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脚下，对对，全部搬到车库。”
清朗轻快的声音响起，一个头发随意扎在脑后，穿着毛衣的女生领着快递员，一趟趟的往车库里运东西。
近日来总是来这里，快递员对她已经很是熟悉，放下箱子后问道：“你东西还没买齐啊？”
“齐了，”乔仁仁目光落在大大小小的箱子上。
有些还没拆，有些是半拆，凌乱的堆在车库里，里面装满了将来会派上用场的各种工具。
她心满意足的笑了：“最后一批了。”
“恭喜你，”快递员为她感到高兴，打笑道：“要不是知道你在布置自己的珠宝工作室，我还会以为你是在做什么违法的事情。”
桌子上摆着一些拿出来还没来得及整理的工具。
尖锐的钢压泛着寒光，铁锤和胶锤交错摆放，旁边除了锯弓和锯条，还有好几把不同种类的钳子……
冰冷坚硬的工具密密麻麻，确实会给人不太好的联想。
乔仁仁拎起铁锤试了试手感，乐呵呵道：“我哪有时间去做违法的事情。”
她一个月前搬来，将车库改造为工作室之余，还要考虑居住处的装设，忙的脚不沾地，从不出门。
因为是第一间属于自己的工作室，她虽然忙碌，却也快活，并未觉出累来。
午后的阳光明媚，驱散了冬日寒意，乔仁仁额头上出了薄薄一层汗意，将快递员送了出去。
此处是城郊，周围都是二层高的小型别墅，路两边的树枝光秃秃的，张牙舞爪的冲着天空，看上去别有一番趣味。
乔仁仁深吸了口冷冽空气，边回身边将袖子挽到肘部，盘算着先把工作台收拾出来，再把工具分门别类……
走近车库，她停住思绪，望着在里面摸摸瞧瞧的人影，十分无奈：“奶奶。”
“都说了不要你乱动，你还过来，伤到你怎么办？”
人说老小孩老小孩，78岁的余碧云像是遇到了新玩具的孩子一般，好奇着工作室里的各种工具。
她顶着花白的头发，讪讪地放下锯弓：“我看着稀奇。”
孙女以前都是在培训机构的工作室制作珠宝，她还从没见过这些工具。
做个珠宝，咋还需要铁锤和锯子啊……
余碧云不懂，越看越是迷惑，忍不住开口询问：“桃仁儿，你是不是中彩票了？”
要不哪来的钱布置工作室，还带着她搬家，装修家具的先不说，单单这栋别墅，那得多少钱？
余碧云想象不出，问孙女又得不到答案。
本来疑惑还能压着，直到这两天，孙女买回的东西中有了越来越多的可疑武器，老太太开始吃不香睡不好，担忧孙女走上了邪路。
“咋突然有了这么多钱？”
这个问题，奶奶问过不止一次了。
乔仁仁呵呵笑着，先陪着她出去：“你忘啦？是我卖作品得到的嘛。”
“以前你也卖过，好像没有这么多，买不起大房子，”余碧云眼皮一掀，暗地打量孙女神情：“这次咋一下子厉害起来了啊？”
”奶奶，我最近遇见了一个大客户，”乔仁仁笑容不变，将门锁上，视线落在不远处，掩饰住讶异：“哎呀，客户来了！”
路边站了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中等身材，西装革履，正在左右张望，探寻着她的身影。
“刘先生，我在这里！”乔仁仁出言唤了一声，给奶奶摇摇手：“我去谈生意啦。”
话落，她匆忙迎上男人，仰头说了句什么，便伸手示意，领着男人向前走去。
余碧云敏锐的看到，迎着阳光，那齐先生的脖颈后有着一处纹身若隐若现。
她年方78，耳不聋眼不花，一眼就看出了纹身图案的狰狞恐怖。
老太太倒吸一口凉气，担忧几乎要凝成实质。
＊＊＊
茶馆
坐下后的乔仁仁暗自舒气，老太太问题越来越多，要不是齐先生来解围，她还真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过……
“齐先生怎么知道我住哪里？” 她笑吟吟的发问。
齐原亲自给乔仁仁倒茶，客客气气的道：“有些事想和乔老师当面谈，只好向红山工作室的朋友打听了下，冒昧拜访，还请见谅。”
别看齐原比她大了近十岁，还对她和和气气的，实际上这个男人是个二线明星的经纪人，在娱乐圈摸滚打爬。
有求于乔仁仁时，他温和无比，用不着的时候，他端着的就是另外一副面孔了。
和齐原打过几次交道，乔仁仁知道他无事不登三宝殿，稍微一想，就知道了他的来意。
他带的明星叫做秦诗雪，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唯一值得称赞的是她漂亮的样貌。
但是在美女如云的娱乐圈，秦诗雪算不上出彩，直到今年年初，她出席一个活动，骤然成为了全场亮点。
彼时她一袭白裙，中规中矩，唯有纤细的手腕上带了一个圆镯，刻着古朴花纹，充满了神秘的东方色彩，衬的肌肤莹白如雪，细嫩柔腻。
当晚就有好事的媒体以她的手臂当作封面，报道了当天的活动。
那手镯，是乔仁仁设计制作的。
秦诗雪尝到了甜头，陆续从她这里买了戒指，腰链，耳坠等等各种首饰，如愿以偿的以身体各部位上了几次新闻。
半年前，秦诗雪从三线爬到了二线，开始佩戴大品牌赞助的珠宝出席活动，不再和乔仁仁合作。
乔仁仁这半年事忙，不曾关注娱乐消息，直到一周前，失联半年的齐原忽然联系她，再次向她购买饰品。
她当时将手上有的几个成品都发了过去，齐原不太满意，反复和她沟通，询问她还有没有新作品。
