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烟机的污渍非常难清理, 乔仁仁好不容易擦拭干净后，累得腰酸背痛的往外走，发现客厅里奶奶和莫渊之前的气氛相比之前，又有了些不同。
说不上是什么变化, 总之是更加和谐与随意了许多。
电视机打开着, 正在播放萨亚大陆里有关精灵族生活的纪录片。
在原始森林的深处, 隐藏着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 潺潺流水，花香四溢，美不胜收。
一个个美丽的精灵在精巧绝致的树屋里穿梭，行动迅速轻盈，全都是年轻人的模样，不见老人和孩童。
旁白将精灵族的情况娓娓道来。
【这个优雅的种族即便是繁衍也是充满了诗意，神秘的森林深处, 生长着一颗不知存在了多久的神树，随着岁月增长的年轮记载着精灵史诗，每两百年繁华盛开, 结出丰盈的果实, 精灵自其中孕育而生……】
超出人类想象的巨树在拉远的镜头里渐渐显出全貌, 枝叶繁盛, 散发着流萤一样的微光, 蕴含着精灵生命的秘密。
许多精灵聚集在周围，弹奏着竖琴唱着歌，身姿优美的翩翩起舞, 让人眼花缭乱，心生向往。
余碧云边看电视，边和莫渊聊天：“长得可都真好看。”
莫渊笑着应和：“精灵种族在样貌上确实得天独厚。”
镜头掠过神树，划过漂亮的精灵，落到了一个在树上浅憩的绝美生物身上。
言语无法形容他的美丽，所有景物在他的面前黯然失色，他张开双眸，便收入了世间的一切美好。
奶奶和莫渊一同坐在沙发中，乔仁仁刚刚捞起了小板凳坐下，抬眼就看到了画面中的梅瑞狄斯。
“小伙子长得太精神了，”余碧云啧啧赞叹：“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
乔仁仁暗道不好，莫渊最讨厌别人在他面前夸赞精灵美貌。
她迅速一笑，正要打圆场——
“奶奶，他是精灵。”
和善的男人嗓音在客厅里响起，和闲聊一样，不见任何气恼之意。
莫渊笑着道：“不是人。”
他轻松随意的陈述事实，任是谁都察觉不出他对精灵的实际看法。
“对对，”老太太呵呵笑着，深以为然：“他不是人。”
莫渊笑了，潜藏着得意。
乔仁仁：……
还能这样？
时间很快到了九点，往常这个时候余碧云应当准备入睡了，今天因为莫渊还在，老太太始终保持着清醒，在客厅里陪着他看电视剧。
一老一少时不时聊上两句，谁都没有动弹的意思。
乔仁仁越坐越是坐不住，朝着莫渊试了好几次眼色，他都装作看不见。
实在无法，她只好清清嗓子，站起身强行道：“奶奶，很晚了，我送莫渊离开。”
“莫渊，我们走吧？”
她说着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莫渊的视线总算舍得从电视机上挪开，朝着她唇角弯起，露出了个清爽的笑容来。
乔仁仁顿觉不对。
下一秒，她听到奶奶接话道：“都这么晚了，走什么走，就让小莫住下。”
“才九点！”乔仁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奶奶，他怎么能住下？！”
“小莫一个人孤零零的，没有亲人在这边，当然能住下。”
老太太语气嗔责，停顿下后接着说：“我看到过年都别走了吧，多个人过年也热闹些。”
距离过年还有十天左右的时间，住十天？
乔仁仁目瞪口呆地提出反对意见：“奶奶，他家离这里不远，出租车起步价就能到了。”
“说的这是什么话，”余碧云笑呵呵的道：“来回跑多麻烦，不如直接住下好了。”
说不通莫名坚持起来的奶奶，乔仁仁看了莫渊好几眼，期望从他那里听到拒绝的话。
不料他挪开视线，并不和她对视，抿唇笑着，眼眸中净是无害的光芒，一切听从安排的模样。
“奶奶，”乔仁仁深吸口气道：“我肚子痛，去厕所了。”
她匆匆离开客厅，关进洗手间的门，立马掏出了手机。
客厅里，莫渊拿出响起铃声的手机，含笑道：“奶奶，我接个电话。”
“去吧去吧，”余碧云摆摆手，笑眯眯地道：“记住，奶奶是站在你这边的。”
老太太心知肚明是谁给他打的电话。
既然桃仁儿带人来了家里，又不敢明说关系，不如她来推一把好了。
只要小莫按照先前说好的不松口，他就能留下来，先住到过年，过年之后是开春，春天再夏天……永永久久的一家人住在一起。
余碧云欣慰的幻想着孙女领结婚证的那天，去给莫渊拿全新被褥了。
乔仁仁躲在洗手间里打电话，质问他：“你对我奶奶做了什么？你想干什么？”
莫渊在阳台里接电话，望着车辆渐少的街道，他懒懒地回答：“奶奶只是太喜欢我，不舍得我离开而已。”
