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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但站在他们的立场上来说, 他们的隐瞒是为了保护‘西玲’。”西玲淡淡地应道。
半山的四合院,并没有因为他们的首长一直不入住就懈怠了操持打理, 屋里屋外仍旧干净整洁,也不乏生活气息。
房间的窗台上, 黑灰相间的矮瓷花瓶里插着几枝舒展的花枝,西玲抬手抚过娇艳的花瓣,在房间里布下了空间幻境, 又随之进入了空间异域。
在空寂的纯白冷调的立方体里, 西玲和馅饼是唯二的颜色。
“为了不让‘西玲’因为未知的危险而感到害怕和退缩?还是为了不让某些言论影响到‘西玲’的思想和信念?”还在为中年军人所提及的那些话题耿耿于怀的馅饼仍在义愤填膺,语调有些刻薄。
“不重要。”西玲拖着懒洋洋的调子,语气里却没什么情绪。
一道分不清是向上还是向下的纯白楼梯出现在了西玲的脚下, 旋即,西玲随意地坐在了台阶上,坐姿懒散,右腿弯曲踩着下两级的台阶,左腿自然地垂搁在了台阶上, 衬得她纤细笔直的大长腿愈发的修长。
被西玲的反应噎得一哽的馅饼气呼呼地瞪着她,又倏地歇了火气,没办法,它再怎么生气, 只要多看她两眼,就气不起来了。
因为要去布苏里军事基地,西玲特地换了一身毫无特色的蓝色干部装——
帅。
很帅。
尤其是没有收过腰身的干部装本来就偏向中性化,独处的西玲又不再掩饰周身被黑暗世界打磨过的锋利气场, 简直,帅得无可救药。
西玲眉目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桀骜,懒懒地单手撑着下巴,轻轻地舔了舔唇,她想,在1984行使杀戮的权力。
在这个没有异能者、没有异兽、她随手就能覆灭一城的世界,随心所欲的使用力量——是她在练静功之后,意识到的诱惑。
张裕老先生要是知道她在练静心的时候,凝视和观测自己的内心之后,得出的结论是想要沉迷暴力,怕是会拿戒尺往她脑袋上招呼吧。
中年军人的事情,她大致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她觉得,这真是一次让她插手屠戮的绝佳理由,毕竟,她有实力直接抹除某些存在不是吗,但——
不行。
她可以帮助种花国弯道超车,却没有资格擅自干涉跑道的环境,因为——
昔年百病缠身,依靠千千万万的英烈以鲜血祭国魂的种花国,在她一穷二白的时候,在全世界都觉得她要一蹶不振的时候,在连自家的知识分子都开始戳她的脊梁骨的时候,在其他同样是落后的第三世界的国家什么都不做、毫无作为的时候……
最穷、环境最恶劣、处境最糟糕的种花国想的却是一百年之后的事,为此,她顶住了所有的压力,开始实行起了义务教育,建设起了各项水利工程,规划出了调整公路,攻关起了航空和军事工程的技术……
最终,她成就了国泰民安的繁华盛世。
——泱泱大国的骄傲,岂是一人一力就能擅权妄为的。
视线落在西玲唇上的馅饼,忍不住举着小爪子捂住了眼睛,悄悄地透过爪间的缝隙看着她,隐约间散发出杀意的西玲,冷峻、危险,又,异常的迷人,明明一身清冷的距离感,却偏偏又好……欲。
馅饼忽然就又想到了万象镜的性别问题,它化形的真身——莫名地,它想,变成他/她了。
在空寂的纯白冷调的立方体里,重新找回底线的西玲站起身,从台阶上一跃而下,起手打了一套慢行拳。
冷静。
静心。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①)。
想想她太爷爷的棍子,再想想张裕老先生的戒尺,世界如此美好,她又何必跟自己的脑袋和大长腿过不去?
馅饼:???
被西玲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回神的馅饼也渐渐冷静了下来,想了想,它问道:“西玲,你就不想知道杨文滨和张国庆他们到底瞒着你什么了吗?”
“你想知道吗?”
