜈蚣,就要看我是不是真正的有洁癖。”
“结果我居然真的失误了,我是个蠢货,根本不适合乐团,应该滚回妈妈怀里,”
出现失误简直太正常了。
无法想象当你弹到一半的时候,一只虫子爬到了你的手上,更不要说是陆尔这种洁癖了。
虽然他已经尽全力的维持住风度和水平,但是还是出现了失误。
“我当时一时冲动就把人打了,无论如何这都是我的不对,所以我向导师请求暂停学业和巡演,回国调整一段时间。”
“然后你就收到了承德的邀请,过来了?”陆染猜测道:“到一个人流密集的地方,看看能不能彻底耳朵治好洁癖。”
陆尔点了点头:“这也是原因之一,后来机缘巧合,才过来的。”
巧合就是,陆尔在网上看见了陆染唱歌的视频,几乎是对这个从来没见过的亲生妹妹一鸣惊人。
所以才来了承德。
不过幸好。
陆尔心有余悸的想。
幸好,他来了。
陆染没想到陆尔回国中夹着这么大的隐情,怎么这么能忍,上辈子几乎没吐露过一点。
陆尔放弃巡演,也就是意味着,放弃了这么多年所坚持的东西。
“其实这不怪你。”陆染劝慰着:“是那只猪的问题,没有学会最基本的尊重,我要是你我也会打他。”
陆尔回了一声轻笑。
“对了,我能顺便问一下,那把那个人打成什么样了吗?打太轻了不行……”
“不知道,后来听说,应该是左小腿骨裂,加上肋骨断了两根,应该还有轻微的脑震荡。”
???
陆尔继续说:“当时冲动了一点,借助了一点外力,比如凳子之类的。”
“……”
陆染抿了一下嘴,目光不自觉的往着正躺在地上酣睡的小孙飘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陆尔:我大部分时间是冷静的(点烟)
陆染:前一秒我以为对方是个小可怜,后一秒发现其实我就是个弟弟。
作者必须要强调:暴力不可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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