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怎么了?”见西玲没有跟上来,西清回头看了眼,落在他身后的西玲逆着光,身上染了层暖色,发丝映着光影,教人看不清她的神情,只不等他敛目,她就跟了上来。
西玲摇了摇头:“没事。”
她还记得小时候她妈说教不了她陈家功夫的时候,是笑着的,如果不是先前听到过陈老夫人说‘陈家的武学传承也不能断’,她也不会怀疑什么。
小时候不懂也没多想,长大后学会了体贴也没有再提起过,现在再回忆起那一幕,她妈的神色分明是强忍着的难过。
吃过早饭,西玲若有所思的旁观了一场简单又不失庄重的武道仪式。
仪式结束后,小西晟和小陈欢就站到了一旁,西玲见众人都没有动作的意思,便也继续安静地伫立在原地。
“西玲。”向来寡言的陈老夫人突然开口:“你愿意学我陈家的功夫吗?”
西家和陈家从前都有外姓徒弟,陈老夫人就是已经逝世的陈老爷子的师妹,只是前些年时局动荡,西家和陈家都选择了避世不出,也就再也没有收过外姓徒弟了。
冷不丁被点名的西玲微愣,眼底划过抹疑惑:“您的意思是?”
“我想以先夫的名义收你为徒。”陈老夫人又咳嗽了几声,声音虚弱:“原本,是不需要这般正式的,都是自家的孩子,不分彼此,咳咳咳……”
“我来说吧。”西老爷子放下手中的茶盏,看了眼见机带着小西晟和小陈欢出去玩的西清,一张口就是单刀直入: “陈家需要一个正式的传人,欢儿年纪太小了,你陈太奶奶身体不好,至多再撑个十几年,指不定就等不到欢儿成年出师了,这西野山也没别人可挑,就便宜你了。”
西玲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卷曲,太姥姥还能再撑个十几年?可就她所知,她的太姥姥是在她妈十一岁那年病逝的。
“兄长。”陈老夫人有些无奈,她的师兄和西老爷子一样,情商为负还毒舌,到老她都没想明白这俩人到底是怎么看对眼的,才能结成异姓兄弟。
“我之所以,咳咳,想替先夫收你为徒,是因为你的天赋实在教人动心。”陈老夫人看着西玲,神色温和,并没有要逼迫西玲非同意不可的意思。
“您的身体——”西玲余光瞥见西老夫人的眼神暗示,顿了顿,自然地转了话风:“我愿意学,但是,我希望能拜陈太爷爷为师袓。”
她也很好奇,曾经无缘得见的陈家功夫。
下次去墓园看望她爸妈的时候,就告诉她妈,陈家的武学传承能继续延续下去的事吧。
至于1984的事。
嗯,总觉得在未来还能亲眼见证她妈更多的黑历史,就……暂时保密吧。
“磨磨叽叽的。”西老太爷不耐烦的插话:“既然愿意学,就拜师,有你挑剔得份儿吗,还有精神琢磨些有的没的,是我功课布置少了吗。”
“……”西玲觉得她还是能再挣扎一下的,顺带一提,西老爷子布置的功课,和她曾经在部队里往死里练的体能训练相比,轻松得跟玩儿似的。
然而,每次在她想单独加练的时候,西老夫人都会露出和善的笑容——路过。
啧。
药膳……还是能早点吃完比较好。
“我觉得——”
“没你觉得的份儿。”
“欢儿当不起长一辈的辈分。”陈老夫人好笑地看着互相瞪眼的西老爷子和西玲,轻笑道:“先夫是陈家第十二代传人,所以,西玲你和欢儿便是陈家第十三代传人,咳咳咳……”
那小陈欢的父辈呢?西玲压下心底的疑惑,微微抿唇,她倒是没想过,两家长辈的故事都如此复杂。
“西玲,还不快改口。”西老夫人温柔提醒。
馅饼就静静地看着西玲作死。
“师娘。”西玲淡定自若,肃容改口。
没关系。
她还是小辈。
“好、好、好。”陈老夫人叠声喜道:“如此,你便是欢儿的师姐了,”
“……”西玲摸了摸鼻子,就,有点儿后悔了:“师娘,还是我当师妹吧。”
“欢儿连门都还没入,算不得师姐。”陈老夫人笑道:“还有,往后辈分各算各的,你不用太过在意。”
