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夜风拂过深夜的河畔,空气里弥漫着木头的香气,一片湿漉漉的树叶被风刮落贴到新一的脸颊上,新一打了个寒颤双手合十不停地揉搓着掌心,以最原始的运动来获取一丁点温暖。
深夜的森林不比治安混乱的伦敦差多少,同样的龙蛇混杂、危险四伏,无数腹含毒液的猎人蹲守在黑暗中耐心的等待着猎物的接近,然后把握时机吞食入腹。
因此Vermouth并没有带新一进入森林里,而是隐藏在河畔边的巨岩堆中。
首先因为新一没有在森林里逃亡的实战经验,带着一个累赘闯进森林里会触发很多未可知的陷阱;其次是Vermouth是利用敌人的反心理来躲避追兵,追踪他们的人绝大多数都会认为他们会深入森林里摆脱追杀;其三是岩石堆附近都是零散的小石子,所以只要处理好来时的脚印,就不需要担心敌人会跟踪脚印追来;其四以此地的地势也能清晰地看见方圆一千米内的敌人,周围遮蔽物少所以没人能在她眼皮子底下潜伏过来,最后则是岩石堆后方离森林不算远,如果有意外她可以留下来对付敌人,然后让新一趁机溜进森林里暂时躲避。
“呐,Cool Guy,你不会觉得无聊吗?”Vermouth双手向后支撑在平整的岩石壁上,侧头看着不远处平静无波的湖岸。
新一湛蓝色的眼眸不解的看向Vermouth,妩媚女子的脸颊边是随风而动的细碎长发,如柳条蜿蜒盘在脸颊上。
远处森林里萤火虫的光芒一明一灭,而后随着一声枪声坠入了黑暗之中,Vermouth收回视线与少年对视道:“和Gin在一起。”
新一看不透Vermouth眼眸里那层灰色的雾气,读不出那平淡安静背后所隐藏的感情,也不知道她想得到怎样的回答。
一条碧青色的壁虎从岩石壁的侧面爬行而来,如闪电般弹出它红色的长舌头将在半空中飞舞的不知名虫子吞进了肚子里,然后又快速的移动四肢爬向岩石壁的另一侧。
“因为生活无聊我们才沦陷到这个地步吗?”新一自觉自己原本的生活就已经够精彩得了,而自从他和Gin在一起后危险与死亡的威胁都是加倍叠加的,每天的生活简直不能更精彩了。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Gin并不是个能定的下来的人,平日里的生活也乏味的只剩下任务和睡觉。浮萍无依的你抓住的是一艘随时会翻的船,倾覆只是时间问题而已。”Vermouth咧嘴一笑,淡淡柔光扫过她柔和下来的眉梢眼角,惬意享受的神色与暗含忧愁的话语一点也不相称。
一阵北风呼啸而来,带来满是泥土芳香的气息。
新一舒展双手轻松的伸了个懒腰,随即双手十指交叉垫在脑后,仰望着皎洁月色低喃道:“一开始是被禁忌的黑色曼陀罗花的毒液吸引了,但是品尝了其味道后,自己便渐渐意识到花田所在的地方才是自己的伊甸园。所以哪怕只是最简单的相处,清晨泡一杯咖啡坐在窗台下各自看书,心底也感到无比满足。”
“诶呀,是我枉做恶人了,你们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Vermouth将新一剖白心迹的一番话反复咀嚼了两遍,最终无奈的承认了这个事实。
新一咬紧了下唇,微微蹙起了眉头,不可否认这段时间经历了种种事情之后,他原本纠结的心态慢慢变得平和。
“毕竟是以曼珠沙华为家徽的工藤家,对同类惺惺相惜也不足为奇。”Vermouth继而又接了这一句吐槽,只是红色曼陀罗与黑色曼陀罗虽为同类,其意义却完全不一样。
红色曼陀罗又称彼岸花,一般认为是生长在三途河边的接引之花,花香传说有魔力,能唤起生前的记忆;黑色曼陀罗则是不可预知的黑暗、死亡和颠沛流离的爱。因此工藤家历代男性不是警察就是侦探,在鬼门关迎接死者为其伸张正义,Gin则给活人带去不可预知的死亡与鲜血,都成为与之相配的男人了。
从其相冲的属性来说,工藤新一和Gin的相遇似乎是必然的,只希望结局不是同类相残了。
“我……”新一刚想说什么,Vermouth的中指与食指就贴到他唇瓣上,压住他淡色的唇阻住未尽的话语。
“嘘……”Vermouth侧身向外探视,一抹鬼鬼祟祟的身影从湖里钻出来,身形灵巧的快步靠近岩石堆。
Vermouth往石壁后挪了挪身子,回头朝新一古怪一笑道:“不是卡鲁家族的人,是Jack那个长相奇怪的手下。”
