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深深。
操场一片安静，唯有红旗随着风发出了猎猎的声响, 就连小虫子也躲进了地底下去冬眠睡觉了。大概因为太过空, 何念念觉得这儿的气温要比校园里的还要低上一些。
她环顾一下四周，脑海里忽然地不合时宜地冒出几个字来。
月黑风高杀人夜。
这么一想, 莫名的感觉有奇怪的冷风往脖子里灌了，她望向顾响, 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要把自己带到操场来，还特意地跑到主席台下。
何念念不解又怀疑地盯着他：“来这里, 干什么啊？”她拖长的音调在这空旷的场地很是娇嗔可爱。
顾响单手插着兜, 垂首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扯了一下嘴角：“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 你，怕不怕？”
何念念翻了一下眼皮：“无聊。”
顾响摇了摇头，让她原地等着, 随后他纵身一跃，他的动作轻盈又矫健，如燕子一般，轻轻一下就跳上了主席台。随后他在台上走了几步，站定在了国旗下面。
何念念站在台下仰着脸看着他。
不得不说，从这个角度看上去, 顾响的身材实在太优越了。
肩宽腰窄，脖子以下全是腿。
两个人站的一上一下，何念念忽然想起来了几天前，那时候他们两个也是类似的这样的姿势, 不同的是，现在两个人的位置换了一下。她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就见顾响从兜里拿出了一张纸。
那纸有些单薄，在风中发出了嘶嘶的声音，好像下一秒就要被这风吹裂开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何念念只觉得这张看似平常普通的纸，有些眼熟。
顾响轻咳一声，抖了一下那张纸，解释说：“之前你不是想偷看我写什么，现在，我念给你听。”
何念念明白了，原来就是在自习课上顾响冥思苦想了很久的成果了。当时顾响神神秘秘的，没想到他这时候倒是愿意公开了，只是选在这个地方实在有些怪怪的。
何念念保持着仰着脖子的姿势，中肯地评价道：“你还真讲排场。”
念东西还特意地跑到这里来。
是想要体验一般每周校长的感觉么。
顾响眼角抽了抽，憋了一会儿：“我选在这里念自然有我的深意。”
何念念点点头，一脸我明白的样子，然后她配合地说：“需要我做什么？鼓掌么？”
两人的视线沉默地对上了。
顾响今天算是领教到了，何念念也是可以说话噎死人的。
谁说她温柔无害的。
谁说她善解人意的。
明明说话刀刀见血。
响哥心里苦啊，响哥不能说啊。
“不用。”
何念念哦了一声。
片刻之后，顾响开始念起来。
“我是顾响，博雅中学高二3班学生，现在站在这里，郑重地检讨自己的错误……”少年的声音清朗明越，就好像是带着薄雾的初晨的山林。
何念念站在台下，仰着脸认真地凝视着他，不舍得眨一下眼睛。
她没想到顾响居然会写这个，不但写了，而且还特意选在这里当着自己的面念了。
顾响依然在念着，他深刻地反省了自己的错误，随后，他话音一转，收起纸，左手抬起握拳，声音朗朗：“现在，我站在庄严的国旗下面宣誓，从今往后，我一定对何念念保持忠诚，永不欺骗。此刻起，立即生效。”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放的又低又缓，好像每一个字都是从灵魂中发出的呐喊，一双黑色的眸子亮的吓人，仿佛装着星辰大海一样。
何念念的心怦怦跳着，心好像被狠狠地抓了一下，之前那种怅然若失总觉得好像缺了什么的感觉忽然就消失了。
顾响：“你看，我可是对着红旗发誓的，无数的革命先烈都跟你一起见证了。”
何念念不知道他怎么会想出这个方法的。虽然感觉有点另类，可是又那么真挚和朴素，甚至还透着一点儿说不清的浪漫。
这大概是她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有一个人愿意为她幼稚地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可是就是这一份幼稚，却异常的宝贵。
何念念想着顾响那奇奇怪怪的誓言。
只觉得好像又吃到了自己最爱的甜糖，嘴角怎么都抑制不住的翘起来。
顾响：“相信我，好不好。”
何念念绷着嘴角，不让自己笑得太明显：“不好！”
顾响从台上看不太清她的神情，可却能从语气中听出来，她的释然，顾响从台上跳了下来，走到她边上，配合着她演出，一脸失落地说：“这样啊。我都这样了，都不行啊！”
何念念迎着他的目光，严肃道：“对啊，不原谅，我就是这么小气。”
顾响点点头，挑了挑眉：“那我只能拿出杀手锏了。”
何念念奇怪地看着他。
杀手锏？！
顾响拿出了手机，然后在屏幕上按了几下。
安静中，忽然响起了一个甜腻的拖长了音调的女生的声音。
“响~哥~哥~”
之前何念念自己叫的时候还没有特别的感觉，可是从手机里放出来，就显得这一声异常的娇和嗲，尤其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中，莫名就生出了旖旎和缱绻来。
何念念内心一通咆哮，盯着手机，下意识伸手去抢：“你！给我！”
顾响却仿佛猜到了她回来抢一样，手直接抬高了置于头顶之上，还故意道：“来啊。”原本他们两个身高差就不小，顾响挂着一脸的笑意跟逗小狗一样地逗着何念念，不时地将手机放在何念念可以拿到的位置，等到何念念要抢了，又一下举高了。
何念念眼睛只看着手机，一下没注意，一头栽进了顾响的怀里。
顾响不动声色地顺势就搂住了她的腰。
何念念此时哪里管得了两人的姿势，她气喘吁吁地盯着顾响，声音闷闷的：“你居然录下来了。”
她以为那天叫完之后就是结局了，可没想到居然是开端。
顾响嗯了一声，微微动了动头：“不光录了，我还经常听。”
何念念的心猛地一提，四周的风声都好像消失了一样，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砰砰砰。
感觉随时都要跳出来一样。
她的脸也在慢慢的变红，深夜也藏不住她两腮的红。
顾响的目光闪了闪，凑近了一些，声线压得很低，在夜色中变得暧昧了起来，呼出的热气也一股脑儿的喷在了何念念的耳根处：“想不想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听？”
不想！
一点儿都不想。
何念念总觉得答案绝对不是她想要听到的，她头皮都发麻了，这个时候终于知道，这个杀手锏的厉害了，她睁着眼睛，哀求道：“求你了，你删了吧。”
她的两只眼睛水灵灵的，在月光下氤氲着一层雾，就这么看过来的时候，带着无比强大的杀伤力，顾响差点就同意了，还好理智制止了他，他摇摇头，慢吞吞地说：“除非——”
何念念等了又等，顾响依然不说下文，明知道他在吊自己胃口，还是忍不住催促追问道：“除非什么？”
顾响这下答的飞快：“你以后都这么叫我，我就删了。”
何念念：“你想得美。”
顾响抬起脸，淡淡道：“哦，那好吧。”说完，那妖娆的娇嗲的声音再一次无情地响了起来。
这一次还变成了循环播放。
何念念啊地叫起来，简直羞愤欲死。
这两个声音融合在一起，听上去起了一些叫人脸红耳热的效果。
顾响收了笑，专注地看着她，黑色的眸子闪着光，他略低下头，凑在何念念的耳旁，低声道：“好了，原谅我吧。”他说话的声音温柔的一塌糊涂。
何念念只觉得一颗心被狠狠地抽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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