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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4, 中京市的时间还仍是谈话结束的夜晚。
西玲在古玩街的屋顶上站了一会儿,就懒散地找了块儿地方坐了下来, 姿态悠闲地仿佛是在迎风赏月,就差烫壶小酒了。
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笼罩住中京市的空间, 西玲微微眯起了眼睛,指腹轻轻地摩挲着下巴,不愧是泱泱大国、巍巍华夏,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就已经构建出了一整套完善的情报作战计划——“角鸮计划”。
角鸮,动物界的‘伪装大师’,当它藏身在树洞里的时候, 便能与周围的树皮融为一体,将自己的存在完美地遮掩起来。
基于已经有了的都是虚假的、即将要有的也是没有的、以后可能会有的也是误导信息等基本原则,“角鸮计划”隐在最深层的真实目的,是进行战略情报欺骗,即, 为了隐藏西玲的存在,扰乱各方视线,引导国内外的舆论,掩护种花国的秘密发展战略。
理所当然的, “角鸮计划”里真正知道真相的同志寥寥无几,就连作战计划的目的,也都有很多的版本,迷离扑朔, 真伪难辨。
因为某些众所周知的历史原因,种花国的情报系统也受到了极大了的冲击和破坏、元气大伤,及至目前为止,情报系统这部分的资源仍未彻底的完成重新整合,但就在这种情况下,“角鸮计划”仍能以最快的速度进入执行阶段,不得不说,这真是让人既惊艳又佩服。
这大概也得益于情报界还活着的老前辈们,都被秘密地请出山了的原因吧。
——藏金子的地窖,已经开挖了。
80年代种花国和平崛起的道路上,已经有太多的艰难困苦了,为了避免遭遇到更为凶狠猛烈的阻力,1984在低调、蛰伏、卧薪尝胆,只待一朝雄狮崛起、巨龙腾空。
馅饼无聊的从西玲的左手上跳到了右手上,来来回回地蹦了几圈,委屈巴巴地问:“你的实验做完了没有?”
“……”西玲瞥了眼愈发娇气、还爱管她的馅饼,挑眉道:“还没有。”
“那你到底在做什么实验啊?”馅饼摊在西玲的手背上,忍了忍,还是好奇地问了一句。
“1984种花国的未来,在世界规则的允许和国运的庇护下,开始改变了。”西玲垂眸望着对面的一家老字号古玩店,说道:“虽然这么说有点自大了,但我还是想知道,个人的命运节点又是否能被我彻底的改变,比如,死亡。”
馅饼几乎立时就想到了西家人,它看了看西玲,沉默了下来,她想知道的事,它也回答不上来。毕竟,它这也是第一次让万象镜带着宿主穿越时空,跟西玲一样,它也没经验。
闲聊间,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已经摸到了老字号古玩店的门口,西玲动了动指尖,他们就从这世上彻底地消失了。
等到了——
关于80年代严打期间的案件记录的资料,在2024能够找到的,已经不多了。
而发生在种花国1984年4月27-30号的恶性案件,西玲一共找到了三起,其中之一,就是位于中京市的这间老字号古玩店的惨案。
前些年手上就沾了不少人命、流窜到中京市的几名恶徒在盯了这条古玩街一段时间后,选中了这间老字号古玩店下手,不巧的是,老字号古玩店的老板和他的儿子在恶徒准备动手的当晚,歇在了店里……
“坏人消失了,这家古玩店就肯定没事了。”馅饼乐观地说道。
“嗯。”西玲态度不明,应得随意。
接下来的两天,馅饼跟着西玲天南地北地跑了一处小城、一处小镇,去的时候交通不便,倒是在回中京市的时候,因为有了空间坐标,回程就变得极为便利了。
