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你怎么也在这里呀”
只思考了一瞬, 赵新月就对她展露了笑颜。
小方张圆着眼睛，见她并没有记恨自己的样子，这才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她也笑了起来“杜姐在隔壁风缭乱剧组拍戏，我给她煮了点海带汤，看见你在这里，就顺便分你一点。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喝我煮的海带汤”声音越来最小，最后一句话时，她显然觉得自己多话了, 闭上了嘴巴。
赵新月假装不知道她的尴尬，回首看了一眼凳子上的保温杯，再次对她笑了“谢谢你，我待会儿拍完戏就去找人要根吸管。”
见小方还是小心翼翼的, 她又补了一句“你今天一直在吗, 在的话，保温杯我洗干净了拿过去给你”
小方见她真的正常和自己沟通，这才摇了摇头“没事，喝完杯子你留下吧，平时泡点红枣枸杞喝。我看你没经验, 来拍戏也没带个保温杯。”她说着走了两步，又回过头看向赵新月。
“赵姐，谢谢你没怪我当初辞职离开你。”
赵新月有些困惑地看着她“这有什么好怪的啊，我和你是雇佣关系, 我不是个合格的老板, 你要追求自己的前程所以辞职换工作,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我又有什么责怪你的理由”
小方释怀地笑了笑，却没有立刻离开。
她努力思忖着用词“赵姐，宋容屿他你和他”她酝酿出一个含蓄的说法，“你们真的在一起了吗”
赵新月略一挑眉，然后摇头“没有。”
小方于是点了点头，郑重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不要和他在一起。我知道你们在炒c，我也不想离间你们之间的感情，但他和他的朋友们”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了出来，“赵姐，你相信我，他和他的朋友们都不是好人。”
说完不等赵新月问她具体的意思，留下一句“你会受伤的”，转身快步离开了。
仓皇的背影像一只怕被埋伏在暗处的猎人射伤的鹿。
赵新月看着她的背影，低头笑了笑，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宋容屿的朋友们不是好人。
宋容屿就是因为和朋友们的一个赌约，所以才会不惜利用自己的资源带她上综艺，也要故意接近她。目的只是为了玩弄她的感情。
可惜她是一定会和宋容屿短暂交往的。
没有得到的东西始终得不到，只是意难平而已。只有让人得到幸福以后，再猝然拿走他的幸福，并告诉他这种幸福是他亲手毁掉的，才能让他感觉到高空悬崖坠落般的疼痛和窒息。
这是她进入这个梦的最终目的。
宋容屿在下午进了组。
他来的时候，赵新月正在拍摄引诱男同学和自己婚外情的戏份。
男同学和她面对面坐在高级餐厅里，两个人之间似有情愫涌动。她披散着黑色的长发，穿了条缀满天蓝色花朵的白裙子，一边露出天真的笑容，一边拿手帕替对面的男人擦去额头上微微的汗。
“你见到我的时候，怎么总是在流汗呀”她的声音刻意没有压，稍微有些尖，银铃般动人，“因为喜欢我，想和我谈恋爱，又怕被自己妻子发现毁掉婚姻吗哎，你如果真的怕的话，就应该断绝了和我的交往，去你妻子那里做个好男人呀。”
她说着放下了刀叉，发出低低地叹气“我帮你做了这个选择吧。你选你的妻子，我选我的自由，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这辈子就做个陌生人吧。”
她站了起来，没有半点儿欲擒故纵的意思，起身就往门口走去。
而低着头咬牙挣扎的男人则是用力闭了闭眼，站起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用力箍进了怀里。
“我选你。”男人冷汗直流，艰难吞咽下因为紧张而分泌过多的唾液，“我今天就回去跟她摊牌。我会离婚，我会告诉全世界，我选了你。”
导演迟迟没喊cut，摄像师扛着摄像机围绕着两个人，拍两个人的表情特写。
宋容屿站在原地，直直看着拥抱着的两个人，目光平静，垂在身侧的手却慢慢握紧，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剧组工作人员见他站在原地发呆，好心提醒他去化妆。他这才肯挪动定在原地的脚步，走向朝他招手的化妆师。
化好妆出来，又恰巧听见两个群演在聊天。
一个说“女主角刚才用吸管喝的是什么，好香啊。搞得我都饿了，不知道晚上的饭要熬到几点才能发下来。”