来回几次，乔仁仁都是诚恳的回复没有了。
——看起来齐原并不相信，还是通过关系找到了她的新住处。
乔仁仁不太高兴，还是止住情绪，无奈的挠头道：“齐先生，我现有的作品你都见过了，实在不满意的话，我也没有办法。”
“乔老师何必谦虚，”齐原不兜圈子，拿出手机给她看：“我想买你手上的这个。”
乔仁仁的瞳孔一缩。
屏幕中是一张图片。
图片里显示出电视柜，上面摆着两三本书，而齐原想要的，自然不是柜子或是书。
“这个，”他手指头一挪，挪到图片右上方。
那里显示出陈列柜的一角，里面摆放着一对造型纤美的耳坠，因为阳光的角度而折射出点点光芒，异常美丽。
齐原已经能想象出秦诗雪带上耳坠后的惊艳效果了，他胸有成竹的道：“价钱随便你开。”
图片是她买完各种工具后，一高兴发的微博，并没注意到会将陈列柜拍进去。
“不好意思，”乔仁仁的笑容淡下来：“这个不卖。”
“你有了别的买主？”齐原没兴趣追究她之前的隐瞒，只当成是讨价还价的手段：“他给你多少？我无条件翻倍。”
“齐先生，不是钱的问题。”
“除了我们诗雪，还有谁能给你起到那么好的宣传作用？”
齐原半是调笑半是认真的询问，语气中有些乔仁仁不识抬举的意思。
至于为了独占资源，无论有多少人打听，都不曾透露设计师名字的事情……
那就是无需乔仁仁知晓的幕后情况了。
“你想多了，”乔仁仁和他无法沟通，叹口气道：“这套首饰，我是要自己留着的。”
她将面前的凉茶一饮而尽，苦得直皱眉，起身和他告别：“齐先生若是愿意，我认识很多优秀的设计师，可以将他们的微信推给你。”
说了这么多，她还是油盐不进，甚至直接离去？！
齐原的脸色不好看起来。
不识好歹！
他快步追上去，皮笑肉不笑的道：“你拒绝和我们合作，就不怕以后再也没有客户上门吗？”
乔仁仁停住脚步，微微疑惑。
“诗雪和圣世心珠宝的太子爷熟识，”齐原接着说，半是威胁半是引诱：“若是合作愉快，对大家的将来都有好处。”
圣世心是国际顶尖的高奢珠宝品牌，在他们公司任职或者和他们展开合作，是许多设计师梦寐以求的事情。
能被圣世心认可，基本代表着成为了国际最优秀的设计师之一，将会得到无数难以想象的资源倾斜。
这个饼不可谓不大，奈何乔仁仁兴致欠缺。
她也不在乎是否会因此得罪圣世心，以至于在行业里寸步难行，只笑着道：“既然秦小姐认识圣世心的人，那应该用不着我献丑了。”
言下之意，连先前发过去的那几个首饰都不打算给他了。
都半年不合作了，现在何必呢。
乔仁仁咧嘴一笑，转身留了个背影给他，潇洒无比的离去。
徒留齐原在茶馆里脸色铁青，坐了半晌后打了个电话：“诗雪，乔仁仁不同意，你还是问下太子爷有没有适合你的饰品可以借……”
“她飘得很，是该有点教训……”
“你先去参加活动，放心，耳坠早晚都是你的……”
茶馆离家并不远，乔仁仁贴着路边走，随便用手机搜了搜秦诗雪的名字。
果然，跳出来的第一条信息就是在说她状态不佳，不复往日风采。
【小腰精不复存在？秦诗雪变胖十斤】
【戴钻戒出席活动的秦诗雪，不管你瞎没瞎，反正我瞎了】
娱乐圈的新闻来来回回都是那些东西，乔仁仁潦草一翻，就要关掉界面。
一条推广忽然弹了出来。
【寻圣同款，秦诗雪最爱！】
兴许是乔仁仁的搜索触及到了后台程序，购物软件给她匹配了相关的商品推荐。
她手指不经意的触及屏幕，就紧接着展开了详情页。
页面上最先出现的却不是秦诗雪的照片，而是一段自动播放的小视频。
视频里有好几道身影围在长桌旁，似是在商讨什么，而后镜头快速前移，挪到了最左边的一个人身上。
他身形纤细，有着男女莫辨的美貌，皮肤白皙，深绿色的眼睛中似乎带了一丝忧郁，高贵且优雅的望向了镜头。
长长的睫毛扇动，只这一眼，即是让人沉沦。
乔仁仁脑袋嗡的一响，差点拿不稳手机。
停滞三秒后，她哆哆嗦嗦的揉了揉眼睛，确认了那人长了一对尖耳朵。
小视频到此停止，以他看着镜头的画面作为结束，页面也始终显示着他完美无瑕的容颜。
再然后，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双几近透明的翅膀被收在他的身侧——他不是人！
乔仁仁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指头，费了好大的力气往旁边一划，才看到戴着一双假翅膀的秦诗雪出现在了屏幕上。
和方才精灵的翅膀相比，秦诗雪戴的这一副劣质的像是假货，明显的和身躯分离。
当然应该是假翅膀了！世界上没有谁能长出真翅膀！
没有谁！！！
看着秦诗雪，乔仁仁才渐渐好了些。
她嫣然一笑，觉得方才是出现了幻觉。
要不，怎么会看到熟悉的脸呢？
淘宝模特妆化的真好！
像是一个真精灵！
真唬住她了！
接连三个感叹后，乔仁仁镇定下来，打算划回去把那假精灵的脸看清楚，确认那绝对不会是自己曾经亲眼见过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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