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西玲轻轻扬眉, 波澜不惊的视线扫过何筱珞。
何筱珞比她矮半个头,身姿曼妙, 缠在腰间的武器愈发衬得她的纤腰不盈一握,端的是位风姿绰约的冰雪美人儿。
抬手轻巧的划过腰间, 何筱珞微微抿唇,眸色冷凝,在西家师妹出现之前, 她一直是同辈中的第一人, 从未有人敢用这么放肆的眼神打量她。
这位西家师妹真是——
找不到形容词的何筱珞毫不退却地直视着西玲,天生敏感的直觉让她不愿意靠近这位瑰姿艳逸的妖孽师妹,但, 她想知道她们之间的实力差距。
抽出腰间的武器,何筱珞周身迸发出一股强盛的气势,攻向了西玲。
何筱珞的功夫比她的小叔爷要强上一筹,简单地判断出了何筱珞的实力,西玲瞥了眼擂台下满脸担心、朝她挤眉弄眼的西清, 颇有些无语地收回了视线。她小叔爷倒没有让她留手的意思,只是在担心何筱珞会受伤——
何筱珞的武器是奇门兵器之一,链鞭,和后世尖端绑着绳子甩来健身的链鞭不同, 她的链鞭尖端是镖刺,也是货真价实的凶器。
身法似游龙惊云的何筱珞一招直击,尖锐嘶鸣的破空声震耳欲聋,西玲错身避开, 余光轻瞥,猛然偏头看向了站在人群后面的一位须发皆白、精神矍铄、身着青灰色唐装、手上摇着折扇的老爷子。
这位老爷子——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锵铛!
何筱珞链鞭的镖刺扫过擂台的四角柱,轰碎了一片柱石。
见西玲轻而易举地就避开了她的攻击,何筱珞眉目间的冷意更盛,她正待收力继续发招,却发现她的链鞭不知何时落在了西玲的手里。
擂台下的小辈们一齐倒吸了口凉气,既为何筱珞的内劲,也为西玲那快到让他们看不清的动作,敢情先前西玲的动作连三分认真都算不上?!
西玲不觉得自己身为武者,会连全盘掌控演武场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好,但偏偏现实教她无言以对——她不知道这位须发皆白的老爷子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视线转回到了何筱珞的身上,西玲手下微抬,轻轻一扯,沉力拼着内劲的何筱珞坚持了一会儿,冷漠的脸上便染上了点点绯红,额间也浸出了细细的冷汗。
暗自发力的何筱珞见夺不回链鞭,索性认了输。
西玲不紧不慢地松了手,朝何筱珞拱手道:“承让。”
“谢谢。”眉眼染寒霜的何筱珞回了一礼,西家师妹若是随意收力,她少不了要受一回内伤。
是她误会西家师妹了,西家师妹是好人……吧。
也难怪老前辈们一边嫌弃西老先生嚣张跋扈,一边又对西老先生心悦诚服,武者再如何傲慢、嚣张、狂妄,只要谨守武德又有与之相符的实力,便能教人不以为忤,且甘拜下风。
何筱珞瞥了眼手中差点被夺走的链鞭,转身就下了擂台。
重新回到演武场的纪兴贤恰巧看见了柱石崩裂的一幕,冷不丁地落下了冷汗,单凭眼前的景象,就知道真不能怪未来的种花国任由传统武术在民间沦落成了花架子,这些杀人技,是真的不适合法制的和平年代。
倒是战争年代,反而没关系,虽然同样都是拳头硬不过枪杆子的年代,但到底是不同的。
纪兴贤想了想,轻叹了一口气,他忽然发现,不止是陈老夫人——尽管武术协会里前有武德守则,后有习武十戒,但他们也还是很有必要再参加一下普法教学。
虽然武术协会里能够做到崩石摧岩的武者并不多,但,防患于未然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倒是——
西玲首长的实力,太让人震惊和意外了。
纪兴贤又朝演武场上看了一眼,就自觉地离开了,他倒是不介意多受西玲首长的几记冷眼,就是担心会真招来西玲首长的嫌弃,而且,他在武术协会里也是有正经的工作要处理的。
比如,军部和武术协会合作进行试点教学的事。
目前在各军区选拔抽调受训士兵的工作已经接近了尾声,除了……怎么把西玲首长坑进军营的事还需要再安排以外,试点教学的工作进展一切顺利。
站在擂台上的西玲微微蹙眉,看了眼离开的纪兴贤,须发皆白的老爷子就站在他身侧的不远处,他竟然也没有注意到?