“想知道。”
“那就去看看吧。”
西玲走出了空间异域,带着馅饼离开了四合院。
类似中年军人的事情,无论是暴发在何时何地,都不算突然,应该说,这一切都在种花国的意料之中,因为,隐藏在暗处的间谍战争,从建国以来,就从未停止过,种花国也不会输。
三个小时之前,第一时间就响起的电话铃声早早地惊醒了中京市,翻身下床披衣急步离开家的首长们心急如焚地忙碌了起来,“角鸮计划”的作战又添了一样新版本,并立时围绕着新版本运转了起来。
凌晨一点半。
西玲隐在空间里,静静地站在一栋高楼的屋顶上,展开了空间。
中京市异常的动作,很快就惊动了潜伏在中京市、触觉敏锐的他国势力。
不断梳理着情报的西玲也没有做多余的事,只是在有必要的时候,将可疑人物暴露在了活动在夜色下的“角鸮”们的眼里。
馅饼稀里糊涂地意识到了有人将布苏里军事基地的情报泄露了出来,而且,对方还故布疑阵,将似是而非的情报同时暴露给了北极熊国、扶桑国等数个国家的间谍。
而其中唯一一条关于布苏里军事基地的真实情报,落在了白鹰国的间谍的手中。这名白鹰国的间谍将布苏里军事基地的情报传回白鹰国了吗——这是此时最致命的问题。
简单地和馅饼分析了一下目前的状况之后,西玲也撤回了空间。
凌晨三点半。
夜色微凉,西玲利用她留在布苏里军事基地的空间坐标,直接带着馅饼抵达了布苏里军事基地。
坐镇布苏里军事基地的军部首长在第一时间就直接下令抓了人,也没走正常的程序,就直接开始了审讯工作——
馅饼震惊地看着坐在办公室里,脊背直挺、神色冷酷严峻的军部首长。
临危不惧、处之泰然的老人眼角泛着微红,视线紧紧地盯在了办公桌的电话上,只余眼底泄出的几分希冀,让看得心酸。
军部首长在等一通电话,一通会告知他这次的叛徒造成了多大危机的电话。
“到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馅饼结结巴巴地问道:“跟你搭话的中年军人叛国了?为什么?”
馅饼怎么也没想到泄露布苏里军事基地情报的叛徒有可能会是中年军人,亏得它还觉得他是个明白人呢,真是气死它了!
西玲没有说话,带着馅饼去了布苏里军事基地的审问室。
“我真的没说什么,我就是向西玲同志表达了一下感激之情。”中年军人苦笑道:“我这人性子直,说话也直接,我真的没想过我说的那些话,会影响到我们跟西玲同志的关系。同志们,我对国家的忠诚是经受过考验的,我是绝对不会背叛自己的国家的。”
“你绝对不会背叛的,是种花国吗。”审了中年军人一夜的军情局的军人同志冷笑。
“是!”中年军人斩钉截铁。
“别‘是’了,海雕。”推门进屋的另一名军情局的军人同志大步走进了审问室,举起拳头就朝中年军人的脸砸了过去:“上面下令了,利用一切手段,撬开他的嘴。”
一直坦然自若的中年军人瞳孔微缩,嘴里仍旧在大喊:“我是被冤枉的!”
“是吗,负责跟你秘密接头的间谍已经吐干净了。”军人同志面无表情,利刃般无情的目光直直地刺向了中年军人:“海雕,你的爷爷作为白鹰国在种花国解放之前就埋进来的闲棋,一埋就是一生,作为一枚一生都未被启用过的钉子,你的爷爷发展了你的父亲,你的父亲,又发展了你。”
“而你,本来也该是一埋一生的闲棋,但发生在布苏里军事基地的事情,让你意识到了西玲首长的价值,所以,你不仅联系上了潜伏在国内的白鹰国间谍,也就是华大的种花国通外语教授约翰·维尔逊,还选择冒着暴露的风险跟西玲首长进行了接触。”
“海雕,不得不说,你对白鹰国真是忠心耿耿,你也不用急着否认,这些套路各国都是用惯的,埋钉子各凭手段,拔钉子自然也是各凭本事。”军人同志一边准备着刑问器具,一边不紧不慢地冷道:“海雕,既然咱们都是从情报系统里出来的,那我也就不多说废话了,就让我们看看,你爷爷和你爸爸对你的训练成果吧。”
西玲揉了揉气到炸毛的馅饼,在马赛克的画面出现之前,又带着它回到了中京市。
凌晨五点半。
曦光微亮,“角鸮”归巢,中京市似恢复了平静。
“西玲,那名白鹰国的间谍,约翰·维尔逊到底有没有将布苏里军事基地的情报传回白鹰国啊?”馅饼问得焦急,虽然它有时候也会不赞同西玲的行事,但并不代表它就能容忍西玲的计划被破坏。
“军情局拷问到的回答是没有。”西玲想了想,带着馅饼直接去了军情局:“至于真假,就要等军情局确认了。”
军情局特别议事室。
“……启用我们埋在白鹰国的情报员,代号为破军的同志吧,不管约翰·维尔逊到底有没有将布苏里军事基地的情报传回白鹰国,我们都需要用最快的速度让白赢国相信,最近从种花国流传出去的情报,都是在国际上处境艰难的种花国虚构出了战略情报欺骗计划,是虚张声势的种花国想要以此来误导其他国家对种花国的判断而已。”
“……至于中京市搞出来的动静,约翰·维尔逊好办,在我们的地盘上,只要让他出点意外就行了,但海雕的处置。”说话的首长面色凝重地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军人同志:“海雕的部下叛国,带着军事资料投奔去了宝岛,作为叛徒的长官,海雕有连带责任,必须接受调查关押——如此一来,我们对海雕的处置,就不会引起白鹰国方面的怀疑了,也刚好,可以解释中京市的动静。”
“所以,这件事,必须是真的!同志,辛苦你了!”
