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回忆原主的过往种种,貅宝倒有些同情邢氏了。

    麻雀飞上枝头,却没那心眼手段站稳位子,只能整日战战兢兢的憋气。日子一长,正常人都能憋出病来。难怪邢氏一个尚且贤良淑德的女人,活生生被糟蹋成了尖酸刻薄爱财如命的模样。年纪明明比王夫人小几岁,看着却比王夫人老上不少。

    貅宝边照镜子,边抚摸黯淡无光的脸皮,无比怀念自己那嫩的几乎可以掐出水来的婴儿肥。

    中年妇人哪里知道她家主子的芯儿换了,瞧着貅宝的动作,又理所当然的误会了,“太太放心,您脸上的印子已经消了,旁人绝对瞧不出来。所以太太,您还是赶快打扮吧。这都已经过了请安的时间了。”

    “过了就过了,正好不去。”貅宝饿着肚子,可没有心情去陪几个无聊女人打嘴仗,没准儿她一个心情不好,就把那些人全吞到肚子里面。

    中年妇人急了,“太太,现在可不是您使性子的时候。昨儿老太太已经让鸳鸯姑娘过来说过一回了,今儿您再不去请安,老太太真的会给您排头吃的。就当奴婢求求您,您先去请安,等回来,您再冲奴婢发脾气成不?”

    闻言,貅宝看向中年妇人。

    这妇人是原主的陪房,嫁给了荣国府的管事王善保后,大家都叫她做王善保家的。这王善保家的脑子和她主子一样驽钝,不过对原主却一直忠心耿耿。貅宝对忠心的人向来高看几分,此时瞅她那张跟她主子一样尖酸刻薄的面容,倒顺眼了不少。

    “她们早就准备好了排头等我,去与不去都一样。”貅宝拨弄了下有些皱着的袖口,“不给我点排头吃,她们怎么证明二房的人比大房强,大房又怎么被二房牢牢的踩在脚底下翻不了身?”

    王善保家的吓了一跳,震惊的盯着貅宝,瞠目结舌,“太太,您、您……”

    貅宝对她勾了勾嘴角,“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虽然附身没有多久,但凭借着原主的记忆,她对荣国府的格局却是门儿清。

    荣国府虽然是袭爵位的大房继承,但真正当家做主的却是二房及二房背后的贾母,大房在整个荣国府就像个边缘人物,半点地位都没有。而造就这一切的,除了贾母匪夷所思的偏心以外,大房也确实在各方面都不如二房。

    袭爵的贾赦是京城有名的贪淫昏暴的混账,而二房的贾政却是正儿八经在朝为官的读书人;原主邢氏是个浑身小家子气的破落户,二房的王夫人却是和贾家同为四大家族的王家的嫡长女;别说外人觉得二房更可靠些,就连贾赦自己的亲儿子贾琏跟儿媳王熙凤都深以为然。

    貅宝突然想起来,刚刚王善保家的口中的二奶奶就是这位王熙凤。

    二太太,二奶奶,又一起在贾母跟前搬弄是非。没恢复记忆之前,她还以为这两人是婆媳俩配合默契。闹了半天,原来这位二奶奶其实是她的便宜儿媳妇。

    不过,这便宜儿子和儿媳妇也都是个蠢的,明明自己是荣国府未来的继承人,却天天跟在二房的屁股后面转,把自己弄的跟管事一样,好像大房是依附二房生存似的。

    两个自以为聪明实则愚蠢的蠢货!

    貅宝正在心里唾弃贾琏和王熙凤夫妇,便听门外婆子传话,说贾母跟前的鸳鸯姑娘求见。

    荣国府不知从哪儿传出来的规矩,贾母跟前的人比年轻主子还得体面。而这鸳鸯姑娘又是贾母身边第一得意人,因此王善保家的一听她来了,立即心急如焚,“遭了遭了!无事不登三宝殿,她肯定是老太太派来的。昨儿才来过,今日又来,老太太只怕对太太您很不满了。奴婢刚才怎么说来着,让您早去早去,您偏偏不听,现在事情越发不好收拾了。”

    王善保家的火烧屁股似的原地转了三圈,突然一咬牙,“既然已经这样了,干脆太太您就假装真的病了,今日请不了安。奴婢再去跟鸳鸯姑娘说些好话,拜托她在老太太跟前为您美言两句,等过了今日再说。您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

    等到了明日还是有一顿排头等着她吃。

    貅宝撇撇嘴巴。

    虽然不想跟一群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打嘴仗,但如今她已经成了邢氏,那些人再想像欺压原主那样欺压她,她肯定不依,也确实应该让她们知道她不是个好相与的。

    而且,她吃不到东西也憋了一肚子的气,气大伤身,也需要找人发泄一下。

    拿定主意,貅宝对王善保家的吩咐,“你现在去问鸳鸯,问她王熙凤有没有给老太太请安?”