老前辈们就有点儿不开心了,他们怎么瞧着,西家这小丫头连滴汗都没出呢,难道在场的小辈们连给她热身的能耐都没有?
这些愿意分享自家武术绝学的老前辈们的心胸气度自是豁达宽广的,并不会因为自家小辈输得过分惨淡就对西玲心生不满,但是——
跟老小孩儿似的,就想逗弄着小辈们玩儿的老前辈们没折腾到西玲,可不就委屈了么。
陈老夫人浅笑优雅,教人看不出心思,西老爷子就很是得意洋洋了。
正要激将其他老前辈们上去打擂台的西老爷子注意到了西玲的视线,下意识地循着她的视线回头,立时惊喜道:“张宗师!”
——当今武术界能被尊称为宗师的,唯有太极宗师,张裕老先生。
其他老前辈们闻言立时都站了起来,小辈们都没见过这位老先生,但西老爷子的一声‘张宗师’,就足以让他们慌忙让道了。
众人一齐朝张裕老先生行了晚辈礼。
张裕老先生受了礼,笑眯眯地说道:“我甫一出关,就听闻了武术协会的事,便过来看看。”
在张裕老先生的跟前,西老爷子他们也是小辈,激动不已的老小辈们又是一番见礼。
寒暄之后,以孟兰华老夫人为首的老前辈们就忙着出声告状了:“……张宗师,您是不知道,打从西磊进京以来,我们就没少挨他欺负……”
“你们放——胡说!”西老爷子气得直瞪眼,把挤到他前面的老前辈往边上一推,就要开口,就听边上有老先生痛心疾首地叹道:“您看,您看看,西磊这霸道的作风,真真是数十年如一日。”
……
小辈们战战兢兢地往后挪了又挪,把战场让给了自家的长辈们。
“西玲,太爷爷、还有那些老前辈,他们这样跟幼儿园的小朋友在老师面前告状吵嘴的样子有什么区别吗?”馅饼眨了眨豆豆眼,问得真心实意。
“……”西玲摸了摸鼻子,视线飘忽了一瞬,是没什么区别,都可可爱爱的。
不过。
他们西家并非是盛气凌人之士,怎么老前辈们都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模样?
嗯。
大抵是老前辈们在闹着玩吧。
演武场上热热闹闹的,西玲在擂台上静立了一会儿,无奈地耸了耸肩,行吧,下次再找机会来见识老前辈们的武道绝学。
“西家的小丫头,先别忙着下来。”张裕老先生含笑的声音不大,却教西玲听清楚了。
老前辈们一齐朝西玲看了过去,眼冒精光,就连西老爷子,也是一副恨不能把他的曾孙女给拎下来,自个儿上擂台的表情——要知道,张裕老先生这些年时常闭关,已经很久没有指点过小辈了。
立身于武道之士,无不是一生都在追求武道的巅峰,即武道的至境,先天真气的境界。
能晋入先天真气的境界者,皆是不世高手,也是进入了真元循环往复,取之不竭的至高武道层次的宗师。
若不是当今武术界还有一位张裕老先生,他们都要以为,所谓的武道至境,是传说了。
“……”西玲深切地感受到了她被老前辈们用眼神针对了,虽然她并不知道这位张裕老先生的来历,但这并不妨碍她得出正确的结论。
于是。
西玲微抬下颔,平平淡淡地视线在老前辈们的身上扫了一圈。
——怪她咯?
——谁让她刚刚请战的时候,没人应呢。
这回别说是老前辈们了,就连在场年纪最小的小姑娘,都从西玲云淡风轻的神色间看出了极尽张扬的炫耀之意。
老前辈们气得吹胡子瞪眼,呔,这西家的小丫头蔫坏!