29号上午,西玲和馅饼通过空间坐标,回到了中京市的古玩街。
看着已经变成废墟的老字号古玩店,馅饼慌了,旁边路人的闲聊一字不落地被他们听见了,它担忧地望着西玲:“老字号古玩店失火、老板和他的儿子都没能逃出来的事,可能是偶然。”
但很快,馅饼就说不出偶然两个字了,被西玲救过另外两户人家,也意外身亡了。
“我我我觉得,应该是因为他们跟你没关系的原因,所所所以,你才影响不到他们的命运节点。”舌头有些打结的馅饼绞尽脑汁地试图安慰西玲,。
西玲抬手揉了揉馅饼,缓声说道:“别慌。”
馅饼抬起小爪子抱着西玲的手指,豆豆眼噙着眼泪,眼巴巴地看着她。
“实验证明,我应该想办法借国运庇护西家。”西玲的指尖有意无意地拂过馅饼的眼角,叹了口气:“只是,万一以后我掉马了,估计打断腿都救不了我。”
馅饼哭不出来了,甚至还有点儿想笑。
西玲眼底划过抹笑意,抬手抄起心情又倍儿欢乐起来的馅饼,来到了国安局。
◇◆◇
张国庆看着突然出现在他办公室里的西玲,捂着心口,倒吸了一口凉气,扶着桌子站了起来,语气颤巍巍的:“西玲同志,我们上次在谈话中提到的,你再从未来回来的时候,要注意隐蔽的事,你还记得吗。”
馅饼不由得咂舌,这位局长的演技绝了,就好像第一次见到西玲凭空出现时还能淡然自若地搭话的人不是他一样。
“我都直接来找你了,还不够隐蔽吗?”西玲不耐烦地反问,又扬了扬下巴,命令似地道:“我要见总首长。”
好歹这小同志还知道不能直接去找总首长,张国庆自我安慰着,笑容亲切:“总首长今天要接见外宾,暂时不方便安排你去见他老人家,不如,你先跟我去看看你的办公地点?如果没问题的话,我们希望你下次从未来回来的时候,直接回办公室。”
“行吧。”西玲皱了皱眉,嘀咕:“真是的,我难道不比什么外宾重要吗。”
假装没听到的张国庆保持着笑容,小同志傻(划掉)天真幼稚点儿好,他们大人就多操点心,也能更放心。
张国庆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了个号码:“准备进巷了。”又笑眯眯地向西玲说道:“西玲同志,请跟我来。”
走在国安局的小高楼里,西玲他们没有遇见任何人,就来到了地下室。
和其他的机要部门不一样,国安局的地下部分,不是关押被处以禁闭处罚的房间,而是一处空空如也的资料室。
张国庆带着西玲走到资料室的尽头,也没有瞒着西玲的意思,直接就在旁边的书架处按下了复杂机关,资料室尽头的墙壁裂开,后面是一道向下的楼梯。
“稀奇吧,咱们部门的机关运用到了古机关术,可不是一般的厉害。”张国庆笑呵呵地,语气亲近,仿佛西玲也是国安局的一份子,半点儿也不见外。
明面上,国安局的办公地点仍在这栋小高楼里,但同时,国安局又已经对内部作了说明,小高栋将作为国安局日常工作的1号楼继续使用,负责核心工作的同志将搬到2号楼办公——国安局里,除了张国庆和即将接替他新上任的局长,没有人知道这里将成为以西玲为核心组织起来的特情专案组的办公场所的掩护设施之一。
“嗯,还行吧。” 嘴硬的西玲眼神亮晶晶的,还悄悄地伸手摸了摸墙壁。
张国庆和蔼的笑容不变,全当什么也没看到,领着西玲下了楼梯。
走下了楼梯,是一条长长地亮着灯的防空洞,刚走进防空洞的前端部分,显然是被特地装扮过的,味道还未散。
特地装扮过的防空洞的上半截刷了白石灰,左边用红漆写着“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几个大字,右边挂着革命照片,防空洞的下半截则露着没刷过的红砖。