    “这……”王善保家的愣住,“问这个做什么?”

    “让你问就去问,我自然有用处。问完了,回来记得告诉我一声。”

    王善保家的一头雾水的出去,又一头雾水的回来,带来消息,王熙凤如今正在贾母那儿搏老太太一笑。

    往常这个时候,王熙凤早就跟贾母和王夫人请安完毕,然后风风火火去管荣国府大小事了。如今还在贾母那里讨笑卖乖,十有八九是想看她这个便宜婆婆的笑话,如此,自己才没脸面在她跟前逞婆婆威风。

    不过,她这么做,却是如了她的意。

    貅宝勾了勾嘴角。

    做戏嘛,总要人全到场了才好看。

    “你去告诉鸳鸯,我随后就去老太太那儿。”

    荣庆堂的正房内欢声笑语,貅宝在大院里就能听到王熙凤那俏皮话和爽朗的笑声。得亏王熙凤出身大户人家又嫁进了大户人家,要不就她那个嗓门音量,估计左邻右舍想不知道她家的事情都难。

    台矶之上,坐着的穿红着绿的丫头一见她就道:“大太太可算来了,老太太都已经念叨您好几回了。”

    语气有些抱怨,说完马马虎虎的行了个礼,就转身掀帘子进去回话,半点看不出对她这个大太太的尊敬。

    而小丫头一进去,正房里就瞬间归于了寂静,好似刚才的欢声笑语只不过是个假象。

    王善保家的顿时全身僵硬,神情分外紧张。

    貅宝却跟个无事人似的,悠然的步入房内。

    请过安后,不等贾母发话,她就径直走到贾母的左下首坐下,全然不顾贾母已经沉下的脸色。

    以前贾母想在原主身上做筏子的时候,都会假装听不到原主的请安,把原主晾在那里,然后又赶趟似的不断召见人,让来来往往的丫鬟婆子瞧瞧原主的窘态,直到原主窘的想钻进地洞里的时候,贾母才‘老眼昏花’的表示才刚看到她,然后埋怨原主来了周围人也不知道给她提个醒,害她差点变成恶婆婆了。

    周围人自然不愿意背这个黑锅,都道是原主来的悄无声息又跟隐形人似的不出声,如果不是贾母发现,她们还都不知道邢氏已经来了呢。

    反正到最后,原主罚站了半天,还都是她自找的。

    惯的贾母!

    还以为她是原主那种软柿子啊!

    王善保家的在旁看的胆战心惊,不知道自家太太今日发了什么疯,竟完全不把老太太放在眼里。

    “嘭!”

    贾母将手上的茶杯重重放在桌上,面无表情,一言不语。

    貅宝低头把玩手指,只当没有听见,根本不与贾母做眼神交流。

    一时间,气氛越发凝重起来。

    王熙凤瞅瞅贾母,又看看貅宝,两眼珠子一转,笑道:“瞧太太这气色,完全瞧不出才大病一场。老太太之前还总念叨着太太的病怎么总也不好,要不要再请太医来瞧瞧,这下您老该放心了吧!”

    王夫人点点头,面带欣慰的道:“凤丫头这话说的不错。我瞧大嫂的面色比生病前都好了不少,想来这段时间调养的十分不错。老太太总算不需要再为大嫂的病牵肠挂肚了。”

    貅宝抬起眼皮,目光依次扫过王夫人和王熙凤。

    不愧是亲姑侄,瞧这话说的。大病初愈哪有气色好的,气色这么好,分明是在告诉贾母她之前其实在装病。没病还让贾母那么为她担心,除了暗示她不孝顺,还告诉贾母,你之前的好心全都喂到狗肚子里了,人家根本没有拿你当回事。

    配合这么默契,不做婆媳还真是可惜。不过,王夫人估计也瞧不上王熙凤这个无父无母的还把相公捏在手心里的泼辣儿媳。王熙凤事事以王夫人马首是瞻,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王夫人心里其实连根蒜都不是呢?

    貅宝满满同情的深深看了王熙凤一眼。

    这蠢孩子,白长了张精明脸,连被人耍的团团转都不知道。

    王熙凤被貅宝看的打了个冷战,心里直犯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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