这会儿拿西玲没辙的老前辈们愤怒地看向了西老爷子,却听见陈老夫人哭笑不得地朝西老爷子说道:“兄长,您也跟着捋袖揎拳做什么,那是您家的曾孙女。”
“……哦。”西老爷子想了想,说道:“那就回家再揍。”
老前辈们闻言一齐默默点头,嗯,回家揍,揍狠点。
莫名后背一凉的西玲警惕地注视着朝擂台缓步走来的张裕老先生,在张裕老先生踏上擂台的一瞬,西玲从这位老爷子的身上感受到了山雨欲来的漫天危机。
西玲不动声色地调整了站姿,却又倏地直接后跃了丈远,垂眸掩下了眼底的错愕之色,西玲心生战意。
只见刹那间就踏至距西玲十步之内的张裕老先生笑眯眯地摇着折扇,特别和蔼地说道:“哎呀,没看来出来你这西家的小丫头还是个胆小的。”
“……”西玲选择了闭麦,对这位连她太爷爷和太姥姥都要行晚辈礼的老爷子,她显然是惹不起的。
“咦?小丫头你怎么不说话?”张裕老先生收了折扇,一敲手心,恍然道:“莫非是我人家说错话了?那真是——”
“见过张宗师。”西玲恭恭敬敬地行了武礼,也甭管张裕老先生到底是想说什么,总之,她要是敢让老爷子开口表示了歉意,等着她的,八成就是血溅演武场了。
张裕老先生拿折扇虚点了点西玲:“哎呀,小丫头你这急性子该改改,我话都还没说完呢。”
“……您是宗师,您说什么都对。”
“嗯。”张裕老先生点了点头,神色威严地道:“没错,就是这个理。”
“……”
低眉顺眼的西玲面无表情,逗弄小辈是什么江湖传统吗,这些老前辈们就不能好好地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吗。
馅饼在一旁拼命忍笑,它觉得吧,演武场上的围观群众太多,严重影响了西玲的发挥,不然,词穷的还真不一定就是西玲……大概?
围观的老前辈们闷声笑了起来,并不敢笑的小辈们乖乖巧巧地站在老前辈们的身后,不时用眼神交流,充分地表达出了对一代宗师的幻灭感。
“来,小丫头,露两手给我看看吧。”张裕老先生笑呵呵地,缓缓吐出的语调有股奇异的节奏,竟是直接将气势牵引进了音调里,以至让人不由自主的失守心志。
西玲确是战意愈盛,几步起落,径直攻向了张裕老先生。
张裕老先生瞧着丝毫不受他气势影响的西玲,笑容又满意了几分,悠悠闲闲地退后一步,抬扇敲在了西玲的脑袋上。
西玲:???
以闪电般的速度拉开了和张裕老先生的距离,西玲神色莫名,发生了……什么?
刚刚和张裕老先生错身的一瞬,她似乎被一股精巧宛如流水的内劲气流裹住了,重到了极致,又轻到了极致,使得她的攻势仿佛三岁小儿般无力,无处着落。
“张宗师,您使得功夫,是什么?”西玲不懂就问。
“太极——”本想答太极拳的张裕老先生瞥了眼手里的折扇,一本正经地改了口:“拳系的太极扇。”
张氏太极拳系的兵刃里有刀、剑、枪、锏……和扇,嗯,他老人家刚刚决定的。
“……”西玲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叔叔阿姨们耍着扇子制霸城市广场的画面,她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认认真真地盯着张裕老先生手里的折扇看了一会儿,又攻了上去。
有些东西,只用眼睛去看,是学不会的——再一次被张裕老先生登峰造极的太极劲给扔出去的西玲全身散发着冷冽的战意。
她出手快,张裕老先生的速度便胜她数倍,她出手重,张裕老先生的寸劲便压得她毫无还手之力……就连攻击节奏也全然落入了张裕老先生的手中。
似被惊天海浪裹卷着的西玲在空中翻身落地,狼狈地稳住了身形。
欲守不成,欲攻不能。
西玲紧紧地盯着张裕老先生,眸色似点燃的战火,明亮到了刺眼的程度。
这便是,武道太极宗师的实力!