50年代末,60年代初,种花国和北极熊国交恶,以至种花国在国际上的处境急剧恶化。需要同时对抗白鹰国和北极熊国的种花国,又因为曾先后遭到过多次的核恐吓,对国际形势的估计过于强调备战问题,因此,在1969年8月,种花国在全国展开了人防工程的活动。
而现在,未来即有战时功能、又能发挥商业作用的防空洞,在一夜之间,就被巧妙的封断和封锁了起来,成了不为人知的秘密地道。
瞥见西玲先是嫌弃地捂着鼻子,又在看了几眼革命照片后强忍着不满的表情,张国庆就笑道:“再往前走一段,就没味儿了。”
跟着张国庆七弯八拐地穿过防空洞,他们来到了一处半开放式的地下大厅。
大厅里的布置,简洁却不简单,十分和谐的兼具了会客室、会议室、休息室、娱乐室等功能,也极具年代感。
等在会议桌前的四男两女在见到张国庆和西玲后,一齐起身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这里是‘半山’,也是特情专案组办公场所的代称。”张国庆看着西玲,笑道:“西玲同志,我来给你介绍,他们、也包括我,都是以你为核心成立的特情专案组的组员。”
如果西玲只是能够穿越时空的普通人,特情专案组便只需要在暗处展开工作就可以了,但偏偏,她还有让他们找不到有效应对的特异功能——虽然西玲说这是穿越时空的附属能力,但他们还是习惯性地将其称为‘特异功能’——这也使得和西玲建立高效和信任的组织关系成为了特情专案组的工作之一。
作为和西玲接触得最多的人,张国庆觉得,在这种情况下,特情专案组的工作难度,可能得翻几番。
随着张国庆的介绍,西玲也将在场的人认全了,就是张国庆每介绍完一个人,对方都要立正敬礼喊首长好,让她有些……吃不消。
杨文滨,看起来浓眉大眼的憨厚汉子,却是特情专案组的组长,也是总首长身边最受信任的人,专案组的事,由他直接对总首长负责。
郑俊远,斯文儒雅的中年人,是从公安部抽调过来的刑侦和痕迹方面的专家。
楚建安,国安部的特工,在中京市机场见过一面,也算是熟人了,他脖子上的青紫到现在都还没消干净,等他立正敬礼喊完首长好,见西玲朝还在看他,便爽朗地笑出了一口白牙。
纪兴贤,单眼皮、肤色偏黑的硬汉,来自军情局,特种兵出身。
程芝英,容貌清秀,看起来不到三十岁,曾在中央机要局负责机要工作。
傅慧丽,外表明艳大方,二十出头的年纪,来自中联局。
“再有,就是我了。”张国庆也来了一套立正敬礼喊首长好:“张国庆,副组长。”他没提他的身份是前国安局局长,从一方大佬的位置上被迫退了下来,他这也算是被坑了,但,也被坑得心甘情愿!
“哦。”西玲冷淡地应了一声。
但在她开口后,大厅里的气氛立时变了,轻松又以她为首的自在氛围几乎是立时被营造了出来。
郑俊远和纪兴贤悄无声息地远离,让出了空间,楚建安站在不近不远的位置上,手上拿着水杯,程芝英和傅慧丽离得较近,态度自然,杨文滨和张国庆一副等着首长指示的模样。
西玲对现在的部署和安排满意极了,她对这些来自各关键部门的同志背后站着的是哪位老狐狸的事并没有兴趣,她只要知道,这些相互钳制的老狐狸们都不会也不敢妄动就可以了。
“简单地说,你们就是我一个人的后勤部呗?”西玲傲慢地挑眉,张口就是大言不惭。
“是。”杨文滨笑容憨厚,应得干脆,张国庆也在一旁跟着点头。
对西玲已经作好了解的众人也不意外她的态度,大厅里的气氛甚至还因为她多说了几句话而变得有些热烈了起来。
无形的溜须拍马最为致命,馅饼觉得它都要有点儿飘飘然了。
“行吧,我勉强同意了。”西玲略带得意地说完,又理所当然地吩咐道:“我先回去了,晚上再来,你们记得通知总首长空出时间来接见我。”
“是,首长。”
亲眼目睹了西玲消失在了原地,除了张国庆,杨文滨他们尽管有了心理准备,面上也一派平静,心下却都仍是大吃了一惊。
稳住!
不能给总首长/公安部/国安部/军情部/机要局/中联局丢人!