另一个说“听说是别人送来的爱心海带汤，这汤的确够香，一开盖儿馋虫都给我勾出来了。”
“看没看见谁送的啊肯花大心思专门给煮汤，男朋友”
话音刚落，就听见“砰”的一声脆响，两个人转头一看，只见桌上的喇叭掉落在地上无助地翻滚，附近却空无一人。
瘦子导演对于关键戏份总是格外严格，赵新月勾引男同学这场戏又拍了好几条才肯放过。她出了镜头打了个哈欠，刚要躲到一边去清闲，就听瘦子导演跟她说“宋容屿按时进组了，戏怎么排的你都知道吧下一场拍你们两的吻戏。”
赵新月“”
她摸了摸鼻子，点头表示知道了。一边想着现在这种状态拍出来的吻戏应该质量不高，一边在人群里寻找据说已经到了的宋容屿。
宋容屿是很好找的，他已经换好了成年李屹然常穿的西装，头发也被认真打理过，像是从言情小说里走出来般光彩照人。手里拿着剧本，就坐在她的凳子旁边。
她要坐过去休息，就避无可避的要和他打照面。
赵新月慢慢地走过去，提起裙摆在自己的凳子上坐下。想起来海带汤还剩下一些，她拧开了盖子，用吸管喝了一小口。
宋容屿猝不及防开了口“好喝吗”
声音里没有半分平时的笑意，像是装进了一泓冰凉的水。
赵新月怔了片刻，抬头去看他。他的瞳仁深邃阒黑，眼中的情绪死死绞住了她。
他露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重新问道“比我做的好喝吗”
赵新月低头看了看保温杯，又抬头看看他，总觉得他似乎误会了什么。但她想了想，又觉得不必解释，刚好再给他的情绪加把催化剂。
“你没给我做过海带汤呀。”她避重就轻地对他说道，“而且看你这么久不回消息，应该也不会想再给我做饭了吧。”
宋容屿捏紧手里的剧本。
话音落下，恰巧导演开始叫两个人的名字，于是她立刻快步去换了衣服，将宋容屿几欲出口的解释抛在了脑后。
直到宋容屿不得不也走过来，看着赵新月一边补妆一边听导演最后讲戏。
“你们两在家里喝了酒，互相摊了牌。李屹然重遇苏芫茜很高兴，也很忐忑，因为他对于当年的事一直耿耿于怀，苏芫茜则是情绪崩溃，因为她发现自己正在报复的人其实是对自己好的人。当年的感情涌上心头，所以她借着酒醉强吻了李屹然，ok还有没有问题”
赵新月早已经熟读剧本，摇了摇头。宋容屿也没有提出异议。
两个人其实是在家里对过这段戏的，双方都很快进入了状态。
“你想对我道歉吗”赵新月抓起面前的酒瓶，灌了一口里面装着的清水，眼睛却像是真的喝了酒一样，酝起了泪光。
“苏芫茜，我很抱歉”宋容屿声音颤抖。
“嘘。”她用食指堵住了他将要出口的话，然后魔怔般低低笑了。赵新月想象着苏芫茜醉酒后的情绪和状态，一只手抬起宋容屿的下巴，另一只手揉了揉他的耳垂。
她眼角流出一滴泪，向着他的唇毫不犹豫地压了过去。
“我喜欢你呀。”
话音刚落，赵新月已经察觉到宋容屿身体一僵，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瘦子导演的吸气声。
“cutcutcut宋容屿你躲什么呀”
赵新月立刻退开了身体，她低眼去看宋容屿，只见他闭了闭眼，似乎正在摆脱某种情绪的纠缠“对不起，再来一次吧。”
第二次开拍，同样是赵新月好不容易酝酿起情绪，但当那句“我喜欢你呀”一出口，导演就喊了“cut”。
“不是吧宋容屿，你在搞什么飞机啊你谈那么多次恋爱，没听过女人说喜欢你吗你有什么好躲的啊”
胖子导演思忖片刻“他不喜欢这句话，要不把这句话删掉，直接亲”
“那苏芫茜这个人物的行为就显得莫名其妙了”瘦子导演咋舌，“就是因为喜欢，所以她才强吻李屹然啊。”
两个人争论片刻后，宋容屿深吸一口气，打断了他们。
“再来一次，我不会再躲。”
再拍的时候他果然没有再躲，但瘦子导演仍然不满意地打断了这场吻戏。
“躲倒是不躲了，但太僵硬了。不如说，完全没有李屹然的感觉。”
胖子导演也赞同了他的话，两个人商量过后，决定先拍后面的其他戏份，给宋容屿一晚上的时间找找感觉。赵新月看向宋容屿，只见他强压情绪翻着剧本，显然直到现在也没有找回状态。
她知道这是为什么，但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宋容屿拍戏的时候，胖子导演把赵新月拉到了一边，打量着她的表情。
“你们认识，是吧”
赵新月不明所以地刚一点头，就看见胖子导演嘴角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你们亲过吗”他问。
“啊”赵新月迷惑了。
“这场戏很重要，我个人的建议是今天收工以后，你到他房间去，陪他认真地再找找这场戏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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