她想赢!
她——想赢!
馅饼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西玲,那仿佛是沉寂似死去般的火山爆发后迸出的炙热的热情,恍然让它生出一种西玲彻底活过来的错觉,也让它莫名地……忍不住想要喜极而泣。
演武场上鸦雀无声,老前辈们哑然失声,为张裕老先生的武道,为西玲坚如磐石的心志,为自己幸而观战的所得。
对张裕老先生的实力一无所知的小辈们怔愣地看着屡战屡败的西玲,心跳逐渐失了平静,这世上,真有人哪怕是一身狼狈地站在那里,也能灿若骄阳,颠倒众生。
张裕老先生看着眉眼间浸出几分乖戾的西玲,眼底闪过复杂之色,他倒是没想到会激出这小丫头身上若有若无的血腥杀气。
太极武道极端讲究天赋,单就太极劲的入门,平淡无奇的四两拨千斤,就不知道将多少武者拦在了门外。
他原是极为看好这西家的小丫头的——
历经战争时代的张裕老先生轻叹一声,若不是他将这小丫头逼到了极限,怕是也要被这小丫头瞒过去了。
皱眉瞥了眼西磊和许谷秋,张裕老先生肯定这小丫头的长辈没有追究过她身上发生过的事。
他老人家要是没记错,西磊的夫人是有一手好医术的?这小丫头能瞒得过西磊和许谷秋,还能瞒得过西磊那位一探脉就知深浅的夫人?
张裕老先生微微抬手,便收了切磋之意。
西玲战意未熄,却也懂礼地强自忍耐住了兴奋,朝张裕老先生行了一礼。
围观的武者们也陡然反应了过来,演武场上霎时便恢复了热闹,一时人声鼎沸。
揣了一肚子问题的西玲急步走到了张裕老先生的跟前,正要开口请教,脑袋上就又招来了张裕老先生的折扇。
西玲:???
张裕老先生重重地哼了一声,满脸显而易见的不高兴。
他想起来了,西家人护短只道是不讲理,陈家人护短只问刀够不够快,哪里又会刨根究底。
哼。
倒是心宽!
他是闯过江湖、战场上腥风血雨的老人家,并不在意小辈们见血,但,一个该是生在和平年代的小丫头,缘何会使得杀气都染上了血腥的气息?
偏偏这小丫头行事又能瞒过家中的长辈,这天赋,真教人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了。
“张宗师?”西玲暗自磨了磨牙,这老爷子是怎么回事,总拿折扇往她脑袋上招呼,敲她的脑袋是能听个响还是怎么的。
馅饼心疼地给西玲吹起了呼呼,一人一饼谁都没有意识到险些摇摇欲坠的马甲在掉落的边缘狂舞。
“哼。”张裕老先生又重哼了一声,淡声道:“西家人的好胜心。”
演武场上的众人就见西老爷子和西玲都摸了摸鼻子,又都心虚地别开了视线,更有趣的是,这爷俩的动作格外的一致,惹得众人立时大笑了开来。
就连张裕老先生也端不住了冷脸,露出了好笑的神色。
“西磊。”张裕老先生扬声点名。
“是。”
“你家小丫头叫什么名字来着?”
“西玲。”
“嗯,把你家的西玲小丫头送给我养一段时间吧。”
“……是!”西老爷子微怔,拱手应的响亮,又问得诚恳:“我家小丫头有点儿蠢,少不得要我从旁管教一二,您看,我是不是也该跟着一起?”
老前辈们都知道张裕老先生的意思是他也决定加入武术协会了。
如此一来,武术协会会长的职位便非张裕老先生莫属了,有些感性的老前辈们悄悄地抹掉了眼底的泪花。
江湖不在了,武道却不会消亡,真是——太好了!
“西老头你可要点儿脸吧!见缝插针地占你曾孙女的便宜,你也好意思!”
“就是,说得好像谁不想住进张宗师的家里一样!”