军人同志朝首长和在座的首长们敬了军礼:“首长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绝对不会让祖国失望!”
“好!好!好!同志,请多保重,祖国一定会接你回来的!等你荣归,你的污名便是勋章!”
馅饼鼻尖一酸,它看到西玲定定地看着军人同志的目光了,平静,漠然,不起波澜,可它就是觉得难过,西玲和她的战友,曾经也被承诺过‘祖国一定会接你回来的’、‘等你荣归,你的污名便是勋章’吗?
西玲略带疑惑地揉了揉馅饼,它怎么突然就哭得这么真情实意了?
凌晨六点半。
天色彻底地亮了起来,几乎所有人都勤快地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生活,一眼望过去,带着时代特色的汲汲忙忙充满了希望。
西玲有点儿为难地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问它怎么了它也不说的馅饼,想了想,带着它在军情局里转了转。
军情局的地下牢房里,关着被“角鸮”们秘密逮捕的间谍和叛徒,其中不少是连家属也一起被关了起来的——在确定这些叛徒家属确是不知情之前,他们都需要在军情局里住上一段时间了。
“你说,你到底干什么事了!你说啊!”头发花白的老夫人死命地捶着她的孙子,又挥开了想来扶她的军人的手。
老夫人的孙子面色惨白,眼底充斥着恐惧,浑身颤抖着任由老夫人捶打他,阴冷的地下牢房里,这个直接被“角鸮”从床上拖起来的青年只穿了背心裤衩,却汗流浃背。
“老同志,你们需要被单独关押,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那你们跟我说,他干了什么事!”老夫人赤红着眼睛,尖声道:“这畜生是不是作了卖国贼?”
“奶奶,我不是卖国贼,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挣点钱……”老夫人的孙子似承受不住巨大的心理压力了,语无伦次地说道:“我就帮了那个扶桑国人——”
啪!
老夫人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到了她孙子的脸上。
“你爷爷,你叔爷爷们,你舅姥爷们,谁没有跟小鬼子拼过刺刀,谁不是在战争上拼了命,咱们种花国人,家谱往上数三代,哪家没有跟小鬼子有不共戴天之仇?啊?你这个畜生,太太平平的日子你不过,你居然软了骨头跪仇人!你知不知道就为了能让你做个人,有多少同胞死在了小鬼子的手上!老头子啊,我对不起你,周家的列祖列宗啊,我对不起你们,养出个不肖子孙……枪毙,你们把这个畜生拉去枪毙……”老夫人凄厉的哭喊声听得人心酸。
“连我都知道那些年的血流成河不是成语,他怎么能坏成这样呢?”馅饼火冒三丈,它现在最讨厌的,就是叛徒这种东西了!
“大概是因为这样的人,只学了三分人样吧。”
布苏里军事基地的情报事件既结束了,又才开始,运转起来的国家机器已经没有西玲插手的余地了。
西玲这么和馅饼解释了她为什么能放心地准备回万游山之后,就溜达着去了西家的四合院。
“你被张宗师撵出来了?”
“……”西玲拿眼瞅着她的亲太爷爷,面无表情地说道:“张太公放我假了,所以,我就回家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①:摘自英国诗人西格里夫·萨松代表作《于我,过去,现在以及未来 》的经典诗句。原话是“In the tiger sniffs the rose.”诗人余光中将其翻译为:心有猛虎,细嗅蔷薇。(我知道小可爱们都知道~但还是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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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谢谢你的营养液~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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