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平定乱世第一武将7

    第二日一早,江诗云便要告辞。

    可被高湛卢拒绝了。这个男人眼神锁在她身上,表面恭敬,言辞间却不容拒绝地说道:“末将已令人去取女郎的衣物,在解除戒备之前,就委屈女郎待在军营里了。”

    江诗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一双美目中全是惊诧:“高将军是要囚/jin我?”

    囚/jin?高湛卢玩味儿地品着这个词,真是十分合他心意,将她禁/锢在他的羽翼下,能主宰她命运的只有他,什么高家,统统不复存在。

    让他觉得兴/奋。

    但可惜这次阻拦她回去,并不是为了囚/jin她。

    他不信任除了他身边以外的任何地方。为了她的安全,她只能待在他身边。

    “女郎的这番话,提醒了末将……”她眼睁睁看着对方的眸色变深,似在品尝一般轻舌忝唇角。

    江诗云被气回房间了。

    可回想起刚刚那个男人的动作,无可避免地脸红。他说他心悦她,但从前他对她而言就像一个弟弟、儿子……甚至宠物?

    反正没把他当个男人。

    可如今,现在的他与过去那个单纯如野兽般的少年几乎没有一处相似。

    强烈的、强势的男子气息萦绕着她,一点点侵蚀着她的领地。

    江诗云离开后,高湛卢系好铠甲,带上佩剑,准备去参加集议。跨出房门前,对亲兵吩咐道:“叫庖屋做些名贵菜品,钱从我私库出。女郎暂时在军营停驻,不可怠慢。除了离开营地,她想去任何地方均可,护其安全,遇事可先斩后奏。”

    “诺!”

    于是,只是早膳,江诗云便吃到了五彩豆粥和紫苏丹椒炙鱼,其余小点,不一而足。

    看着一案几的食物,江诗云再生气此时也消的七七八八了。

    “你们将军···用过了么?”江诗云心绪复杂地问道。

    “将军与士兵同食。”其中一个亲兵回道。

    江诗云心情更复杂了。

    拿出一只金盏,分出一半的膳食,让亲兵给将军送去。她的想法很简单,反正她也吃不完,还不如让出了钱的人帮她吃。

    “这···”亲兵十分犹豫,将军交代的要寸步不离女郎,可没说女郎让送膳食给将军时该如何处理。

    对于将军的命令,他们是不敢违背的。将军与士兵同吃同住、同甘共苦没错,但一旦违背命令或法纪,谁说情都没用,定斩不饶,将军背地儿有个外号,叫“高阎王”。

    刚刚回话的亲兵在后面给了前面亲兵一脚,看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上前一步,接过金盏,对在外守卫的士兵说道:“给将军送去,就说是女郎特意分出来送给将军的。”

    江诗云听到这话恨不得把金盏夺回来。可还没等她开口,士兵便迅速端着金盏离开了。

    江诗云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闭上了。心情复杂地吃完了早膳,珍馐美味也没仔细品尝。

    而另一边,士兵端着有鲜香炙烤鱼肉的金盏出现在集议厅时,高湛卢和一众属下正吃着白粥和曼头。

    禀报过后,士兵端着金盏招摇地从一众将领面前走过,香味儿充分地飘进每个人的鼻子里。

    “这是啥好吃的?”高湛卢手下的一员猛将迫不及待地问道。这位猛将力大无穷,相对来说,饭量也很可观。

    士兵将金盏放在了高湛卢面前,小声说道:“这是女郎给您的。”

    高湛卢没听清,下面有几个胆儿肥的正大声要求“有福同享”。

    被弄的烦躁的高湛卢喝道:“大声说!”

    士兵吓得一激灵,用最大的声音吼道:“这是女郎专门给将军分出来的早膳!”

    吵吵嚷嚷的集议厅顿时安静如鸡。

    乖乖,不愧是将军。

    平时对军营附近的小娘子不假辞色,结果一认真起来,就让女郎为之倾心!!!