演武场上一静。
“咳!张宗师,你瞧我家小丫头,身强体壮的,让她上您那打个杂也是……”
“对对,张宗师,您看看我家的小子,耐摔耐打……”
……
西·有点儿蠢·玲:“……”
何·身强体壮·筱珞:“……”
一众似大甩卖产品、被长辈们倒贴推销的小辈们:“……”
不打算赖进张裕老先生的家门,也不需要倒贴推销的陈老夫人神色淡然,上前帮西玲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头发,轻笑着问:“可累了?”
西玲摇了摇头,低声嘀咕:“师娘,我太爷爷怎么也没问问我的意见啊。”
“张宗师愿意指点你,是天大的好事。”陈老夫人柔声说道:“更何况,还能刚好让你赖掉你太爷爷的一顿好打。”
“……”西玲惊呆了,她干嘛了,为什么她太爷爷那还有一顿打等着她?!
陈老夫人笑意盈盈地抬手,揉了揉西玲的脑袋。
旁听了一耳朵的西清可惜地咂了咂嘴,讲道理,每回都是他被他爸收拾得凄凄惨惨,怎么想,这轮也该轮到西玲了吧。
老前辈们那儿没有小辈们说话的地儿,渐渐地,小辈们就聚到了西玲身边。
“咳,那个,筱珞师妹。”西清耳尖微红,佯作若无惹事地走到何筱珞的身边,没话找话地问道:“你怎么不去跟西玲交流一下切磋心得?”
“交流往来一招就被踢下了擂台的心得?”何筱珞冷冰冰地反问了一句,抬眸看了眼众星捧月的西玲,被众人崇拜和仰慕的西玲,自始至终都没有问过同辈的名字,却又在认认真真地分享武道的心得和技巧。
真是残忍又温柔的傲慢。
“……”西清顿时一哽,默默地闭了嘴。
很快,倒贴推销大甩卖产品(划掉)给自家小辈争取机会的老前辈们就安静了下来,毫无异议地接受了张裕老先生的安排。
“……就先这么定了,我若是教了西玲小丫头,到时候就让她来传授在我这儿的所学吧。” 张裕老先生摇着折扇,好脾气地说道:“既然西玲小丫头有过目不忘的天赋,也就别浪费了。”
老前辈们都听懂了张裕老先生的言下之意:他虽然看好西玲,却还没决定是否传授她太极武学。
西玲:???
她好像听到她被派活计了?这都是些什么品种的专|制老前辈?谁来给她解释一下?都不需要问过她的意见吗?
“西玲小丫头,你好像不高兴?”张裕老先生笑眯眯地问道,且先让他老人家判一判这小丫头的心性,再说其他吧。
也不知道怎么又被张裕老先生盯上的西玲正要出声,就瞥见了她太爷爷杀气腾腾的目光——唉,当小辈好吃亏啊!
“不,我是太高兴了,一时都忘了反应。”西玲万分真诚地说道:“张宗师,能得着您的青眼,是我的荣幸。”
◇◆◇
特情专案组在收到他们的首长被西老爷子打包送给了张裕老先生的消息之后,直接傻眼了。
等等!
他们还在等着西玲首长去交付第二次交易的军武啊!
翌日,清晨的阳光正好。
四合院里。
对西玲很是放心的长辈们在叮嘱了西玲一番后,也就没有别的交代了。
除了——
抱着西玲大腿的小陈欢哭得可怜兮兮地:“呜呜呜……我不要师姐走……西爷爷你别赶师姐走……”
小西晟也在一旁揉着眼睛。
“……”西玲拎着收拾好的行礼,木着脸看向了西老爷子,她刚刚在收拾行礼的时候,她太爷爷到底跟小陈欢和小西晟说什么了?!
她就是去住在中京市郊外万游山附近的张裕老先生的家住几天而已,又不是一去不回了,为什么小陈欢和小西晟的反应像是她要抛家舍业了一样?!