离开了半山,隐身在空间里的西玲打算找点儿事消磨时间,她想了想,决定带着馅饼去爬长城。
“西玲,你千万别被他们哄走了!”馅饼紧张兮兮地提醒道。
“……”西玲沉默了一会儿,把蹲在她肩膀上的馅饼放到了石阶上,漫不经心地道:“馅饼,我相信你一定能用你的脚步征服长城,来,加油。”
馅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jiojio,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
是夜。
还是那座普普通通的小院,只是,有资格坐在会客室的人里,少了两个上次见过的,多一个没见过的。
馅饼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西玲连未来世界种花国政府是供货商这种事都编排上了,不由得庆幸起了2024是末世。
“西玲同志,你的意思是说,你和未来世界的种花国政府联系上了?”某首长紧盯着西玲,问道。
“不然呢,没有供货商,我拿什么跟你们谈交易?”西玲一脸的无语。
“那你能告诉我们,你是怎么取得未来世界种花国政府的信任的吗?”某首长有点儿步步紧逼的意思。
“当然是——”西玲慌忙捂住了嘴:“我不能说!”
“西玲同志,这件事很重要,如果和我们作交易的,真的是未来世界种花国政府,那你作为交易中间人,最起码要证明这件事是真的。”
“这有什么难的,在我的空间里,有一架他们送你们的战机歼-10。”西玲说得理所当然:“不过,好像不是最新的一代,反正我也不太清楚,但歼-10的技术肯定足够你们研究了。”
会客室里的气氛立时热烈了起来,众人看向西玲的视线,炙热得像能把她盯出个窟窿来。
——西玲真是组织的好同志!
——未来世界的种花国政府真是组织的好兄弟!
“要我现在拿出来吗?”西玲不自在地往沙发里缩了缩,说道。
“不行!”军部的首长高声喊了一句,又轻咳了一声,解释道:“西玲同志,不能随便拿出来,必须要等我们做好保密工作!”
“那,我们先继续谈交易?”西玲问得茫然。
“好,好,先继续谈交易。”总首长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
“那行,总首长,您能先让医护人员作好准备吗?”西玲耿直地开门见山:“我怕您呆会儿身体受不住。”
“好,叫医护人员。”总首长笑了起来,语气里带着对小辈的包容。
专门负责总首长身体情况的医护人员们来得很快,他们被安排进了会客室旁边的房间里待命。
“西玲同志,现在你可以跟我们开始谈交易了吧?”某首长打趣道。
“嗯。”西玲矜持地点了点头,走到总首长跟前,嫌弃地瞥了眼两名立时戒备起来的警卫员,递给了总首长两份文件。
会客室里陡然安静了下来。
翻阅着文件的总首长,手轻轻地颤抖了起来,这是一份以1984年到1996年为时间轴的未来情报,其中,最令老人震惊的,是1991年北极熊国解体的事,最让老人心痛的,是1996年的台海危机,收复宝岛是种花国人日思夜想的执念,既然96年种花国有机会收复宝岛,大陆方面就不可能放弃,那为什么,这个机会会被浪费掉呢。
总首长轻轻地将这一份情报反着放在了沙发边的茶几上,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良久,老人才睁开了眼睛,视线落在了另一份文件上,他已经猜到了这份文件的内容了。
另一份文件只有一张纸。
这是1984年到1996年的一份叛国犯罪者的名单,他们在军、政系统里的身份都很高,也都身处在一旦背叛就会对国家造成巨大损失的职位上。
——1996年,在军事上作好收复宝岛准备的种花国,却因为军方的叛徒泄露了核心军事情报,不得不放弃整个作战计划的部署,最终只能对外宣称那只是一场军事演习,让种花国成了国际上的笑柄。
……
——1985年,前白鹰国中央情报局亚洲部部长,种花国最伟大的超级间谍之一,金同志,被国家安全部门的高层出卖,在11月22日被白鹰国联邦调查局逮捕,并被指控6项间谍罪和11项欺诈和逃税罪,这位由于其工作的出色表现获得白鹰国中情局颁发的奖章并在退休后仍担任白鹰国中情局顾问的老人,于次年2月21日在狱中自杀,终年63岁。
……
看完这张纸的总首长将纸团成了纸团,攥在了掌心,整个人处于极度的愤怒中——会客室里的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这一点,却迫于老人骇人的气势,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开口说话。
总首长的警卫员已经作好了随时冲出去把医护人员拎进来的准备了。
半晌,爱抽烟的总首长抖着手,亲手用打火机将那份名单文件点燃了,又亲眼看着文件被烧毁,老人无力地靠进了沙发里,面色苍白。
在警卫员的紧急呼叫中,医护人员们冲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四舍五入一下,能算日六了嘛?
话说,今天这一章,写着写着就很生气,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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