听闻Vermouth的话新一旋即响起那双如毒蛇一般刺骨阴森的眼眸,尖锐的仿佛下一次就能刺穿他的脊梁骨,他敢发誓没人愿意会被那双眼睛死死盯上。
“看来是一条嗅觉敏锐的忠犬,Jack的手下也不都是一无是处的人。Cool Guy,等下我一和他交上手,你就暂时躲到那边的森林里,我解决完他就过去找你……”Vermouth耸耸肩,半是欣赏半是无奈的叹道,她不是喜欢和敌人肉搏的人,可现下的情况似乎不允许她抉择。
新一却是不放心的说道:“Vermouth,我留下来……”
“Cool Guy,你留下来只会帮倒忙,我可不想因为被人挟制而死在这里。”Vermouth按了按额角,叹了口气,所以说少年无时无刻不在泛滥的正义感在某种时候反而会帮上倒忙。
新一咬着后槽牙默然无语,他知道Vermouth说的是对的,他留在这里也只会拖Vermouth的后腿,只是今晚的事情皆因他而起,闹到这个地步他却只能躲在女人的背后接受保护,这难免让他身为男人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大侦探,你先保证自己别被人害死就是对我最大的仁慈了,否则还不知道Gin会将我发派到哪里。”Vermouth在危急关头难得还抽出空闲嘲讽新一一句,右手已撩起裙摆抽出一把贴身匕首,为防惊动其他人冷武器是近战打斗的最佳选择,敌人悄无声息的接近也是打着同样的主意。
新一无奈却也不得不遵从Vermouth的话,他贴着石壁站在Vermouth的身后,侧耳静听湖畔夜风刮过枝头沙沙的声响,随时预备着闪身逃离。
忽而北风骤停,沙沙的声音戛然而止,大地陷入死一般的沉静。大约过了半秒钟左右,从石壁右侧方传来窸窣的声响,一抹黑影从石壁后出现的同时一记勾拳也直击Vermouth的面门。
Vermouth侧脸躲过,顺着拳头看向新一低喊了一声快躲,继而正面迎击男人一道道迅猛而直击要害的袭击。
新一转身快跑,夜风打在脸上像一片片刀片正在切割他的肌肤,脸颊火辣辣的生疼,却是羞愧让他的脸颊绯红如火。
新一很快就藏身到森林里,靠着一棵枝干茂密的古树密切关注岩石堆那边的情形,只是从地势稍高的岩石堆上轻而易举的查看四周的情形,却不代表他能从这里查看到那边的现况。
秒分堆积如年,新一巡视着周围的环境,搜寻可以拿来做武器的东西。
森林里最不缺的就是树木和石头,新一暗道将坚细的树干用石头磨尖也不失为一个办法,正当他付之行动弯下腰来捡石头时,眼角余光瞥见矮小茂密的灌木丛里闪过一抹十字形的光芒。
新一呆愣了一秒,随即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捡起石头,在躬身起来的那一瞬间猛力将石子扔了出去。
扑——
噗呲——
石子准确无误的击中了躲在灌木丛中的人,而身手敏捷转身快跑的新一也被一枚子弹射中腿部,沉闷的子弹没入身体的声音惊动了在树梢上沉睡的小鸟,鸟儿们惊慌的扑腾着翅膀飞向天际。
新一顾及不了受伤的腿部,他拖着右脚踉跄着奔跑着,鞋子踏在干枯的枝叶上发出纷乱的断枝声。
新一意识到惶恐之下的奔跑根本无法掩盖他的行踪,腿部被子弹击中的地方也时不时传来灼热的撕裂感,他吃力的奔跑到一处枝叶繁密又阴森黑暗的地方,低矮下身子躲进一处灌木丛里。
豆大的汗珠从新一的额际滑落下来,他竭力调整自己沉重的呼吸,将深喘气慢慢调整成轻浅而舒缓的压抑呼吸,而在吸气与吐气之间他终于能抽出闲暇查看自己腿部的伤口。
子弹没入小腿的肌肉处,新一在黑中尤能看见那金黄色的金属外壳卡在泛着鲜红血液的□□上,由于伤口不是很深所以流出来的鲜血不算特别多,至少在他躲藏地方的一百米内没有见到血迹。
新一估摸着时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闭住呼吸一动不动,希望暗中偷袭他的人不要发现他的踪迹。
下一秒黑影就紧随而至,他迈着优雅从容的步伐走进新一的视线范围内,左手反握银色匕首平举在胸前,暗夜里如猎豹般明亮的双眸正在四处张望寻找猎物的身影。
新一一动也不敢动,盯着男人缓缓前行,直至走到因为枝叶纠缠不密而泄露下微弱月光的位置时,男人那张满脸阴郁、充斥着邪恶冰冷气息的欧洲脸庞才显露出来。
来人居然是Jack!