西老爷子背着手,一扭头,迈着方步溜达着出了门。
“……”西玲沉沉地吐出了一口气,坑她的是她的亲太爷爷,她能怎么着,坑底躺平就是了。
西老夫人坐在院子里的屋檐下,一边剥着毛豆备着中午吃,一边闲闲地看着西玲满头冷汗地哄着小陈欢和小西晟。
终于。
答应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的西玲心力交瘁地出了门,她真是万万没想到小西晟这么点儿大的人,就聪明地懂谈判了,还知道利用傻白甜的小陈欢来加码。
但凡她绕开了小西晟那点儿可爱的小聪明,收到小西晟信号的小陈欢就扯着嗓子哭——她,真是太难了!
“侄孙女,你也太宠欢儿和阿晟了。”跟着西玲走到胡同口的西清一想起刚刚的场景,就笑得直不起来腰,他不信西玲真拿俩小家伙没办法,还不是她在俩小家伙跟前太没原则了。
“……你可以回去了。”
“我送你到公交车站吧。”
“听说何筱珞师姐今天也会去武术协会。”
“你怎么知道?”
“早上路过胡同的李佳玲同志,在约师娘一起先去武术协会的时候,提了一句。”
“好的,那我先回去了。”
“……”
西玲一脸冷漠地朝着公交车站的方向步行,嗯,她不小心忘了提醒她小叔爷,他的暗恋,武术协会里的老前辈们几乎都看出来了。
还有,何彦老先生的链鞭,大约已经准备好了。
保重。
等在公交车站的傅慧丽撩了撩披肩的卷发,动作自然地靠近了西玲,低声道:“首长,布苏里军事基地的布置工作约还有一周就能收尾了,您到时候能抽空来一趟半山吗?”
“嗯。”西玲冷着脸,应了一声。
“……”傅慧丽十分有眼色地先上了到站的公交车,行吧,他们也只是想先通知一下西玲首长布苏里军事基地布置工作的进展,好让西玲首长别把第二次交易的事儿给忘了而已。
中京市郊外,万游山。
张家住宅是一套古色古香的三进四合院,就坐落在万游山的山脚下。
西玲站在四合院的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你好,你就我太爷爷特地邀请来小住的西玲同志吧。”
“是,你好,请问你是?”
“我是张皓。”长相俊朗,气质斯文的张皓在最初的惊艳之后,看向西玲的视线里便染上了些许的疏离。
跟着张皓走进四合院的西玲挑了挑眉梢,不喊她师妹,也不问她来意,这位特地等在外院的张皓,似乎不太欢迎她呢。
穿过屏门、外院,进了二门,西玲便看在了在内院打太极的张裕老先生。
“西玲小丫头,你来了。”张裕老先生语气懒闲闲地,脚尖轻挑起放在盛满了水的木盆里的水球,张裕老先生鞋不沾水,太极劲运转,水球便如臂使指,在指尖、掌心、手臂……之间运转自如。
“张宗师。”西玲行了晚辈礼,也懒得问老爷子为什么非得让她来张家,只等着听吩咐。
“想玩吗?”
“……”西玲瞥了眼被灌满了水,又撑到极致的气球,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于是。
张裕老先生把手里的水球丢给了西玲。
西玲随手扔了手上的行礼,抬手就要接过水球,却不想才触到水球,分毫力道都不能碰的水球便‘嘭’得一声炸了。
差点被浇了一身水的西玲:???
“哦呵呵呵……小丫头还躲得挺快嘛。”张裕老先生缓缓地作了收式,抽出别在腰间的折扇,‘唰’得一声展开后,惬意地摇了摇:“这小玩意儿可是我老人家特地为你准备的。”
张裕老先生抬眼看了看天色,笑眯眯地说道:“去吧,你什么时候能把这水球在手里转上三圈了,你就什么吃饭。”
“……”西玲冷静地想了想,觉得这老爷子就是在欺负小辈,什么都不教,上来就是考核,这老爷子真不是想饿死她?
“对了,小丫头你放心,水球我老人家准备了很多。”张裕老先生又贴心地说道:“行礼先搁廊下,免得被水溅湿了。”
“……”
时间缓缓而过,饿着肚子在院子里玩水球玩得心生暴躁的西玲深吸一口气,看向睡完了午觉,又坐在廊下美滋滋地啃西瓜的张裕老先生。
张裕老先生迎着西玲的视线,西瓜啃得愈发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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