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世界又开始做噩梦了。
连续不断的噩梦。
她知道是在梦中，偏偏只能重复着过去。
四面八方涌过来的河水要把她淹没，腿肚子此时在抽筋，河底的水草缠住她的腿，动弹不得。
令人窒息的水压堵住鼻息，从耳朵寻缝隙涌入。
一串串气泡在眼前漂浮，眼睛……痛到再也无法睁开。
“世界！世界！醒醒醒醒！”
有人急切的呼唤什么。
当桎梏的结界被打破，姜世界像是溺水得救一样拼命用力呼吸。
“咳咳、咳”
朴智旻没预料到会见到这一幕。
距离他回国已经有三天了，忙完工作上的事情连头发都没洗穿着去公司的运动服过来了。
金钟铉提前说过，他不一定能顺利到姜世界所在楼层，那一层需要有人带着才能进。
朴智旻做好了不能进的准备，却幸运的在电梯口碰到了申智慧，那时徘徊在姜家大门口进不去的时候见过许多面。
申智慧对他的资料很熟悉，应该说她们一家人对他的资料都很熟悉。
从去年他在老宅外长时间等待就进入了李女士的视线。
虽然诧异于他怎么会来，不过想到世界目前的状态，申智慧还是领他上来了，上来之后没跟着进去，返回上楼去了。
“还好吗？”朴智旻见到了人，却忍不住皱眉。
心悸的厉害，姜世界看到来人勉强笑了。
“魇着了，不打紧，倒是你来不会耽误工作吗？”
11月防弹要去美国出席AMAs颁奖礼，这段时间应该很忙才对，说起来，那条信息发的多少有点不合时宜。
“不来才会耽误工作。”
朴智旻笑着说，丝毫没提她被梦魇着的事。
理智告诉姜世界别去分析这句话里的含义，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想避开。
朴智旻抢先一步，主动牵起她的手，握住她柔软冰凉的手掌。
“我很高兴。”
至于为什么高兴，他没说，姜世界却清楚。
之前约定如果遇到事情要和他说，不要瞒着他，即使他不能过来，只能通过电话联络也是好的，反正不能不告诉他。
这还是姜世界第一次见到不修边幅的朴智旻。
嘴唇上的胡茬长出来了一点，头发乱糟糟的，没有口罩、帽子、眼镜的遮挡，第一次这副样子出现在她面前。
以前见面朴智旻都是精心打扮过的，连耳环都要戴两只不一样的。
和全妆之后的样貌不同，朴智旻的素颜不算多精致，但姜世界看着还是觉得这副模样更让人舒适。
像是夏天酸梅汁溢出的朵朵气泡一样。
朴智旻这边也在认真打量姜世界，相处中他知道姜世界对韩国女生出门必化妆是没有意识的。
如果见到她脸上妆容细致，那一定是因为上个行程刚刚结束没来及卸妆。
大部分私下时间里姜世界都是素颜，纯正的素颜，稍微描个眉毛、涂个口红、夹翘睫毛，这些都没有。
倒不是说姜世界觉得自己长得好看不用化妆，而是她每天都要练舞蹈、锻炼，如果脸上带妆，汗水和化妆品混合在一起让洁癖的她略感不适。
应该说，朴智旻见过这么多次素颜的姜世界不应该多惊讶才对。
事实上，朴智旻还是惊讶的。
她比之前更瘦了。
这张脸上镜都会被说太瘦的程度。
有种大病一场之后的虚弱。
脸色应该是苍白的，却因为之前的咳嗽洇上一抹胭红。
也许，不止是咳嗽的原因。
姜世界抽出右手，又握拳咳嗽两声，提醒朴智旻不要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看，起码不要这么光明正大。
没想到，朴智旻丝毫没有收敛，反而重新牵住她的右手，以十指相扣的方式。
“真的很高兴。”
又说了一遍。
眼睛笑眯成一条缝，那副仿佛比全世界的人都快乐的样子感染了姜世界。
“什么呀。”竟也忍不住跟着笑。
好像朴智旻身上有一种魔力，能把周围人变得很开心。
朴智旻又和姜世界讲了许多巡演后台的趣事，许多每天都在发生的普通的事从他嘴里说出来总是那么好笑。
特别是他模仿成员们的时候。
姜世界被逗的笑到不行。
站在外边听到笑声的李女士转头问申智慧，“他们是什么关系？”
“亲故？“
申智慧也不太清楚，主要是姜世界就没那条恋爱脑筋。
“再查一遍，从出生之后的资料明天交给我。“
李女士又等了一会，发现屋里两人还没聊完，转身走了。
留下申智慧无语，这是把她当助手了？还出生之后的资料，幼儿园尿床也要吗？
那边两人说了一会话，姜世界就有些困了，每天的输液里有助眠成分，为了让身体在睡眠中自主修复。
朴智旻把枕头放平，姜世界侧躺下后又把她身体两边的被子掖好，只是仍握着她的左手。
像幼时哄弟弟入睡一样，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哼着摇篮曲。
没有尖细的高音，只有轻柔的像风拂过的声线。
姜世界在这声音里竟渐渐睡着了。
梦里，还是那深不可见的水底。
姜世界不断挣扎，就在想要放弃一切努力的时候。
视线内，一个人从远处快速游过来。
不大的眼睛、有些厚实的嘴唇，明明不认识却在那一刻心安定下来。
他游到她的身边，捧住她的脸，慢慢凑近。
有气泡在两人嘴边冒出。
在她氧气耗尽之前，被渡了一口气。
那人往下游到水草疯长的底部，把缠在她脚腕的水草扯开。
然后游到她身边，和她十指相扣，带着她往上游。
离开这如同牢笼一般困着她的水底。
睡梦中，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唇畔溢出一抹笑，像早春的小雏菊一样惹人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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