“你不要喊得这么亲切，”乔仁仁咬着牙道：“那是我奶奶。”
手机那边不见动静，莫渊沉默了许久。
深渊领主向来是了然一身，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的。
乔仁仁有些后悔自己话说得过于小气，她手指捏紧手机，为他的安静而不安。
“你这样……”她放缓语气，低低地道：“奶奶会误会的。”
“误会什么？”
莫渊的话中寒意通过手机清晰传达到了乔仁仁耳里：“你在赶我走？”
往常听到他这般说话，就会退缩的乔仁仁此刻却不见妥协，她反问道：“如果是，你会伤害我吗？”
莫渊冷笑：“你试试。”
换做乔仁仁不说话，他眼眸里浮现笑意。
“你会吗？”
突然，她的声音同时从听筒和背后传来，莫渊霎时僵住。
莫渊脊背的肌肉紧绷，像是在丛林中发现猎物的野狼。
也像是……遇见危险警惕起来的猎物。
他不曾回头，缓缓放下手机道：“你试试。”
乔仁仁上前一步，与他并肩站立，侧头望他，再次问道：“你会吗？”
莫渊目视前方：“你试试。”
“你会吗？”
“你试试。”
对话向着无止尽重复的趋势滑去。
乔仁仁差点被他气笑了，磨了磨牙，她开始不客气起来：“我们先前可没说要你留下过夜，你住的地方那么近，明早再来不行吗？”
“不行！”莫渊简短拒绝。
乔仁仁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不自觉的提高声音道：“我也不行！”
屋里传来余碧云的动静，乔仁仁不得不压住恼意，最后尝试和他好好说话。
“白日里来做客的还能是普通朋友，奶奶的误会尚有澄清余地，但非紧急事件留下来过夜的男人就难以解释，你知道催婚的华国老人有多可怕吗？”
说到最后，她压不住火气，带出几分情绪来。
“你还想解释……”莫渊嘴唇微动：“紧急事件……”
他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凶悍地瞪了她一眼，向前踏出了一步。
空间波动，他的身影直接消失在乔仁仁面前。
乔仁仁诶了声，还伸出手在空气中挥了挥，空无一物。
她是在赶他，但没想到他走这么快啊……
也好，随便编个理由给奶奶解释他为什么突然离开就行了。
“奶奶！”
沙哑的男声骤然从屋里传出来，让刚放下心的乔仁仁差点背过气去。
她急转身快走两步，看到去而复返的莫渊从拐角处现身，大步到奶奶面前，无事人一样充满歉意地道：“我突然想起还有紧急工作需要处理，改天再来拜访您。”
老太太拿着新枕头，惊讶地道：“哎，小莫你——”
看到乔仁仁在阳台里探头，老太太恨铁不成钢的叹气，侧了侧身体挡住她视线，低声道：“我不说了吗？不要听她的，直接留下就行了。”
“奶奶，我还是走吧，”莫渊垂着头，不曾多说什么，只是不见之前的阳光笑容。
乔仁仁小跑过来，人还没到话先出口：“人家自己要走，奶奶你别拦了。”
莫渊脑袋垂得更低了。
老太太痛心疾首，只好放手，眼睁睁看着孙女将孙女婿送出了家门。
都来到家里的人了，怎么就还走了呢？
余碧云想不通，看见乔仁仁回来也没好气儿，将新拿出来的枕头朝她一扔：“自己收！”
乔仁仁抱了个满怀，瞧着老太太生气的走回房间，略一思索还是及时唤住她：“奶奶！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你不要误会。”
“是吗？”老太太停住脚，却并没有回头，直指问题核心：“那你为什么带他来见我？”
乔仁仁呆住。
“桃仁儿，”奶奶的背影佝偻，顶着满头白发，显出无法掩饰的衰老：“奶奶陪不了你很久了。”
看着奶奶关上房门，乔仁仁站在客厅里久久不能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她搬出小板凳，落寞得坐在院子里，仰头望着夜空。
星海浩瀚，高高悬挂着两轮月亮，可以使用魔法的她，无需莫渊，便能看到来到地球旁边的萨亚大陆。
冷风阵阵，她手指微动，火之元素贴近她的掌心，温暖的火焰在周围燃起，驱散了冬日寒意。
一切都不一样了。
乔仁仁茫然想起大雪之夜在工作室上空的莫渊，想起白色的世界中他那分不清是黑还是红的颜色。
作者有话要说：纪念乔仁仁在莫渊面前的第一次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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