    实在是我等寒门楷模。

    将领看他的眼神都带着敬佩,也没人要求把鱼分了。

    开玩笑,将军心上人给的鱼,谁要是敢吃,改天可能真的要见阎王了。

    高湛卢面无表情冷着一张脸,坐在下首的众将领只看见他“宠辱不惊”的表情,却未发现他僵直的身体和握紧的拳头。

    “放下吧。”

    “诺。”士兵准备转身离开,突然一个物什飞来——出于本能反应他一把接住。松开手一看,居然是一小块银子?!这···这都快顶他半年的饷钱了!

    “赏你的。”士兵单膝跪地行了大礼,才欢天喜地离开。

    高湛卢三下五除二吃掉曼头,方举起箸,细细品尝香料炙鱼,当辛辣鲜香在味蕾上爆/炸时,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美食存在的意义。

    食物之于他而言不再是裹腹,原来还能让他感到···幸福?

    ··········

    另一厢,江诗云吃完了早饭,百无聊赖,开始参观高湛卢的屋子。

    他房间陈设很简单,墙上有一张弓,案几摆在窗边,背后的博古架上全是书。

    他走时,不要说识字,连话都说不太明白。如今有一整个架子的书,也不知他吃了多少苦,才达到今日成就。

    想到此,江诗云不可否认有些心疼。当初应该更上心一些,没收到回信,总该问问为什么,而不是被大兄糊弄两句便断了联系。

    她一边儿翻看博古架上的书,一边儿自责。

    是以,打开博古架上的木盒子之前,她以为装的是什么珍贵典籍,然而并不是。

    ——是她送给他的鞍鞯、辔头和马鞭。

    她刚要伸手拿,就被身后的士兵阻止了,年纪不大的亲兵拦了一下,说道:“这是我们将军的宝贝,女郎最好不要动。”

    江诗云也不生气,只问他:“你们将军的宝贝,怎是这等不值钱的物什?”

    “吾等也不晓得。只知道以前有个不长眼的看着旧了破了拿去丢了。被将军赏了几鞭,现在那家伙还在养马。”

    江诗云哭笑不得。但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萦绕心头,旧的、破的地方都被缝补好,足可见主人的用心。

    ·········

    众将领吃过早膳,心思不再围着炙烤鱼肉打转,谈起了正事。

    “斥候派出去了五波,最快的明日该回转了。”

    “石河村已派兵围了起来,村民也无甚意见,兵荒马乱的,有我们的兵,他们下地时反倒更平安些。”

    “已给主帅送信,飞鸽也派出去几十只。”

    部将有条不紊地汇报,高湛卢点点头,带着亲兵去巡察了一下防御工事修筑的情况。

    胡人骑兵厉害,在旷野中原士兵不是其对手。但攻城拔寨胡人就不怎么行了。这就是汉兵的机会。

    ·······

    转眼到了晌午,平日高湛卢必定是跟部下一起用饭,可这会想起那盘炙烤鱼肉,更想起了分他鱼肉的那个人。脚步一转,便回了院落。

    他到时,江诗云正将更丰盛的昼食分作两份。见他回来,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仿佛做坏事被抓住了一般。

    高湛卢一身铠甲,原本挺拔的身形更为高大。居高临下地盯着分作两份的饭菜,心中却想起他还是奴/隶时吃的那只胡饼。

    他观她不好意思,也不问,兀自坐下来,将另一份饭食拿到自己的面前,开始吃了起来。

    他拿箸的姿势很别扭,一如五年前的模样。当初还没完全教会他拿箸,阴差阳错让他进了军营。

    夹一块肉夹不起来,正准备凶狠地扎进肉里插/起来,斜里伸过来一双素手,为他调整好拿箸姿势,轻声说道:“再试试。”

    一用力,果然将肉夹了起来,送进口中。

    江诗云有些想活跃气氛,便善意取笑:“怎么还与五年前一样,拿箸仿若小儿一般。没旁人教你么?”