又带着小陈欢和小西晟回屋里的西清忍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是知道西玲挺在意辈分问题的。
一旁的馅饼牙疼似地捂着腮,‘师娘是我太姥姥’、‘比我小的师妹是我妈’,这关系怎一个乱字了得。
它是真担心西玲以后掉马了,会被她太爷爷打断腿。
“择日不如撞日,西玲的拜师礼,就定在今日吧。”西老爷子拍板定下了章程。
陈老夫人毫无异议,其他人也乐见其成。
对此没有发言权、紧急自救失败的西玲:“……”
药丸。
馅饼伸出小爪子拍了拍西玲的肩膀,保重。
师父,太姥爷,万一,她是说万一,以后她的真实身份曝光了,请保佑她不会被打断腿,跪在陈老爷子牌位前的西玲诚心实意地磕着头。
在西玲跪拜了陈老爷子的牌位,又由陈老夫人喝下拜师茶后,她便算正式拜入陈老爷子的门下了。
小陈欢闹着西玲,开心地叫师姐,生生把西玲的冷汗给叫了出来。
陈老夫人极为高兴。
她似乎一刻都等不及了,示意西玲在要害处戴上皮制防具,一齐走到了演武场。
西老太爷他们也随之聚在了演武场。
站在演武场中间的西玲第一次看见陈老夫人取下手套,陈老夫人的手非常漂亮,也保养到了极致,不见丝毫老态。
“西玲,你尽可拼力攻守,也要,看好了!”
话落,陈老夫人便挺直了脊背,轻巧往前一步,攻向西玲。
只见陈老夫人似毫无实质的轻烟般,至灵至巧的杀招以鬼魅般的速度拂过西玲,却又异常的凌厉,招式绵绵,千变万化。
西玲察觉到了陈老夫人指尖的刀,薄如蝉翼的刀,刀身缠丝,忽远忽近,跃高伏低,攻势竟全然无迹可寻,任她如何无所不用其极,也在陈老夫人灵巧诡变的刀下死了数次。
西玲想到了——刺客。
也终于知道了,她妈不是没能学会陈家的功夫,而是,无法再学陈家的功夫。
她的双手时常会无规律的微颤,虽然不明显,但陈家的手上功夫——看陈老夫人的双手就知道,她妈根本没办法继续修练陈家的功夫。
但是小陈欢的双手是完好的。
那么,只可能是她妈的双手曾经受过损伤,西玲想,结合时间推测,很有可能是在太姥姥去世前发生的,继而因此使得太姥姥在知道这件事后,承受不住打击,才没能撑下去。
是意外?还是人为?
西玲眸色阴沉,如果是意外,她会阻止意外出现在小陈欢的身上,如果是……
蓦地炸毛的馅饼不寒而栗,咬着小爪子望着西玲平静的侧脸,它敢拿它华丽的皮毛打赌,她绝对在想一些需要打码的事!
倏地退后的陈老夫人收招:“如何,记住多少……咳咳咳……”
西老夫人立时上前扶住了开始剧烈咳嗽的陈老夫人,既担忧又不赞同:“谷秋!”
“奶奶。”小陈欢紧紧抓着陈老夫人的衣摆,焦急地连声喊着。
“嫂子,我没事。”面色潮红的陈老夫人抓着西老夫人的手,期待地看着西玲,又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小陈欢的脑袋:“欢儿,奶奶没事,乖。”
“都记下了。”西玲眉目间隐含担忧:“您还好吗?”
陈老夫人一边咳嗽,一边摆手:“咳咳,没事,西玲,陈家的功夫练得是含而不露,点到为止,你……”
“谷秋,等你休息好了再教!”西老夫人示意西玲留在原地,强硬地扶着陈老夫人回屋了。
站在原地的西玲摸了摸脖子上的皮制防具,上面有三道的刀痕,其他要害处绑着的皮制防具也或多或少被划上了刀痕。
她一时有点儿不认识点到为止四个字了。
“点、点到为止?”馅饼结结巴巴得跟西玲确认。
“点到为止。”西玲面无表情,别问她,她不认识这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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