新一惊惶不已的同时更是憋住了呼吸,绝不能让自己落在Gin的敌人手里。
Jack小心翼翼的一步步接近,似是闻着血腥味一样直直的朝新一躲藏的地方而来,脸上勾着志在必得的诡异笑容。
新一手掌微张向后轻轻地摸索着想找寻什么做护身之物,然而手指只能触碰到潮湿的土地和不知何物掉下来的种子,圆鼓鼓的一个小苞就算拿来做暗器也根本伤不了人。
正在新一发愁的时候瞧见灌木丛另一侧正在低头啃食草皮的雪白兔子,他心思转动间手指已经灵巧的将指尖的花苞弹出去,准确无误的击在兔子的耳朵上。
兔子耸拉着的耳朵快速立起来,蹦跶着四肢闹出不小的动静往另一侧快速蹦走,屁股后的雪白兔毛尤可爱的左右摆动着。
Jack当即追着响动闪身而去,匕首的银色光辉如闪电划过天际,簌地一下就消失了。
新一骤然松下力气来,方才因为闭气而差点憋死的他猛地张嘴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紧绷着不敢动的腿部神经一下松了力道,剧烈的疼痛重新返回到脑子里。
“呼……”新一长呼了一口气,还是这口气的末尾还未吐完,他的脖子就被一把锋利的匕首抵住了。
新一压根没有听见任何的脚步声和风声,来人完全可以悄无声息的接近他,那么之前的阵仗只是男人戏谑猎物的手段?
Jack垂下头打量着新一,白皙的肌肤因为一路猖狂而逃沾上了黄色泥土,脸颊下方又被灌木丛割伤的细细痕迹,那两瓣粉色嫩肉被皓齿要出了浅浅的赤印,像是有了缺口的樱桃,然而残缺的美比完美无瑕的洁玉更能吸引他。
Jack用匕首抵着新一的脖子将他挟制出灌木丛,受伤的少年一拐一瘸的贴着他的身子跟出来,额上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男人的气息还是一如初见般恍如毒蛇滑腻的从他身上游走过,新一忍不住颤栗起来,假装腿脚不利向前踉跄一下就要倾倒。
Jack手腕一转将匕首收回,眼见着不安分的少年假摔到地上,右脚迅速一抬踩着少年的腰背,蹲下身去重新将匕首搁在他的脖子侧面凸起的血管处。
新一被男人压倒在地,脖子又重新贴上那冰冷的物件,他只能重新蛰伏下来等待下一次机会。
“哈,如果你不想让这细滑如初生婴儿般的颈部像洁白的百合花一般被折断,就不要再招惹我的怒火。”Jack以吟游诗人般的口吻亲昵的吐出这一长串句子,嘴巴张合之间呼出的浊气都喷在新一的脸上,天然香草系古龙水的味道里夹杂着女性的香水味,正好是新一所熟悉的爱丽莲娜小姐常用的Santa Maria Novella牌的香水。
新一闭上眼睛,顿时觉得眼眶有点酸涩,只有接触过爱丽莲娜小姐的人才会沾染上这个牌子的女性香气,Jack身上的香味却是浓郁得连嘴里都有,他必然近距离贴近过爱丽莲娜小姐的肌肤,果然……Jack是杀死爱丽莲娜小姐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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