    高湛卢黑沉沉的眼睛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而后转头说道:“我只让一个人近过身。”

    江诗云没反应过来,待想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心里泛起微微的甜,却又带着淡淡的酸。

    这个家伙,即使如今身为将军,能让他全心全意信任的,竟是一人也无么?

    高湛卢从不诉苦,也不提五年前之事。可是无论是他的生活习惯,还是他习得的礼仪,无不在告诉江诗云一个事实:这个年轻的男人并未从五年前走出来。

    或者说,他对其他人与生俱来的戒备,让他只对江诗云一人交付了信任。而这五年来,江诗云对他不闻不问,他便在人群之中孤独地活着。

    两日过去,江诗云以为自己理解了高湛卢对她的想法。以为“我心悦你”这句话是因为他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心中带着愧疚和怜惜,渴望补偿他的心情占了上风,不知不觉间渗透高湛卢的生活,吃饭、骑马、处理军、务……到处都有那个窈窕的倩影。强势、独断的将军在自我意识察觉前,身体和心理便已提前适应了她的存在。

    当意识到这一点时,高湛卢大掌抹了一把俊脸,心中默默叹道:她真是他的劫数。

    又一日,当斥候和传令兵没有一个回来的时候,高湛卢有九成的把握,事情按照最坏的预想,发生了。

    集议厅再次挤满了人,江诗云也换了一身男装,坐在高湛卢左下首旁听。

    “五波斥候,三波传令兵。没有一人回转。”高湛卢冷冰冰地开口了,毫不带感情色彩,反倒能让诸位将领镇定下来。

    “我们要做好西边大营沦陷,主帅被俘的准备。”他再次面无表情地丢下一颗惊雷。

    下面果然炸/开了锅。

    “西部大营有近十万人!如若沦陷,首当其中便是我们这块驻地!然而现在城内守兵不足两万!这仗怎么打?”

    “主帅出巡时带走了五万人,并粮草、辎重若干,主帅若是被俘,人马粮草,武器金银都都会成为敌军一大助力。”

    一人一个意见,吵闹不堪。

    高湛卢抬起大掌,下面立即停止了议论。

    这个动作让江诗云看到了高湛卢对将领的绝对掌控,她不禁一边为大兄担忧,一边满怀希望。

    “点精兵两百,本将军亲自一探。”

    他的属下又炸/了。

    主帅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将军又要一马当先(作死)。纷纷规劝。

    高湛卢完全不为所动,直接下命令:“本将军主意已定,休要再劝,众将留守,三日内必须修好拒敌工事,可广征民夫,但必须给足工钱,每日两干一稀,若本将回转后发现有人阳奉阴违,别怪本将军不讲情面。”

    “诺!!!”众将虽应了下来,但却不情不愿。上官是个脓包,他们固然憋屈,但顶头上司比他们还热爱打仗,更心累了。

    高湛卢要走,自然不能再将江诗云留在军营。

    集议结束后便对她说道:“我命人送你回府。”

    沉默一瞬后,说道:“如若城破,从南门出逃。我若活着,必会带兵救你。我若死了,龚绍等人或可信任。”

    “你家人太多,逃命时最忌队伍庞大,行动缓慢,又会成为胡兵的目标。”

    江诗云这时才真正感觉到——这是乱世。

    随时可能城破,杀/lu,死亡。

    而这男人对于自己可能死亡毫不在意,却在意他死了,她该怎么逃。

    江诗云简直要被他气笑了:“要么你好好活着,要么也不必操心我能不能活了——这乱世中,我一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女子,活着真比死了好么?”

    高湛卢一瞬间听懂了她话中的潜台词:活下来。

    他握了握拳头,最终还是一把将她扯进怀里,撞痛了江诗云的琼鼻。

    被狠狠抱/住一下后又松开。

    “本将军会活着回来。女郎且等我上贵府提亲。”一拉缰绳,骏马人立而起,掉转方向,西行而去。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
笔迷读 All Rights Reserved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